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风萧萧,楼下的几颗景观树被吹得摇晃,昏黄的灯光下,落叶被吹得翻滚。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大幅度降温,看情况也确实是这样。
屋内是一片宁静,彭淑这两天变得嗜睡,每天余柚音回来之前,她就已经躺在了床上。
因为那件事的缘故,虽然两人的交流变少,但是余柚音却并没有很失望。
反而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桌子上摆放的台灯被打开,余柚音披着外套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翻动着手中的书。
在她的旁边是一摞厚厚金字塔,书籍科目很杂,都有被翻阅过的痕迹。
因为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所以余柚音觉得这些对自己来说都很有用。
可以让自己多些选择。
平时专注的余柚音,今天却盯着台灯的光影微微出神,她突然想起了段望。
段望呢,如果是他会选择什么样的路。
余柚音很迷茫,她开解段望的那些话,其实也是想对自己说的。
你的决定只是在特定的情况下做出的……是……情况使然……
可如果妈妈非要自己去见简颂呢?
如果自己去的话,也是这样吗?
半梦半醒中,方德远听见一阵敲门声。
那声音又急又快,他就以为是谁有个什么急病,但自己这里有没有器材,治疗个感冒发烧还行,哪里能给人看急病。
“别敲了别敲了,大半夜的敲什么!?”
方德远下巴上冒着胡茬,一脸沧桑的打开门,“我招牌哪写能治大病了,你找我我也只能帮你打个110。”
“嘿嘿方叔,我身体好着呢,不用您打110。”
夜里寒风中,段望穿着一件单层卫衣,却也不嫌着冷,他见方德远开了门,不等对方邀请就挤了进去。
看段望穿得这么薄,方德远砸吧砸吧嘴,心想真是年轻火力大,低头看向身上的加厚睡衣,不禁心里有些泛酸。
人老了跟这些小孩还真是比不得。
“穿这么少跑出来,你也不怕冻死在门口。”
段望对方德远嘿嘿一笑,回道:“要是真被冻死,还不是有方叔您在吗?直接给我来个妙手回春,回头我送您一锦旗。”
四十多平的药店后方别有洞天,虽然空间不大,但却五脏俱全,是一处两室一厅的住所。
这里的布局段望已经足够熟悉,他自顾自的走着,拐进了方德远的书房。
在这个两室一厅中,书房的空间占比是最大的,但即使这么大的空间,整个房间也都是书,只要视线可以看到的地方,几乎全部都是。
放眼望去,都是一些医学方面的书,泛黄的古典残页,全英文的国外医学论文,杂七杂八堆得满满当当。
段望连脚都没地方下,他一脸无奈地看向方德远:“方叔,你这书房是怎么跟个盘丝洞一样,人家妖精挂的是蜘蛛网,你挂的都是些书。”
听到自家书房称为盘丝洞,方德远踏着拖鞋走过去,像小时候一样给了段望一脑崩。
“书多了,知识就多,你懂什么!”
不过这一下并没有打着,被段望灵活的躲了过去。
段望语气调侃:“方叔,我长得都比你高了,你还像小时候一样打我,就不怕我还手?”
“还手你就不要想了,你长再高也没法比我大,我永远是你叔。”
说完,方德远一挺胸,朝段望抬了抬下巴,摆出了长辈的架子。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段望深觉有理地点点头,然后捡起来地上的书,把它放到应该呆的地方上去。
“方叔,借你书房用用,在家我学不进去。”
虽然家里人都走了 ,可那种压抑的气氛还在,他看着余柚音给自己的试卷,注意力怎么都集中不了。
而且试卷上的字,看着看着就自己爬了起来,仿佛会动一样。
发现了这一点后,段望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下楼直奔方德远家。
方德远依靠在人体模型旁,他的眼睛看向收拾书房的段望,见对方是少见的专注,忍不住燃烧起八卦之心。
“你小子把我这当酒店来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进过书房,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方德远问自己,段望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没藏着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试卷递给对方。
“你这清净,我就想着来这里学题,而且你这里离学校挺近,来回也方便。”
方德远接过试卷,见上面确实是一些题目,他一脸见鬼的表情:“你小子转性了?小时候我叫你学你都不学。”
段望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我最近不是转学了吗?情况有些不一样,班主任安排同学帮我学习,我得跟上才行,不能拖她后腿。”
同学?
他还是她?
今天你带过来的那个?我还以为你又路上英雄救美了呢?
而且你小子竟然还要学习,真是活见鬼了。
方德远目光复杂的看了段望一眼,怀疑段望是不是脑袋一热,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接过试卷看了起来。
随意扫了两眼后,方德远便对基础题失去了兴趣,但,空白处的小字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解题步骤明确,思路清晰,还用的是最浅显易懂的方式。
方德远一边看一边问:“那女生给你改的?”
提起余柚音,段望不自觉想起她说的那些话,脸上露出不自觉的笑意。
“嗯,她是我同桌,人还挺好的。”
方德远看得连连点头:“她的方法挺不错的,适合你这种学渣。”
“是是是,我是学渣。”
对于这个评价,段望接受的倒是坦然。
片刻后,见房间打扫的差不多了。
段望把在门口杵着的方德远推回卧室:“学渣现在要学习了,方叔你先去休息吧。”
“明天还得上学呢,别熬夜。”
方德远指了个方向,嘱咐段望道:“困了就去那屋睡,你床上的东西我都没收。”
明明没有儿子,但对着段望,方德远觉得自己跟早育了一样。
“知道知道,我看一会题就睡了,您好好休息。”
说完,段望帮对方关上了卧室的门。
回到书房后,段望单手撑着桌子,目光落在试卷上,盯着自己的名字看了许久。
段望等于差。
刚才方叔说他学渣,他没法反驳。
但他脑子不笨,也并不是学不会,而是学习这种想法根本就没在他的脑子里。
怎么样都不好,索性就干脆不学。
‘你比你哥差远了。’
父母都曾经这么对他说过。
似乎段望无论做的好与坏,等到的也都只有这句话。
但……又好像不一样了。
早上不到四点,床边的闹钟响起。
余柚音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将闹钟按停后,她开始起床洗漱。
在经过彭淑房间的时候,她停住脚步,开门往里看了一眼。
还没醒。
十多分钟后,余柚音穿戴整齐下楼。
昨天方叔说自己伤好得差不多,她就没再让段望送自己。
天还只有蒙蒙亮,像往常一样,余柚音走路前往学校。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起那么早,但她知道那种被迫使做决定的感觉不好受。
余柚音想尽量躲得远一点,或者不那么早做决定也好。
如果感觉可以用天气形容,那她现在就如同阴天,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急需一场大雨狠狠冲刷沉闷。
如此想着,天上倒真的下起了雨。
不过并没有如她所愿,这只是一场小雨。
微小的水滴落下,余柚音伸手接住,冰凉的触感带给她奇异的感觉。
看着那滴水,她轻轻的问:“如果你能告诉我怎么做就好了。”
可惜不会,谁都不会。
今天是星期四,课程表上写着下午有两节体育课。
体育课代表着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但是五班的学生却并不是很期待,低迷的情绪弥漫,一个个垂头丧气。
原因无他,只因体育老师姚威是一个变态,用无尽的体能训练摧残祖国的花朵。
姚威三年前从军队退伍,真刀真枪上过战场,对比其他班较随和的体育老师,他的要求太过严苛。
待姚威示范过一套标准的军体拳后,带队的杨同大声喝了一声好,带头鼓起了掌。
“漂亮,这动作简直是太漂亮了,干净流畅,行云流水。”
在杨同的带领下,其他同学也纷纷鼓起了掌。
阳光下,姚威皮肤黑得发亮,但比起他的皮肤,他看向杨同的眼神更黑。
“杨同。”
声音短促,但却很有力量感。
杨同直觉不妙,有种转身想跑的冲动,但在日积月累在姚威的奴役下,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到!”
杨同发出的声音比姚威还大,他身体紧绷立正,目不斜视。
听着这一声破锣嗓子,姚威浓眉紧锁,他跨步来到杨同面前。
“谁让你讲话了,我讲的纪律你一个体育委员都记到哪里去了。”
姚威摘绿色迷彩帽,抬手抽了杨同脑袋一下:“你还给我带头喊起来了,显你嗓门大了是不是。”
杨同想躲不敢躲,被打得紧闭双眼:“教官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瞎喊什么?”
姚威又抽了他一下狠的:“叫老师。”
杨同赶紧改口:“老师!”
周围的同学都在憋笑,但被姚威横过去的眼神制止。
面对事件的源头,姚威没有选择手软。
“你。”姚威对着杨同一抬头,指了指右前方的一块空地:“给我做平板支撑去,不叫你不准起来。”
杨同的脸色比苦瓜还苦:“能不去吗?我昨天刚跑了二十圈,没有力气。”
姚威看了他两秒,缓缓吐出几个字:“30分钟。”
“老师我真没力气……”
“40分钟。”
“可以了可以了,老师您别加了,我现在就去撑着。”
杨同感觉自己脑袋发晕,早知道就不叫好了,这下好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谁能有他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