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手绢确实是楚宴特意送到魔界的。
他没有询问后来那条手绢怎么样了,使者便也没敢贸然开口说自己究竟见到了楚卿没。
只不过从那一次开始,楚宴就像是有了寄托。
他家小魔王喜欢的他就往魔界送,想给他家小魔王的也全都往魔界送,楚卿收没收到他不知道,但他就是一意孤行地送了。
先是送了手绢,然后是楚卿喜欢的杏仁饼,灯会的花灯甚至是工匠们新制的手作和小玩具。
就怕他想家。
可思念牵挂的又何止是楚卿。
当初说了要给他家小魔王酿青梅酒,酒成熟了,可他家小魔王也走了。
还是那个酒碗,楚宴却是独自一人在庭院双眼放空,嘴里的梅子再怎么香浓也没法让他心生欢喜。
想起那时候他家小魔王俏皮地和他共用一个酒碗,然后偷亲他,楚宴面上笑着,心里却是又酸又涩。
他酿了一坛又一坛,独自喝光了一碗又一碗,他家小魔王转眼就离开他快十年。
起初长老们担心他会沉浸在悲伤里无法振作起来,可瞧他没事一般地继续把仙界打理得井井有条,便放下了心来。
随后继续给他当媒婆,介绍各家的姑娘。
这一次楚宴没有再敷衍应付。
应该见的面,他都见,应该赴的约,他都赴。
只是见到当事人后都是抱歉地笑笑:“抱歉,我心里有人了。”
只有一个,却把他千百年来无人落脚的心占满了。
一点空隙不剩。
后来元意韦也结婚了。
对象是赵知音。
关系太过亲,于是婚宴楚宴不得不出席。
看着众人和新郎新娘打得火热,欢声笑语,楚宴难得沾染了点喜气。
一对新人穿着大红袍,而他独自出神:他家小魔王穿上红色礼服应该也很好看的,怎么偏偏学了他喜欢穿素色呢?
庭院里的木棉树又开花的时候,元意韦和赵知音抱着满月的孩子来探望楚宴。
许久未曾接触小孩儿,楚宴轻笑:“手生了,现在抱孩子都怕摔了。”
随后下意识地道:“想当初楚卿也是就那么小小的一个奶团子,转眼就长大成人了。”
在场者皆是一愣。
十年了,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两个字。
察觉自己说了什么,楚宴也是一愣。
没让场面变得尴尬,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咱三人什么关系,满月礼不能拒收,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离开前,元意韦斗胆地试探了一句:“师尊,你去找他吧……”
没翻脸生气,楚宴只是勾了勾嘴角,轻声道:“孩子长大了终归是要离开的,想家了自然会回来。”
接下来几天,楚宴对外宣称要闭关修炼所以不见人。
众人还以为他是待在住处的修炼房里。
可其实他人早不在城里,跑到了深山里那个温泉屋。
近十年无人打理,温泉早被落叶覆盖,而小房子的灰尘积得就快能堆尘埃做的雪人。
独自一人把房子内外打理干净,出了一身汗的楚宴泡了澡便找了个温泉旁树下清净的位置开始打坐。
千年的修炼却抵不过百年的相处和回忆,使得这次的打坐一塌糊涂。
根本静不下心来,楚宴无奈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面前的温泉,却仿佛可以看见当初他家小魔王抱着他在里头**的情景。
高高在上的仙尊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子扒光了衣服,又是亲又是摸,以至于一向清冷自持的他都憋不出红了耳尖。
忆起那晚的缠绵,热血涌上脸颊,楚宴吞了口口水。
心里的躁动一直延续到夜里,没有他家小魔王,一切镇静得犹如办公。
尽管心里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却依旧失落得胸口郁闷。
他知道的啊,从来就不是地点还是时间,重要的是那个人啊!
两天后,楚宴下了山,没有直接回仙界,而是绕道去找了老魔医。
年事已高,十年的岁月对多活一年就少一年的老魔医来说不算短。
他的听力已经不太好,背也比上回见面时驼了不少:“楚公子?好久不见。”
楚宴没有磨叽,看门见山地问道:“楚卿来找过你吗?”
老魔医只是笑了笑:“没有。”
不等楚宴回应,他又补了句:“倒是好多侏儒魔跑到我这来治疗。”
眼睛都不眨一下,楚宴表示:“这跟我没关系。”
“十年了,还等?”老魔医看了楚宴一眼,叹了口气,“楚宴,就算他哪天回去了,那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他了。”
“我知道,可家总是要回的。”楚宴笑得有些违心。
他说过,不管是怎么样的楚卿,他都不会不要他的。
不像老魔医,只有千岁多一点的楚宴正值一个仙人实力和韶华的巅峰,他有的是时间。
他等得起也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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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宴就这样耐心地,日复一日地等。
再次听见楚卿的消息是几十年后。
他们说他的小魔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