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与飞贼 第10章 半块玉佩

苏云牧抬头，看向那个可以说是既陌生又熟悉的黑衣人影，他捏紧手中碗筷，险些朝那人影丢出去，“你居然还敢来，真当衙门是你家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然呢，你能奈我何。”燕无影嚣张道，他摆明了是在故意气苏云牧。

好啊，现在做贼的都这么目中无人吗？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吗？是可忍，孰不可忍，苏云牧表情愤愤地一瞥还在若无其事吃饭的陆小鸣。

陆小鸣全身一抖，不情愿道：“少爷，你别这么看着我，都说了抓不到的，又不是没试过，还是吃饭吧。”

苏云牧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饭桶吗？”

陆小鸣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你，小禾姑娘一会就回来了，我可不想在她面前丢脸。”

“……”

这种会顶嘴的家丁是谁家的啊，我可以不要了吗？眼看着陆小鸣是指望不上了，苏云牧决定起码在气势上不能输掉，“你这小贼，上次偷了我的玉佩，这次又想偷什么？”

“你不说本侠差点都忘了。”燕无影从怀中掏出那半块玉佩，坠在眼前摇晃道：“这块玉佩真的是你的东西吗？不会是你从别的地方抢来的吧。”

苏云牧大怒道：“混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赶紧把玉佩还给我！”

这块玉佩虽只有一半，却是苏云牧娘亲留给他的遗物，在他还是五六岁孩童的时候，他依稀记得娘亲会经常抚摸着他身上这半块玉佩唉声叹气。

幼时的苏云牧不理解也看不懂娘亲的这种行为，不过他还是知道心疼娘亲的，“娘亲，您每次一看到这块玉佩就伤心，我把它扔到您看不见的地方吧。”

苏母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蹲下身抚摸着幼时苏云牧的额头，柔声道：“牧儿真孝顺，知道心疼娘亲了。”

“不过，你得答应娘亲，千万不能扔掉这块玉佩，明白吗？”她直视幼时苏云牧的双眼，认真严肃道。

“好，牧儿答应娘亲。”幼时的苏云牧懵懵懂懂地点头。

苏母微笑夸奖道：“牧儿真乖。”

幼时的苏云牧得到夸奖后，小脸微红，但他还是不理解娘亲的行为，又问：“娘亲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扔掉这块玉佩吗？”

苏母却摇摇头，不愿说太多，“等牧儿长大了，娘亲再告诉你。”

苏云牧并没有等到苏母告诉他的那一天，他的娘亲在他八岁那年郁郁寡欢离世。但他信守了与娘亲的承诺，把这半块玉佩妥善的保存在了身边，直到前不久燕无影偷走这块玉佩。

所以当燕无影说他这半块玉佩是抢来的时候，无外乎他会这么生气。

燕无影无视苏云牧的喊话，重新把玉佩收回怀中，“你这贪官不配拥有这块玉佩，既然你不告诉我它的原主人是谁，我就自己去找。”

“苏大人才不是贪官，他是好官。”唐小禾从厨房取汤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她大声反驳道。

燕无影本打算走人，却被唐小禾的声音吸引了目光，他疑惑般的语气脱口而出，“你是唐夏荷的妹妹？”

唐小禾连忙放下手中热汤，追问道：“你认识我姐姐，难道我姐姐的失踪与你有关？”

“……”燕无影自觉说漏嘴，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陆小鸣插嘴进来提醒道：“小禾姑娘，他是盗侠燕无影，应该和你姐姐的失踪无关。”

唐小禾震惊，“欸！？真的是传闻中的盗侠本人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可他为什么说苏大人是贪官啊？”

苏云牧略感无语，为什么你们都知道盗侠这个人啊？难道就我一个不知道？他咳嗽一声打断两人，“一个贼是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而且这个贼还偷了我的玉佩，当然会想方设法污蔑我的清白。”

唐小禾并不是真的想和苏云牧唱反调，但就盗侠为人这件事情上，她觉得自己还是得说两句的，“那个…苏大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我觉得燕大侠不是那种人，他会不会有什么苦衷？”

嗯…这话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好像不久前陆小鸣也说过类似的话。不是，你们为什么都认为一个贼会有什么苦衷？

苏云牧对此大为不解，但这其实不能怪他，苏家身为上京有名的世家，管教自然甚严，他没机会知道民间流传的侠义故事。

再加上他现在和燕无影已有误会，更不可能主动去打听盗侠相关的事迹。

燕无影这时不再沉默，说：“唐姑娘你有所不知，这狗官今天去了烟月楼，他在里面待了不知多长时间，我猜他肯定拿了烟月楼老鸨不少好处。”

陆小鸣听到燕无影这么说，认为肯定是哪里误会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自家少爷解释一下的，“燕大侠你说错了，我家少爷是为了替小禾姑娘找姐姐才去烟月楼打听消息的。”

唐小禾附和道：“对，没错，要是苏大人真是贪官的话，他肯定不会管我的。但是你看现在苏大人不仅答应帮我找姐姐，还让我留在衙门里好第一时间知道姐姐的消息，这足以证明苏大人是个好官。”

“可我明明…”燕无影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沉默思考起来。

“明明什么？”苏云牧追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一天的行踪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有，你为什么能一眼认出唐姑娘就是唐夏荷的妹妹？”

燕无影没有正面回答，仍是那副嚣张样子，“本侠神通广大，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鬼才信你。”苏云牧不屑道，他朝屋檐上的燕无影伸出手，“赶紧把我的玉佩还给我，那块玉佩对我很重要。”

燕无影沉默半晌，似在思考，就在苏云牧想要再度出声索要玉佩时，他才开口道：“这样吧，苏大人，我可能确实误会了一些事情，玉佩我先帮你保管着，只要你能帮唐姑娘找到姐姐，我就把它还给你。”

他本以为苏云牧会答应自己的要求，没想到苏云牧却一口回绝：“本官为什么要相信你一个贼的话，唐姑娘的姐姐我会去找，玉佩你要是现在不还我的话，等哪天把你捉拿归案，我会自己拿回来。”

“……”燕无影短暂沉默后，放声大笑起来，“苏大人你果然和别的官不一样，就让我好好期待你的表现吧。”

“谁要你期待了！”燕无影在苏云牧的怒斥中离开屋檐，很快他的身影就消逝于茫茫黑夜中。

燕无影离开后，苏云牧的怒意还没消下去，陆小鸣又狠狠地泼了他一盆冷水，“少爷，您又在说大话了，为什么不能答应燕大侠的要求呢？这样说不定还能拿回玉佩了，现在好了，玉佩再也拿不回来了。”

苏云牧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陆小鸣，你到底是站在哪头的，对你家少爷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陆小鸣：“我只是实话实说，至今为止，我还没听说有人能抓住来无影去无踪的燕大侠。”

唐小禾则在一旁劝架，“你们别吵了，抓紧时间吃饭吧，不然饭菜都凉了。”

狄云飞在某个不为人所注意的角落听着衙门后堂小院内的争吵声，他轻笑一声，遂施展轻功，向定安县狄家院落而去。

他轻松地翻过狄家院墙，无声地落地，在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后，便要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这时从角落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此前竟是一直站在那里，而狄云飞翻过院墙的时候竟丝毫没有察觉。

“回来了？”中年男人开口道。

这寂静的夜里突然发出的人声让狄云飞吓了一跳，他转身警惕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在月光下看清中年男人的面貌后，他卸下戒备，明知故问道：“爹、爹，这么晚了，您怎么站在这个地方。”

狄父表情冷峻道：“为父要是不站在这里，怎知你穿着这身衣服背着我到处乱跑？说说吧，去什么地方了？”

狄父的语气虽淡，却有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狄云飞只得老实回答：“去了衙门。”

“是去见那个新来的县令吗？为父听说他很年轻？”狄父确认道。

狄云飞：“嗯，虽然不知道具体年龄，但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也算年少有为。”狄父不动声色评价道，转头又问：“他为人怎么样？”

狄云飞对这个问题暂时没法给出准确答案，说：“这个暂时看不出来好坏，但孩儿觉得他和一般的官不太一样，有可能会是个好官？”

狄父用慈爱的眼神看了狄云飞一眼，叹气道：“唉，其实为父是希望你去考取功名的，这样你肯定是个好官，又何必学为父做这种脑袋随时搬家的事情。”

“等你做官之后，说不定还能查清…”他背过身止住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像是有什么隐情的样子。

狄云飞没有注意到这些，狄父的话让他有些愧对这六年来的养育之恩，“爹，你知道孩儿不是读书的料。”

狄父摆手道：“罢了，一切随缘吧，今天你擅自出去的事，为父就不怪你了，以后不许这样。”

狄云飞沉默一会，回道：“孩儿明白。”

狄父：“嗯，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