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沉的酒吧内,江从皙拿起一杯酒,凑到鼻尖处轻轻嗅了嗅,随后一饮而尽。落座在他身旁的言初临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见状他手肘撞了他一下,“言大少最近是为人师表多了,性格也阴沉了吗?”
言初临把玻璃杯放下,杯子和大理石桌子的触碰出发一声清脆。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随后漾起一阵笑意。
“你这受啥刺激了?”江从皙见他这个笑不禁心里发毛,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看他依旧没有回答,只顾浅尝着杯中的酒,他一手搭在他肩上,“算了,你也好好珍惜现在还能出来和兄弟我喝喝酒,要不然到时结婚了,你老婆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江公子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呢?”言初临睨了他一眼,瞬间敛起脸上的笑意。
“没开玩笑,我可以保证你婚后绝对是个老婆奴。”
“你从何而来的自信保证?”他朝他戏谑一笑,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是感兴趣。
“你看到你的那位未婚妻时,眼睛都发青光了,恨不得像块膏药贴在她身上,哎呀,我还是无法接受堂堂的言家大少居然是个妻管严,你的人设可在我这彻底崩坏了,你就离开了我五年而已啊,怎么都变了呢。”
言初临挑眉,藏在镜片后的桃花眼微微一颤,随后一抹笑意攀上他的眼角。江从皙这番话他并没有反驳,而是自顾拿起酒杯轻酌了一小口。
见他没有回话,江从皙倒是有点疑惑了。
“你说你出国的那几年里多少女人是没见过的?外面的小洋妞是不够好吗?再说了国内的名媛也不少吧,就是没入你眼里,偏偏栽在了那苏小姐身上了,说实话,我现在还是有点无法相信的。也不是说这苏小姐不好,只是看上去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我实在是不懂她究竟有哪点吸引到你的。”
闻言,他轻笑一声,眼里掠过一丝得意般地看向江从皙,把桌上的酒递到他手里,“这就不劳烦江少爷去发现我未婚妻的魅力了。”
江从皙嘴角抽动,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是是是,只要你知道就好,我闭嘴好了吧。”
此时一身材火辣一头金色大波浪的女人从他们身后撞了过来,“抱歉了两位帅哥,酒没撒到你们身上吧。”声音妩媚娇嗔,一双浓妆艳抹的眼睛不断地朝二人乱放电。
言初临微微侧身,巧妙地抵挡住她的有意触碰。
“没事,撞上美女也算是我们的运气了。”江从皙转过身来对女人邪魅一笑,语调里满是**的意味。
“江少爷你真会说话啊。”女人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倾身向前与他又贴近了几分。
江从皙望了言初临一眼,随后起身一手揽过女人的腰肢,两人一同走出了酒吧。
言初临轻嗤一句,视线立马从门口处收回,随后把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酒吧门外一保镖见状马上迎了上前,“少爷,是要回家了吗?老爷找您。”
他顿了顿,随即开口:“去医院。”
打开门,他走进一间偌大的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位全身裹紧绷带的中年男人。
“他最近情况怎样了?”
“言先生他还是需要依靠呼吸机来维持呼吸,经过长时间的观察,言先生的生存意志力一直都很强大,我相信情况会慢慢好转的。”
“谢了医生,你先出去吧。”
门轻轻被关上,房间内只剩余着呼吸机跳动的声音。
“父亲,有些事情需要等你醒来才能得到证实,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好好休息吧。”大约停留了半个小时,他垂眸转身,打开门,随后又轻轻合上。
***
老旧的巷子深处传出饭菜的香味,老房子里时不时响起一阵阵笑声。
“来,喝一杯,今天心情好,让我们兄弟几个好好痛饮一番。”秦为捧着一瓶啤酒,边咧嘴大笑道。
“这老李你很久没来我们这了吧,想想上次见面的时候也有两三年了。”刘煜掏出一根烟递到李涛手里。
李涛接过香烟,点着,入嘴,吐出一缕缕烟圈。
“是啊,有三年了,你们两啊,看上去苍老了不少啊。”三人喝酒喝得脸上涨红,一口吃着肉尽情地回想着当年。
“那年老温还把我私藏多年的红酒给喝精光呢,哈哈哈。”
提起温旻,秦为表情一下变得严肃,“嘘,别让小梨这孩子听到的,不然又得伤心了。”
“什么不要让我听到啊,你们三位老人家又背着我偷偷说我什么坏话呢。”温楚梨端着一盘东坡肉从厨房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姜黎。
“没什么,你听错了。”秦为眨了眨眼,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应着。
温楚梨也不戳破,自觉坐在一旁空位上。
姜黎坐下后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胳膊,神色稍显尴尬道了句:“抱歉。”
她微微一笑,轻道了句:“没事。”
“我说秦叔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赶紧找个老婆吗?不过找老婆前还是得控制一下你的身形了。再说了三位叔你们也少喝点,毕竟都老大不小了,喝酒伤肝呢。”
“你这丫头,都不给我留点面子。”秦为可怜兮兮地撇了撇嘴。
温楚梨笑笑不说话,猛地给自己扒了一口饭。
饭后,三人也清醒不少,坐在饭桌前依旧忆起了当年,温楚梨看着他们,一声不吭。
像过了许久,她起身走到三人的身边,神情有些哀伤却有带着点紧张和期待。
“李叔,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我总有预感,我爸妈的事会有什么线索。”
李涛把手上的烟拧灭,和秦为对视了一眼,脸色稍显凝重。
“小梨,玲珑帮那边暂时还没发现他们的行动轨迹,但我发现了一个线索,一个和玲珑帮有联系的线索。”
“是什么?”她心一窒,手心开始冒汗,一颗心早已跳的七上八下。
“我有个线人前两天来报,原来玲珑帮一直与商界有联系,估计背地里也联手干了不少肮脏的勾当。”
“商界?”她重复道,像是有预感,她似乎预料到李涛说的答案。
“言氏。”
温楚梨眉头轻蹙,果然又是言氏,她似乎真的和姓言的有种奇妙的缘分。
“言初临?他是玲珑帮的?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姜黎一听言氏这名字,激动地拍着桌子咬牙切齿地喊道。
“据线人报玲珑帮近几年的买卖背后都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支撑着,我先前也纳闷为何他们能干这肮脏的买卖干的肆无忌惮的,现在想想,如果那个后背的势力是言氏的话,这一切就能解释清楚了。”
“但这也只是我们的一个猜测而已,我会再去查的,有什么消息及时向你们通报。”
“至于言氏是不是玲珑帮的我们不可以断然认为,只能说他们两者之间有着不可否认的联系。”秦为吸了一口烟,冷静地道着。
“就算不是也肯定是个帮凶,狼狈为奸。”姜黎眼睛凶狠地发红,看上去对此十分愤怒。
温楚梨低着头没有发话,似乎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小梨,有件事我必须得和你说。有位雇主传来了任务,目标是三天后的酒会。”秦为稍稍停顿,看了温楚梨一眼,叹了一口气,“到时言初临也会在现场。”
温楚梨眼眸闪过一丝诧异,“我接了。”
“小梨你...”
温楚梨看向秦为,“秦叔我明白您的顾忌,您担心我会贸然去接近言初临,但您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暴露身份的,而且这事我非去不可。”她声音不大,却满是坚定。屋里的人看着面前这幅青涩稚嫩的脸,都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夜深,屋内的人早已歇息。温楚梨独自一人坐在天井处,双手撑着下巴,消化着今天所得到的消息。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和言初临有任何的瓜葛,她总有预感,和他多一分的接触,自己便会多一分的危险。可此时为了找到她的父母,她再不愿意也得去那么做,这也是她目前唯一可以明确的目标,她不想错过这个线索。
“小梨,你还没睡啊。”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她知道那是姜黎。
“嗯。”
他神情有丝不自然,走到她身旁坐下,欲言又止般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小梨,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误会你和言初临。言初临是玲珑帮的人,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俩绝对不能因为这样的一个人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小梨,之后你做的所有事我都会尽全力帮助你的,我和你一起找到你的父母。”
温楚梨止不住蹙眉,总觉得他的这一番话是话里有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此时她也没有心思去多想。
“嗯,谢谢。”她低声道,依旧没有看他。
抬头看向在夜空中悬挂着的月亮,她心里始终无法平静,像拨动起无数层涟漪,在她胸口摇曳个不停。
言初临坐在窗边,透过窗纱看向窗外,碎发稍稍遮住他的眉眼,他喉结微动,手心里攥着翠绿的玉镯,像感应到什么似的,抬眸看了眼银白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很是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