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独一无二的你gl 第22章 妈妈

那是直到多年后，秋已霜回忆起来也满是痛苦的时光——

“已霜！快起来！船上出事了！有火！”最开始是半夜睡梦中，被米歇尔的敲门声吵醒。

“跟着妈妈！”好多火，好烫，原本奢华的船舱到处蹦发出红色的烈焰，巨大的水晶吊灯仿佛随时会坠落。米歇尔拉着秋已霜在过道奔跑，试图找到出口。

“怎么回事…这些家伙…是被刺死的？！”耳边除了忽近忽远的尖叫，偶尔逃生的路上有几个人躺着，米歇尔上前查看，发现这些人身上都有刀伤，血涌入注，奄奄一息。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米歇尔忍住眼泪，不管还在微弱求救的人，拉起秋已霜继续跑，是她把少女带上来的，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平安带回去。

“妈妈…”秋已霜到底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巨变让她整个人懵懵的，面色惨白。

“别怕！妈妈会带你回去的！一定会没事的！”米歇尔搂住秋已霜肩膀，两人很快到达放置救生艇的地方，设备落七八糟的摆着，看起来已经有人拿走几艘逃生了，但还剩一艘真是万幸，米歇尔忙和秋已霜托着一艘扔下甲板，然后两人跳了上去。

救生艇在漆黑的海面上被海浪撞得颠来颠去，秋已霜有点晕了，她皱着眉头，消瘦的身子瑟缩起来，只有微弱的星光和远处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她和米歇尔的脸庞。米歇尔抱紧觉得冷的女儿，彼此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心跳。

不远处的游轮，那曾经的度假胜地，如今却成了一片火海。火焰在夜空中狂舞，将整艘船吞噬，映红了天际。巨大的黑烟柱直冲云霄，带着一种不可逆转的毁灭感。

“别怕，我们会没事的。”米歇尔轻轻抚摸着秋已霜的头发。女儿的眼睛里映着火光，虽然抿着唇保持沉默，但一直以来清冷淡然的蓝眸充满了恐惧，第一次在米歇尔眼前像个符合她年龄的无措孩子。

“别怕…妈妈在…别怕…”此夜，秋已霜就这样在米歇尔的怀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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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生艇在无边的海上颠了一夜，秋已霜在疲惫的睡去和因为晕船，难受醒来呕吐中反反复复，直到天色渐渐亮了海浪才平缓下来。

远处隐约出现了一座荒岛，米歇尔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她使劲划了过去，当救生艇终于搁浅在荒岛的沙滩上时，米歇尔发现秋已霜站不起来了。

这孩子…额头好烫！米歇尔试了一下秋已霜的额头惊讶发现。

游轮起火，目睹死人，在惶恐，寒冷和晕船中度过了一夜，并不强壮的少女发起了高烧。

于是女人只能吃力地抱起女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岛内。岛上没有人烟，只有杂乱的灌木。米歇尔找到一个稍微避风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放在地上，用身上仅有的衣物包裹住她。

此刻秋已霜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米歇尔焦急地在四周寻找水源，小岛并不大，根本没有什么小溪，米歇尔只能轻轻擦拭着秋已霜的额头，希望能减轻她的高烧。

“妈妈…对不起…”秋已霜蜷在米歇尔的外套里，这种险境里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还给母亲添麻烦。

我原来这么弱吗…这种时候如果是爸爸或者妹妹，肯定不会拖妈妈后腿，她第一次后悔自己不如秋高爽强壮。

“说什么呢…你这孩子，应该怪我把你带到这危险的地方…”米歇尔抱起秋已霜，把少女整个人放在腿上，靠着石壁：“别怕，游轮出事了，没有联络岸边马上会有人发现，我把红色的救生艇放在显眼的地方了，你爸爸他们很快就会用直升机找到我们的。”

“嗯…”完全是抱孩子的方法让秋已霜有点脸红，记忆里就算是亲生母亲希捷都没有做过。

原来被这样抱着如此让人感到安心啊，怪不得小家伙喜欢我抱她，等我回去后…秋已霜靠着米歇尔胸口语气虚弱的说：“不只是爸爸和妹妹会担心，我和一个小女孩约好了，如果无故失踪…她肯定会哭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不擅长和小孩子相处呢。”米歇尔说。

“她很黏人，会把喜欢满满的表现出来，和我…和阿爽是相反的类型。”秋已霜说。

“那真是了不起的性格啊…阿爽虽然不会表达，但她很喜欢你哦，那次足球比赛你帮了她很多吧？她其实偷偷给你买了礼物，但是一直不好意思送给你，就是那个口琴，以我的名义送的，其实是她买的，可别告诉她我泄密了哦。”米歇尔抚摸着秋已霜的脸颊。

“我知道的，你送给我时，一旁阿爽的眼神我就猜到了。”秋已霜笑了笑，闭上眼睛：“不用担心，妈妈，我啊…一直很喜欢阿爽。”

也很喜欢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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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过去了，依旧没有救援的迹象。天空中只有偶尔飞过的海鸟，海浪拍打岸边发出单调的声音。米歇尔看着睡在腿上的女儿，心越来越沉重。秋已霜高烧不退，脸色惨淡，严重的营养不良，甚至开始出现眼神涣散。

荒岛上只有植物和虫子，米歇尔尝试辨认一些能吃的，但喂给秋已霜后，少女要么呕吐要么吃了之后还是非常饥饿。

米歇尔出生美国贫民家庭，与秋家鸿的婚姻算是跨越了阶级，但年少时艰苦的生活历练让她还能撑下去，可秋已霜不一样，就算是虐待她的希捷也保证了女孩标准线以上的吃穿用度，眼看着平日被精心照顾，养尊处优的少女越来越枯白，米歇尔心如刀割。

秋已霜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两人生活中甚至算不上亲近，但是米歇尔很喜欢秋已霜，并非因为秋已霜是丈夫的女儿，仅仅因为米歇尔喜欢这个温雅高洁，光风霁月的少女，是人类对美好事物本能的喜欢。

平常小大人似的端着架子，现在也会脆弱的喊妈妈，全然依赖我的样子…我必须做点什么！米歇尔下定决心，她用树枝和碎布做成一个简陋的鱼叉，走向海边。站在浅滩，眼睛紧盯着水中的动静，希望能捕到一条鱼，为女儿补充一些体力。

等了很久很久，在米歇尔觉得自己头发都要被烈日灼烧起来时，一条鱼终于出现了。她狠狠将鱼叉刺向鱼，但鱼敏捷地闪开了，游出一米又悠闲停下来，米歇尔便追了过去。

再一次尝试又失败，鱼每次都是在浅水区快速闪过，游几米又慢下来，像是在玩弄米歇尔，女人很恼火，但想到虚弱的女儿，又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再次追上。

终于她成功了，鱼叉刺中了鱼，但就在她拉起鱼叉的时候，一条巨大的鲨鱼从水下冲出，猛得咬住了她的腿！

“啊！！！”剧痛传遍全身，米歇尔痛苦的叫喊，她狠狠一叉子刺向鲨鱼，拼尽全力挣脱鲨鱼的咬合，鲨鱼吃痛，放开米歇尔后，叼起女人还叉着鱼的叉子游回了大海。

米歇尔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爬回岸上。鲜血染红了她的裤腿，伤口深可见骨。女人忍住疼痛，用树叶和布条简单地包扎了伤口，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女儿身边。

秋已霜已经陷入昏睡，嘴唇干裂完全变成了灰白色，呼吸轻不可闻。

米歇尔学生时代打工时，曾去美国医院送快递，亲眼见过几个被警察解救出来，饱受虐待，极度营养不良的儿童就是这个状态，少女撑不过今晚了。

“天呐…已霜…”米歇尔握住女儿的手，眼中满是泪水和无助。

此刻是真正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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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液体流入干渴的唇舌，黑暗中的秋已霜一个激灵，这几日只能靠嚼树叶解渴，但收效甚微，粗糙的树叶也让口腔和胃很痛，此刻涓涓细流的液体让少女干裂的嘴唇不再疼痛，秋已霜眼睛还没有力气睁开，但已经循着本能去舔舐液体的源头企图汲取更多。

这液体，热热的，带着铁锈味…？秋已霜猛得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抱着米歇尔手掌，女人用树枝割破手心，用鲜血哺育女儿。

“妈妈…？”秋已霜震惊，米歇尔温柔的看着她，但记忆里黑人女性健康美丽的小麦色皮肤竟成为了蜡黄色，女人侧躺在少女身边，努力将少女的容颜映入眼中。

“抱歉，已霜，我的伤口太深了，血止不住，我很快就会死去…”如女人所说，尽管腿部包扎了布条，但鲜血还是浸湿布条慢慢淌了一地，米歇尔语气虚弱但眼神坚定：“你听好，你爸爸一定在全力找我们，哪怕多撑一分钟都有希望获得救援，你必须撑下去，所以…”

“等我死后，你就吃我的尸体，喝我的血，不管多难看，你都要活下去等待希望！”

“不要！”秋已霜再也绷不住了，像个孩子一样脆弱的哭出声来：“我不要妈妈死…我不要…”

“不哭…已霜…我没救了，静脉出血，30分以内就…”米歇尔没什么力气了，语气越来越虚浮：

“但你没问题的…只要吃掉我…一定能撑更长时间！”

“不行…妈妈…这种事…这种事不行啊…你怎么能因为我…”秋已霜哭得哽咽：

“你为我死了，阿爽怎么办！？”

“你也是我的宝宝啊。”米歇尔流下眼泪，用最后的力气亲吻秋已霜的额头。

片刻微凉，柔软，带着血腥味的触感，成为了秋已霜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温柔和钝痛。

“你那么小就被我带回来，你谁都不亲，一个人长大，我给你买了很多小裙子你都不穿，就穿符合自己审美的…又小又倔，但我送你的东西，你都好好收藏在柜子里…还时不时整理一番…阿爽乱翻了你会发脾气…你一直是个温柔的孩子…只是比阿爽还羞涩…”失血造成的虚弱让米歇尔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秋已霜绝望的看着母亲，知道那一刻即将来临。

“已霜…我的宝贝…”米歇尔的瞳孔扩散失焦，她看不见了，只拼着最后的力气留下遗言，秋已霜以为她会说要照顾好妹妹之类带给亲生女儿秋高爽的话，但米歇尔没有，她无法聚焦的瞳孔专注而深情，满满映着金发少女的容颜：

“要快乐哦，已霜，妈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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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上海机场

希捷到达中国时，秋家鸿已经在机场候机厅等她了，两人一碰面，希捷就是一个耳光狠狠甩在秋家鸿脸上。

“当初打官司从我这里抢走女儿的抚养权，一脸没有人比你更懂照顾小孩的嘴脸，结果害得我女儿差点饿死在荒岛上！你真是从来没变的愚蠢和无能啊！”金发女人目光凌厉，用挪威语狠狠说。

“…”秋家鸿没有解释，双目无光，最近发生的事已经让他没有任何力气争辩了，只是麻木的用中文回复：“已霜救回来了，在医院里，我带你去看她。”

“已霜…我一直就想说这名字真难听。”希捷嗤笑一声，打开车门坐上了轿车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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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车中沉默无话，汽车到达医院，两人直奔特需病房，病房静谧宽敞，阳光透过洁白的窗帘洒在柔软的床上，秋已霜靠在床头，消瘦单薄的少女两眼无神的看着窗外，面前摆着丰盛的医院餐，但没有动一口。

希捷将跟在身后的秋家鸿推开，独自一人走入病房，秋已霜抬眼，看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走了进来。多年未见的亲生母亲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缓缓走到女儿的床边，俯视着她，希捷目光复杂。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仿佛刚从一个高档的社交场合赶来。秋已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她们之间的距离比荒岛和病房的距离还要遥远。

“你醒了，”希捷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些许疏离，“医生说你会好起来的。”

“…”秋已霜什么也没说，一如她被救援队找到，从医院醒来后那般沉默，秋家鸿站在病房外小声说：

“已霜！是妈妈啊，你在昏迷中一直喊着要妈妈，所以我们把你妈妈带来了！”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听医生说，陷入重度昏迷的秋已霜在抢救时一直呢喃着妈妈，秋家鸿印象里米歇尔和秋已霜算不上亲近，而且米歇尔已经…加上秋已霜醒来后一直不说话，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办，病急乱投医，就把希捷找来了。

秋已霜静静地看着希捷。她记忆中亲生母亲的模样早已模糊，只剩下那些冷漠的片段。

良久，她轻轻开口，眼神痛苦，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不是她。”

“…”

“…”

“另一个妈妈不在这里。”希捷淡淡的开口。

“已霜，我们很高兴你没事，你现在想要什么？爸爸给你去准备。”秋家鸿连忙问。

“我…”秋已霜移开视线，摇摇头，落下眼泪。

“我什么都不想要。”

那个单词她已经没资格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