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真千金的童话 第3章 第 3 章

祝风休接她上车，嗅到酒吧里残留的浑浊气息，眉心微不可见轻皱了下。

王见秋瞧见了，没说话，只规矩坐在旁边，问道：“还有什么事？”

“先去酒店洗澡，”祝风休开了窗通风，解开西装纽扣道，“然后去吃点宵夜。”

王见秋不愿意，“我要回寝室，还有半个小时关寝。”

祝风休扶了扶眼镜，语气平和：“不住寝，这几天住酒店。”

王见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了，“我不住酒店。”

祝风休只把车窗调到合适的高度，吩咐司机去酒店，没有给王见秋选择的机会。

“不回寝扣学分。”见车径直离开，王见秋只冷静道，“明早有课。”

祝风休说：“和你辅导员请假了，她表示理解。”

王见秋只踹向车门，眉眼沉静，透着淡漠寒意，“开车。”

她扭头看男人：“我的课，不要替我做决定。”

气氛凝滞，两人互望对峙。

前排司机像聋了，只把车辆静默停在酒店楼下。

酒店很豪华，长廊前灯光明亮，透过车窗，照向豪车的人。

一身精致制服的酒保弯腰前进，恭敬立在车门前，和电视剧演的一样，随时等候车内的贵客下来。

这光太亮，印着王见秋那双老布鞋尖洗不掉的黄色越发破旧，踩在车门处的裤腿的毛球边更是清晰。

四目相对，车后视镜反射，里面映着一左一右两个人，相隔银河系般遥远。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唇边弧度不减。

“上楼取几件衣服。”祝风休镜片泛着冷光，笑意不达眼底，“衣服已经洗干净了。”

司机又像活过来了，耳朵也好使了，立马打个电话，有助理下楼送衣服。

王见秋瞥了眼那几套衣服，那布料太柔软，布满老茧的手摸上去会勾丝。

她也讨厌自己身上的酒味烟味混合的气味，更讨厌清理客人呕吐物时沾染上的臭味，浑浊的气味腌入身体中，怎么洗都洗不掉。

车里的东西精美得像艺术品，这人也虚伪得像展览品，王见秋有些无语地看了半天，“我要回去。”

祝风休笑意微敛，只抬手推了推眼镜。

那露出来的手指修长得有些精致，只有这样的手才不会让柔软的衣服勾丝，王见秋眼睛都没眨一下，直到对方让司机掉头，去农业学校。

到了寝室楼下，王见秋毫不犹豫开门下车，徒留祝风休端坐在车内，垂眸时金丝边眼镜边缘挡住深深眸色。

*

错过了寝室时间，阿姨瞅她半天，认出人后眼神舒缓，拿出钥匙开门，说：“下回早点回来。”

“嗯。”王见秋淡淡应道。

寝室门外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没回来吗？”

“错过时间了？”

…………

她顿了顿，轻轻推门进去，在进去那一刻，床上的人全部失去声音，安静闭麦。

不知道为什么在原地站了会，才恢复力气般蹑手蹑脚洗漱，随后爬上床，拉紧床帘，打开昏暗小灯，在小桌子上复习。

只有学进去的书页知识会属于她，其它的都不重要。

第二天祝风休来时，发现这人还穿着一身旧衣服，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没多问，只照例带她去吃晚饭。

晚饭很丰盛，清淡又不失滋味，王见秋第一次看到比手臂还大的虾肉，看了两眼，没去动，只喝着面前的粥。

祝风休取过虾，上手将虾尾掰了下来，拆开虾肉放在王见秋碗里：“你尝尝。”

没抗拒，王见秋抿着唇瓣，含着粥，慢吞吞咽下后道了句谢。原以为这种虾应该不好吃，没什么虾味，却不料网上讲的贵有贵有道理是真的。

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鲜嫩多汁，吃到饱的虾肉。

祝风休抽出湿巾擦手，不经意问她：“怎么不穿新衣服，不喜欢？”

眼底没有丝毫波澜，王见秋淡漠道：“我有衣服。”

“昨天的衣服不喜欢吗？看来助理眼光不好，”祝风休唇边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已经洗过的衣服，不喜欢就扔了吧。”

“......”王见秋垂着头，捧着碗，眼神在碗边缘晃了一圈，道：“我不穿裙子。”

祝风休笑着：“等会让人给你送休闲裤装。”

王见秋了解到男人的专.制，嘴角微抿，没搭话。

祝风休微微一笑，扶了扶眼镜，没再说话。

*

结果还要一天才能出来。

被接送，被带出去吃午饭，送去兼职，再被带回寝室。

再醒来，这场闹剧就该结束了。王见秋提前领了酒吧工资，老板很爽快转给她，还问需不需要帮助。

王见秋拒绝了他的好意，用干净洁白的A4纸包住现金，放在包里。

打算把衣服酒店费用都还给他。

大家钱财两清，此后各不相干。

祝风休目光落在折叠整齐的A4纸上，说：“先看结果。”

推迟半小时的结果会有什么不一样吗？王见秋不置可否。

但结果确实不一样。

——

私人医院中，祝家人早已知道结果，梅雪和祝从容坐在椅子上，翘首以盼，只等王见秋看。

接过鉴定结果，王见秋翻开文件略过最上面的DNA标记位点、遗传标记行为结果等专业词，径直跳到最后的结果——支持梅雪是王见秋的生物学母亲，支持祝从容是王见秋的生物学父亲。

神情僵住，甚至有些恍惚起来，王见秋慢半拍问：“你们做手脚了吗？”

祝风休笑了一下：“有必要吗？”

祝从容和梅雪望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神情中透露说不出的绵长温柔。王见秋还是不明白，捏着检测报告的手指用力，在99.99%处陷下一个小坑。

梅雪情不自禁站起来，缓缓靠近王见秋：“这就是结果呀。”

早在冥冥中有预感，这就是她的孩子，她的心像泡入温热水中，酸酸热热的。

她温柔搂着王见秋，满眼柔情和亲昵：“你就是我的孩子，我看到你的时候，心里就在说了。”

那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像是灵魂震荡低语。

多年前的意外被骤然揭露。她终于找到了自己遗落在外的孩子。

王见秋茫然呆在原地，只觉得胳膊有些疼，不由地挥手拨开这位失控的女性，唇瓣蠕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祝从容眼眶微红，上了年纪的男人鬓发微白，有些感慨又有些失而复得的庆幸，“孩子，还好找到了你。”

见王见秋一副迷惘模样，他笑了一下，面庞儒雅又包容：“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

他指着自己：“我是你爸爸呀。”

鉴定结果出来了，在不清不楚中，王见秋被带到戒毒所中。

沿途总能听到痛苦地嘶鸣声，跑道上干瘦如骷髅般的人划着手在跑步，一双双无神的眼睛注视这几日。

再往里走，见到了被拷压在审问室的王富。

已经有太久没见过这个人了，王见秋只淡淡扫了眼。

被关了两天的张玲也在这里，嗓门很大，破口大骂的声音很响亮，这个逼仄的房间关不下这么吵的声音，而王富只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日。

“王富，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调换了梅雪和张玲的孩子？”

王富正在戒毒中，神志不甚清晰。听到这话，张玲以为听错了，愣了会才猛然往前冲，指着王富，眼神死死盯着对方：“什么意思？你换了孩子？”

王富看了眼张玲，还是没说话，张玲怒上心头，挥手扇过去：“你说话啊！”

巴掌声极响亮，王富被她打得头晕目眩，脑瓜嗡嗡的，神志居然清晰了些，大声喊：“我换了又怎么样，劳资不想养，丢给有钱人养不是很好吗？”

张玲浑身发抖，指着他的手绷紧，“你不想养就丢给别人？”

“怎么样？”王富啐了一口，死不悔改道，“劳资还没玩够呢，谁想养个拖油瓶啊，这拖油瓶谁要谁带走。”

“反正也打不掉了，干脆给别人养。”

“难怪......”张玲的理智被拉成一根绷直的弦，陡然断裂，尖利大喊，“难怪好好的医院不住了，非要带我去大城市生孩子。”

王富本就囿于毒瘾，几次戒毒不成，身体都亏了，现在也不知咋的，像癫痫一样浑身颤抖起来：“老子带你去大城市你还不乐意吗？啊！？反正别人有钱，比你养得好，亲生女过好日子，吃香喝辣，多好啊！”

“那你这个老不死的怎么不直接把孩子丢了？还特么的一了百了！！”张玲厉叫出声，“啊啊啊！”

“我倒是想扔，”王富抱着胳膊，双腿直蹬，口水不受控制流下，也尖叫起来，“要不是你在找孩子，我就丢掉了！啊啊啊啊！”

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叫破屋顶的声音。

张玲突然收住破音的叫喊声，面色几度可怖变幻起来，像是要吃人般突然爆发，对着王富拳打脚踢：“我**狗杂种养的东西。”

“老娘就知道你个老不死的祖坟里不能冒青烟！”

“就说你个老不死的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警察连忙拉开他们：“安静安静。”几个警察上手都没能拉开，张玲就像母牛一样横冲直撞，警察不甚被打了几巴掌，恼火起来，拿出手铐将两人都拷了起来。

即使被拷上，张玲一双眼仍然瞪得老大，和王见秋对视时闪过骇人的光，“草，你也要去过好日子了是吧，啊，找了个有钱有势的亲妈。”

“老娘可是养了你二十二年啊，都快要拿彩礼了，你特么换了个妈。”

梅雪一行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这种从未见过的粗鄙给吓到了。

听到彩礼，她才开口道，“我女儿才不给你换彩礼。”

“你女儿？把老娘这些年花的钱都给我还回来！”张玲举着被拷上的双手乱挥，手铐声哗哗作响。

梅雪大声道：“我都查清楚了，你一直在找她拿钱，她读书还要打工给你付麻将钱。”

“那又怎么样？”张玲不见半点惭愧，“她孝敬老娘，那是应该的。”

梅雪也气恼：“给就给，你要多少？要多少我都给你。”

“你先给我个五十万，”

“行！”

张玲见她答应爽快，又不爽地改口：“一百万！”

梅雪还是那个字：“行！”

张玲加重语气：“草。三百万！”

梅雪也重重点头：“可以！”

没理会这两人拍卖会一样的加价，王见秋眉心胀痛，像是遇到了罕见的难解的问题，站在原地，露出困惑神情。

那天夸张的两排黑衣人不在，祝从容之前挡在梅雪前面，被这场打架波及还挨了张玲几脚，有些狼狈地劝说：“我们慢慢谈，你要多少钱都好说。”

等警察将张玲彻底拷在座椅上，他才舒了口气，瞥到王见秋一直面无表情望着他们，就又笑起来，刻意打趣：“爸爸不会吵架，是不是很逊。”

王见秋不回他，他也不觉得尴尬，只呵呵笑两声，六十岁的老头了，还有些无措地安慰梅雪：“老婆，不能这么同意下去吧。”

梅雪：“就五百万，不加了。”

......

对于这起案件还有很多细节要调查，而张玲也并没有排除嫌疑，被警察按着往拘留室里走去。

离开前她扭头瞪向王见秋，她脸瘦，颧骨凸出，显得刻薄，眼神迸发惊人的怒意：“去找你该死的亲妈啊，都过好日子，草你妈没屁.眼的贼老天。”

祝从容那边搂着妻子，这边还要捂住王见秋的耳朵：“没听见，我们听不见。”

男人掌心厚实温热，带着长辈特有的安抚，让王见秋轰鸣的耳朵清净了许多。

祝风休施施然站在旁边，薄白眼皮半搭，笑得有些懒散。

对上视线时，王见秋只以为对方在嘲弄自己，毕竟前日的笃定成了笑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