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人循着苏云牧的目光一同望向被打碎的骰子,只见骰子的碎屑中混杂着几片黑色的薄片。
苏云牧拿起其中一片细细打量起来,唐小禾看着黑色薄片好奇问道:“这些是什么?”
陆小鸣用手指戳了戳碎屑中剩余的黑色薄片,迟疑道:“好像是铁片…”
“真的欸!”唐小禾惊呼一声后,很快又感到困惑,“可骰子里为什么要放铁片呢?有什么用处吗?”
“这就需要某人给我们解释一下了,”狄云飞说:“喂!苏云牧,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快给我们解释一下。”
苏云牧被这突然的一声“喂”弄得全身一激灵,险些手抖把小铁片掉到地上,他眉头微皱的看向那个叫他的人,“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突然叫我,好好说话行不行?”
“知道了,别磨磨唧唧的,快说说这些小铁片有什么秘密。”狄云飞不太耐烦催促道。
“……”苏云牧眉头皱得更深一分,这臭小子真是越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也不知道是被谁惯成这个样子的。
在叹了一口气后,他把小铁片举在众人面前正色道:“铁片本身并无特殊之处,但有一样东西却能隔空吸引移动它。”
唐小禾缓缓道:“大人您说的该不会是…”
陆小鸣紧随其后道:“磁石?”
苏云牧肯定道:“没错,就是磁石。”
“这么说来,今天那个庄家右手戴的黑色戒指就是磁石做的喽?”狄云飞一手摩挲着下巴认真回想道。
苏云牧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陆小鸣挠了挠头,还是不太理解,“可是那个庄家也和我们一样看不到骰盅内的点数吧,难道光凭铁片和磁石,他就能精确控制骰子是几点吗?”
“不需要精确控制,只要能大概控制就行。”苏云牧拿起一枚普通的骰子,把小铁片放到“六”的点数上给众人做演示,“像这样只在大的或小的点数下面放有铁片,然后通过戒指形磁石从不同方向吸引,就能大致改变骰子朝上的是大还是小。”
“我今天之所以能在最后一局赌赢五百两,就是看出了庄家在开骰盅前不同手势和开骰盅后点数大小的关系,想必庄家就是通过不同手势从不同方向来吸引改变骰子点数的。”
“哦…”听完苏云牧的解释后,三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苏云牧说:“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是什么样只有赌坊的人才知道了。”
唐小禾说:“大人您太谦虚了,我觉得就是您说的这样。”
陆小鸣说:“对对,除了少爷你,我估计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这个秘密。”
“是吗…”苏云牧不自觉地看向狄云飞。
狄云飞冷冷道:“看着我干嘛,你该不会指望我像他们两个一样夸你聪明吧?”
“…没有,”苏云牧有些无语,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刚刚一动不动思考了那么长时间,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你们刚才在摇骰子吗?我也来玩玩。”他重新坐回去,拿过骰盅刚想摇骰子,但很快就发现了哪里不对劲,“这个不是衙门的签筒吗?你们就是拿这个摇骰子的?”
陆小鸣作为跟了苏云牧多年的家丁,第一个听出了不对劲,他立即反应过来借口道:“那什么,孩子们出去玩好像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去找找他们。”他开溜前还暗中扯了一下唐小禾的胳膊。
唐小禾心领神会,明白了陆小鸣的意思,“呃,那个,我也要去准备今天的晚饭了,先走一步。”
狄云飞看着迅速消失不见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明白了什么,“那我也…”
可是来不及了,苏云牧已经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举着签筒怼着他的脸发起了质问,“衙门的签筒,你们就用来摇骰子是吧?是谁先起的头?”
被逼问的狄云飞果断当场甩起了锅,“肯、肯定是他们两个,你没看见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吗?”
苏云牧眼睛微眯审视着狄云飞,狄云飞心里一阵发虚,面上却理直气壮,就好像签筒不是他拿来的一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我在思考的时候,就你一个人离开过吧?”苏云牧一语道出真相,戳破了狄云飞的谎言。
狄云飞顿时方寸大乱,面上镇定的情绪全无,“哇,你也太离谱了吧,这都能注意到?”他这样子已是不打自招。
苏云牧额角青筋暴跳,气得不行,“狄云飞!衙门的东西是给你用来玩的吗?你就是这么当捕头的!?”
狄云飞心虚地起身后退几步,警告道:“喂,我劝你最好别动手,来真的你可打不过我。”
苏云牧用力握紧手中的签筒,仿佛要把签筒捏扁一样,他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砸过去,好让这个嚣张的小子长长记性,“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吗?给我过来!”
“……”狄云飞只挑眉看了苏云牧一眼,继而果断地扭头转身就跑,完全不管身后之人是如何的呼喊自己。
苏云牧先是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对着那越跑越远的人影不顾形象地愤怒咆哮:“狄云飞!你给我站住!!”
傻子才不跑,狄云飞心想,他运起轻功,翻腾跳跃之后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狄云飞身影消失的一刹那,苏云牧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很像某一个人,如果他此时仔细想想的话,一定能想起那个人是谁。
但他没有,他只顾着一边生气,一边对着狄云飞消失的方向大喊:“你有本事就永远别回来!”
某个角落,唐小禾探出脑袋庆幸道:“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就要挨骂了。”
陆小鸣也跟着探出头,“嗯,刚才少爷说话语气不对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大发雷霆了。”
唐小禾说:“不过看大人的样子很生气,我们真的不用管他吗?”
陆小鸣摇摇头:“放心吧,少爷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等他消气之后再出来就行。”
“好,明白了。”唐小禾说完把头缩了回去,陆小鸣也紧随其后。
夜幕降临,天空无月,只余稀稀落落的点点星光,给这黑夜带来可有可无的些许光明。
雷万庭独自来到一间房屋的密室中,田康早已在此等候,他没有落座,直接问道:“三娘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田康没有抬头,只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冷漠道:“知道了又如何,她自己做事不小心,落得这种下场怪不得别人。”
雷万庭笑了一声,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我倒不这么认为,她已经做得够好了,只是棋差一招罢了。”
“棋差一招?”田康嗤笑一声,显然不太认同,“我看她是蠢得可以,居然想出让别人顶罪这种铤而走险的办法,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人识破了。”
雷万庭好奇道:“哦,这么说来,田老爷你有更好的做法?”
“当然。”田康放下茶杯,眼神阴冷道:“如果我是辛三娘,就让柳如梦写下一封认罪书,然后逼她自杀,接着对外宣称她是畏罪自杀的,这样一来死无对证,那个县令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查不到我的身上。”
雷万庭倒吸一口凉气,恭维道:“田老爷果然聪明,我望尘莫及。”
“彼此彼此。”田康哼了一声,说:“你那边最近怎么样,一切都安稳吗?”
雷万庭问:“不等张莽吗?”
田康摇头:“不用,现在县里到处都贴着他的通缉画像,我已经安排人通知他最近一段时间不要来这里了,省得被人发现牵扯到我们。”
雷万庭点头表示了解,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前阵子因为答应帮三娘的忙,导致我的赌坊现在被新县令盯上了。不仅如此,那个新县令油盐不进,看样子是不会轻易罢手了。”
田康说:“哦?需要我帮忙给你提供一些建议吗?”
雷万庭摆手道:“不必,我已经想到办法对付那个县令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的赌坊他以后就再也管不了了。”
田康嘴角微勾,问道:“什么办法?可否说来听听?”
雷万庭得意笑道:“我这个办法知道的人越少,越十拿九稳,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田康没再追问,伸手去拿茶杯,“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另一边,狄云飞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才鬼鬼祟祟地摸黑回了衙门,他找到正打算回房睡觉的陆小鸣,问:“你家少爷现在在哪?不会还在气头上吧。”
陆小鸣小声道:“你总算回来了,今天你走后,少爷可是在衙门门口守了你一两个时辰。”
狄云飞一听这话,转身就要走。
陆小鸣一把拉住他,问:“天这么黑了,你要去哪?”
狄云飞说:“当然是回家躲几天啊,你明早帮我请个假,等他气消找人通知我,我到时再回来。”
陆小鸣连忙表示不用,说:“少爷见等不到你回来,气已经消了大半,你明早再好好道个歉就行。”
狄云飞不禁怀疑道:“真的假的?你怎么看出来他气消了?”
陆小鸣说:“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少爷特地等了你一段时间,后来见你实在没回来,就叫我们给你在厨房留了一份晚饭温着。要是少爷还在生你的气,怎么可能给你留晚饭呢?”
狄云飞仔细一想,是这么个理。
“陆小鸣,你在和谁说话吗?”苏云牧的声音传来,狄云飞赶紧躲到陆小鸣身后,颇有一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架势。
苏云牧靠近,一眼就看到了怎么也藏不住的那个人,他叹了口气,说:“厨房里有晚饭,饿了就自己去吃。”说完他就径直离开,不再看那人一眼。
“……”狄云飞抬头看着苏云牧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