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车门缓缓打开,一双白色球鞋从车内踏出。温楚梨背着书包,在关上车门之际被坐在车里的人用手一挡,她转头看向身后,只见那人抵住车门的手轻轻把门一推,渐渐探出身子。
见状,她眉头轻蹙,有点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瞧他一副要下车的举动,她实在有些许的疑惑。
言初临浅笑一记,高大挺拔的身姿站在车门前,微微低头看着她,“我也要进去。”
“你不是也要上课吗?”她音调稍稍提高,忽而示意他弯腰低头,随后她凑到他耳边,“你跟我进去干嘛啊?”
言初临走到哪里都容易成为焦点,她实在是不想这般高调,惹人注视。
司机也一同下了车,站的笔直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他似乎笑意变得更浓,大掌停留在她温软的颊边,轻轻抚摸,随即一个吻落在她忽而发热的脸颊上,一闪而逝。
“你的腿刚好,我不是担心你又受伤了吗?我要亲眼看着你安全地回到教室坐下,我才能安心离开。”
闻言,温楚梨忍住给他投去白眼的冲动,行吧,他说什么就什么,反正就算她反对也阻止不了他的。
“那走吧。”她故作娇羞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转身朝学校大门走去,边走还边轻声催促着身后的男人。
他停在原地片刻,看着前方的背影,满眼柔情。
“你在这等吧。”不忘和司机交待一句,长腿一迈,快步地跟了上前。
一路上,她并没有放慢脚步等他,而他也默契般没有追上前与她并肩而行,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脸温柔地注视着她。
刚到教室,宋晴便快步地往她身上扑,“小翎你终于回来了。”
她伸出双手接过她的怀抱,笑了笑点头回应着。
“对了,我刚才好像见到了言少爷的身影,他送你来上学了?”瞧宋晴一脸八卦的神情,温楚梨便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嗯,他说他不放心我。”她想了想,决定顺着宋晴的话说下去。
“哇塞,言少爷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啊,太温柔体贴了,真的好羡慕小翎你啊。”她一脸羡慕殷切的目光注视着她。
见她这反应温楚梨笑而不语,明明以前还说羡慕言初临有她这样一位完美的妻子,现在整个眼里只有言初临了,估计当初这话她完全抛到九霄云外了吧。言初临这男人果然有毒。
“苏同学回来了?脚伤恢复得怎样了?”周卿予在她们谈笑之间便走进了教室,他第一眼不自觉地朝她右腿看去,看已无大碍后又把视线放回她的脸上。
“谢谢周老师关心,已经好了。”
“周老师,你是不知道,言少爷真的超级体贴的,一直默默护着小翎回到教室然后他再默默地离开,你说言少爷是不是对小翎超好的呢。”
温楚梨无奈地看着宋晴俨然一副言初临的后援会会长的模样,简直哭笑不得。
周卿予眸色忽而一变,虽在一瞬之间,但温楚梨还是看到了。
周老师这是怎么了?糟了,忘了言初临和他两人有仇,他肯定不想再听到有关于言初临的任何话题,可惜宋晴完全GET不到,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确实不错,言少爷对苏同学确实够体贴的。”
温楚梨并不想再继续这般话题,连忙打断了此刻有些许尴尬的气氛。
“周老师,我要交作业。”
周卿予怔了怔,随后笑着道:“好,那我们去办公室吧。”
办公室里并没有其他人,因还没上课,走廊里一片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嘈杂声,而办公室里却是一片安静。
“周老师,作业。”她指了指斜放在地上的画幅。
“都完成了?”他边说边拿起画幅,嘴角掩盖不住的笑意。
“不愧是苏翎同学,果然完成得都很优秀。”他对着画幅止不住的赞赏。
“这幅向日葵...”他视线停留在画中的向日葵上,表情闪过一缕惊讶。
“周老师怎么了吗?这向日葵画得不好吗?”见他这停顿的语气,她不禁问道。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视线依旧没有离开,只是嘴里却轻轻道着,“记得我年少时也很喜欢画向日葵,苏同学这幅画勾起我的一些旧时回忆罢了。”
“那是好的回忆还是不好的呢?”
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他先是有一丝的错愕,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眼底里却微微泛起了波澜,轻叹了一口气,“算是好的回忆吧。”
“那就好,如果是因为我的画而让周老师想起以前一些美好的事的话,我很荣幸。”
他放下画幅,像是不愿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温楚梨看出他的想法,也配合到没有再发话。
空气里再是一片沉默,兴许怕她尴尬,他主动提起话题,“对了苏同学,你知道我们下周有场国际交流赛吧。”
“知道。”她点点头。
“我决定我们系就派你去,虽然是场友谊赛,但也希望你能争取赢个冠军回来。”
“好,周老师,我会尽力的。”
倏地他表情变得有点严肃。
“周老师是怎么了吗?”
“哦,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交流赛是在Y国,言初临他放心让你去吗?”
见他这般严肃,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周老师放心好了,没问题的。”
就算不放心,她这次是去定了,她才不担心呢。
“那就好,到时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好,那周老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上课咯。”
“嗯,去吧。”
背影已走远,他的神情也随之黯淡。
***
“少奶奶,晚餐已备好,随时可以用膳。今晚七点宅里电路维修,可能会造成少奶奶的不便,少爷交待着,让少奶奶安心待在房间,已为您备好蜡烛。”
“电路维修要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
“好。”
晚饭过后,宅里开始漆黑一片,房间里亮起光亮的蜡烛,见卧室里到处都放满着蜡烛,她突觉心口一暖,言初临是担心她害怕黑吗?但也用不着这么多蜡烛吧,浪费。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嘴角却止不住笑意。
突然听到外面有一些奇怪的声响,她便决定拿上蜡烛,走了出门。
言宅面积很大,平时光亮时感觉还好,可如今黑灯瞎火的,竟然还有丝诡异和渗人。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只有微弱的烛光闪烁其中。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走了多久,平时觉得熟悉的地方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
走廊开始慢慢倾斜,像是一道斜坡,她拿高烛光向前照了照,眯着眼睛不断探寻着前面的路。
她可以确定,如今身处的地方是她之前没有来过的。说来也奇怪,言宅她不止一次探过,唯独这次在黑暗中她居然能找到她从来没有找得到的密道。
她随着斜坡缓缓深入,斜坡就像是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更远更远的地方。烛光微微照亮,密道两边的墙壁是由坑坑洼洼的灰色石头砌成,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片一片被烧过的痕迹。狭小潮湿的斜坡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一直传响这条密道。
不知走了多久,密道终于看到了尽头,一旁有个隐秘矮小的门,她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那是一个小小的暗室,除了四面墙,什么都没有,而这里更是有浓烈的被烧毁过的气味。她抬起蜡烛,照在黑漆漆的墙壁上,指尖在墙壁上搓了搓,闻了闻,确实是被火烧过的味道。
为什么言宅会有这样的一间小暗室,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密道也好暗室也好统统都经历过一场大火,这究竟是发生过什么呢?
火?大火?
窒息般的浓烈气味,脑海里忽而闪现出的画面,那个在大火之中不断拼命大喊的小女孩究竟是谁?会是她吗?还有那个牵起她在熊熊烈火中奔跑着的身影又是谁?
手镯?是那枚玉手镯?妈妈?难道妈妈也在?
那是一只陌生的手,把手镯放入她的掌心,然后又再次拉着她不断向前奔跑着,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
“嘶!”她很想继续回忆,但脑里一阵疼痛的晕眩,她忍不住紧闭着双眼,蹲在原地抑制住自己再深入回想。
手里蜡烛已剩余不多,过了一会,她渐渐恢复平静,她起身看着手里所剩的烛光,毫不犹豫地往回折返。
此刻的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多想,唯一能做的便是趁着烛光消失之前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压抑恐惧的地方。
静谧中,脚步声变得急促,连同呼吸声也加重了几分。一路上磕磕碰碰,只有漫长的密道和依旧看不到尽头的光亮。
微弱的烛光轻轻跳跃着,忽闪忽闪的,密道里的光也随之变得飘忽不定。蜡烛已见底,她心里骤然生出巨大的恐慌感,双腿颤抖,却依旧没有停下来,靠着本能不断地向前跑去。
烛光已渐渐消失,残留下来的一缕烟丝也随之飘散。她绝望地站在原地,脑里一片空白。
“嚓”的一声,灯光亮起,眼里恢复一片光明,她不断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原来她已经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