“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卫兰歇吼道。
“砰”
石块重重的打在心口,卫兰歇倒吸一口冷气,依稀听见骨裂之声。
余力透背,早先背上的伤才长出一层薄薄的皮肉,不堪一击,剧痛盈满胸膛,卫兰歇张开嘴,生生忍住没叫。
看他神情痛苦大汗淋漓,下方二人笑的前仰后合。
“书棋啊书棋!有修为加持当真不一样,你一定得来试试。”罗吒兴奋道。
“好!这就来!”苏书棋快活的从他手里接过弹弓,着重挑了块锋利的三角形石头,架上弓绳,拉满瞄准了少年的眼睛。
卫兰歇几乎一秒看穿了他的意图。
“苏书棋!你当我瞎了世上就没有别的明眼人了吗!”他咬牙道:“你们见死不救残害同门,也配修仙道!?”
“我只是不想在瑶执再看到你。”苏书棋弯起嫣红的唇,粉白的面上有种假面般的平和:“你瞎了就再找不着上银潢的路了。”
冷汗顺着皮肤倒流,卫兰歇合上**的眼眸,眼睫脆弱的颤动。
这便是认命。
从前阿还都是这样的,任打任骂不予回应,也换不来一丝留情。
苏书棋不以为意,松开弓绳。
“嗖”
“嗖”
空气中有两道风声交错,一前一后。
苏书棋豁然瞪大了双眼。
卫兰歇一手遮面,锋利的石块击中他的手背,留下血肉模糊的裂口,另一只手还维持着掷刀的动作——当初他斩尸舞鸟时剩下的半截断刃此刻排上了用场,
他大笑了起来,笑声爽朗,畅快至极!
那厢,罗吒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他缓缓的抬起手指着,颤抖道:“书棋你……你的头顶——”
苏书棋狂猛哆嗦,头顶的凉意直传到脚底,他抬手摸向自己本该是发冠的位置,却只摸到一片热腾腾的头皮,一掌也盖不住。
“苏书棋!!你点几个香疤可以直接去当和尚了!”卫兰歇笑骂。
这一刀补的稳准狠,苏书棋平日何其注重外表,这下破了大防,惊恐万状。
“不准看!!不准看!!”他双手捂住被铲平的头顶,毫无章法的后退。
“书棋,你去哪儿啊!”罗吒懵逼了。
“滚开!!”苏书棋咆哮。
他风度尽失,疯了一样撕扯衣袍裹住斑秃的头顶,一眨眼跑的不知所踪。
罗吒也懵了,彻底失了玩弄的兴致,紧跟着逃开,卫兰歇的耳畔顷刻清净。
他艰难的向上做了个卷腹,气咻咻道:“敢吊我......别再让我撞见……”他费力解着脚上的绳扣,凶的没什么攻击性,“什么结啊打的这么死——呜啊啊啊!”
绳结说松就松。
“阿还!”十三幺大呼。
“哐咚”一声巨响,少年塌着腰,头抢地,很没形象的叹了口气:“唉......”
“你没事吧!”十三幺大惊失色。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卫兰歇说。
他还能打趣儿,看来人没事,只是这个撅着屁股的趴姿多少有点不成体统,十三幺友情提示:“要不,你还是先起来吧?”
“我也得起得来啊,我的脖子它动不了。”卫兰歇欲哭无泪。
“难怪你只有眼珠子在转。”十三幺客观点评。
“会不会说话你!”卫兰歇怨声载道:“我现在手也疼,胸口也疼,腰也疼!”
“但你英俊的小脸得以保存!”十三幺说。
“再押韵信不信我揍你!”卫兰歇怒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结合他目前的状态来看,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只显得奶凶,十三幺自然不害怕,飞回他腰间道:“哎,你变厉害了耶,居然打跑了苏书棋和罗吒,你之前可不敢这样!”
“我之前哪样?”卫兰歇道。
“抱头挨打咯,再想办法遮掩伤口不让须翁发现,想想真还怪可怜的。”十三幺叹息。
“你知道你不帮我!”卫兰歇道。
“我怎么帮你啊!我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石墩子,鸟敢在我头上拉屎,醉汉敢对着我脱裤子!”十三幺悲愤道:“他们两个都已经引气入体,杀一些小精怪不在话下,你不被打死那是你命大。”
卫兰歇关注的重点很迷:“醉汉对你脱裤子做什么?”
“掏鸟咯。”十三幺说:“我张着嘴,他就把他那短小精细的玩意儿往我嘴里塞!可怜我清白之躯——”
卫兰歇:“????”
卫兰歇:“妈呀!我脑子里有画面了!!打住!!”
“幸亏你当时路过将他赶跑,我才免遭荼毒,我瞧你样貌弱不禁风,却是个难得的侠义心肠,跟你爹一样,所以才愿意跟着你们的。”十三幺说。
“我以前经常挨打不还手?”卫兰歇道。
“可不嘛。”
“以后不会了。”卫兰歇说。
“有志气!”十三幺备受鼓舞道。
“苏书棋那块头皮没几个月长不出头发来,短时间内应该没脸出来招摇。”卫兰歇说。
“你也瘫了有一会儿了,还起不来么?”十三幺说。
卫兰歇试了一下,疼的直吸气,“不太行。”
“你要不还是先想想怎么起来吧,外山门随时会有人过来的......糟糕,真有人来了!”十三幺惊呼:“我这霉嘴!”
醒狮玉牌闪烁了一下熄灭,卫兰歇愣住,随后气笑了:“你又这时候装死了??倒是想想办法——喂喂!!”
无论他怎么喊十三幺都不再有动静,死的相当彻底,那厢脚步声迫近跟前,卫兰歇头皮发麻,有点想尽快投胎到下一世去生活。
清风徐来,闻得有人奇道:“这是在做什么?”
声音朗润,如沐春岚。
卫兰歇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一片艳丽的紫色衣角,上面绣了些涛蓝色的水纹。
脸已经丢出去了,细细想来这地方也没他在乎的人。
卫兰歇叹了口气,开始胡咧咧:
“修炼,不可以吗?”
“用这个姿势修炼?”对方诧异。
“这个姿势可以感受大地母亲的心跳。”卫兰歇说:“不可以吗?”
“没说不可以。”对方无辜的摇了摇头。
一点琴音送来,带动苍松振冠,悠远绵长。
有无形的力量渗入体内,疏通表里,卫兰歇一整,感觉脖子瞬间能动了,躯干也不疼了,他一骨碌翻身坐起,昂首望向来人,入目一个抱琴的年轻公子,着一袭槿紫长衣,玉冠垂缨,蔚蓝的瞳眸含笑,端的是翩跹贵气,清雅出尘。
“哦哦哦哦是虞家的明徵公子!!”十三幺在他耳边土拨鼠样的尖叫起来。
“虞家?卫兰歇道。
“瑶执六雅之一,专攻驾音驭律之道,好出琴修,虞明徵在虞家排行老四!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人好得不得了!!”十三幺花痴道:“你撞大运啦阿还!”
卫兰歇抬头:“你的小名叫大运?”
虞明徵:“?”
十三幺:“......”
十三幺:“你是不是有点子那个大病——!!”
卫兰歇一把捂住聒噪的大头醒狮,凝眸道:“虞四公子,你在旁边观望了多久?”
虞明徵诧异的扑闪了一下眼睫。
“修真之人步履轻盈迅敏,你若不是在草木深处站的太久,也不至叫露水湿了衣角。”卫兰歇抬了抬下颌,冷然道。
虞明徵低头,果然,长衣低垂处有一线深色,不仔细瞧不便发现。
他倒也坦诚,摇头道:“其实没多久,半盏茶的功夫而已。”
“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吊被打?”卫兰歇怒极反笑。
“自打白露峰公开遴选迎剑使,外门就没清净过,三天两头鹬蚌相争,不过敢在山门动手的我还是头一次见。”虞明徵淡然陈述。
“你既围观了全程,就该知道我揍他们不是为着什么劳什子的迎剑使!”卫兰歇道:“他们是恶有恶报!”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白露峰引发的事端我也没资格插手。”虞明徵莞尔道:“但我替你疗伤,也不能算是熟视无睹了吧?”
他的话严丝合缝,态度不卑不亢,仁慈中透着一点儿无奈,搞得仿佛卫兰歇才是那个强人所难得陇望蜀的恶人。
卫兰歇张了张嘴,无从辩驳,心里憋着一团火,遂泄愤似的用手背狠狠蹭了一下脸颊,未干的血沾在下颌处,色泽明艳。
虞明徵侧目,眸光微凝。
乡野村夫的孩子,竟生的这样白,实在是神奇。
盈在眼周的血色尚未完全褪去,呈现出一种晚樱般的粉,将那泪痣也染上嫣色,形状姣好的下唇有一粒圆润的唇珠,随着起伏的呼吸轻轻颤抖。
脆弱,秾丽。
“那两个人姓甚名谁?”虞明徵道。
“不重要了。”卫兰歇说:“反正都已经被我打跑了,左右我不是好欺负的。”
虞明徵眼尾缓缓收拢,幽蓝的光芒于瞳孔深处掠过。
他笑了笑,像是没听出卫兰歇言辞中的负气,“看得出来。”
紫衣公子释然垂袖,掌心拂去衣角处的湿痕,清浅道:“那你要上山吗?”
卫兰歇刚想拒绝,却听十三幺着急的提醒,“送礼!送礼!白家的礼!”
对了,差点儿忘了这件事!
卫兰歇一拍脑袋,如梦初醒。
“上山!我要去给白家送礼!”
虞明徵掩唇笑道:“你还说你不是为了选迎剑使?”
“......”
卫兰歇头大如斗,感觉跟他是说不通了,摆手道:“好好好,你就当我是去选迎剑使的好了。”
“外门弟子擅入内门是违反门规,我看他们都是托人递交画像,你这样贸贸然上山恐怕成不了事。”虞明徵道。
“啊?这样的吗?”卫兰歇呆滞。
他的表情实在生动,逗弄两下像只落水的漂亮小狗。
紫衣公子唇角的笑意渐渐明显,讳莫如深。
“罢了。”他拂袖转身,轻勾下颌示意,“跟上我,我带你进去。”
我们小宝:看我的二头肌,贼强!贼壮!贼能打。
虞四:嗯,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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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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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