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榆瓷也知道沈熠泽想让奶奶轻松一点,不想接受他人的帮助,所幸就让沈熠泽去了。温榆瓷很想去给沈熠泽送饭,但是沈熠泽笑着拒绝了,他认为这不是温榆瓷应该待的地方。
温榆瓷其实很疑惑,所以这里应该是你沈熠泽待的地方吗?可是沈熠泽不想,温榆瓷也不想惹他生气。
温榆瓷有一次偷偷地去看过沈熠泽,沈熠泽那清瘦的背影就背着很重很重的沙袋在工地里行走,鬓角的汗水一直哗哗地流,温榆瓷远远地看着,感觉心里很难受,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蔓延。
望着沈熠泽已经张开的凌厉的侧脸,温榆瓷突然眼睛发酸很想哭,也很想沈燕阿姨,如果阿姨在这里,沈熠泽就会坐在干干净净的房间里,不用这么辛苦地出来工作了,明明他也才12岁啊。
工地的老板看沈熠泽长得高,即使脸庞有些学生气也没有很拒绝这样的员工。毕竟这样的工作都是一天做了多少得多少,像沈熠泽这样背后没有人撑腰的孩子,讹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廉价劳动力,谁不喜欢呢?
晚上沈熠泽会叫温榆瓷写作业,温榆瓷看着沈熠泽干活磨破皮了的手,上面还泛着丝丝的红血丝,声音有些哽咽:“疼不疼?”
沈熠泽听着温榆瓷轻轻的话语,抬头就看见了温榆瓷有些湿润的眼眶,沈熠泽伸手抹去了温榆瓷眼角的泪水,声音更加轻柔,好像怕吓到了温榆瓷:“没事的,不疼。”
温榆瓷吸了吸鼻子,满眼的心疼和担忧:“你就知道骗人。”
“真没事,我不疼的。”沈熠泽嘴角弯了弯,朝着温榆瓷笑。
温榆瓷不打算继续追究,因为沈熠泽不会说疼,但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懂他就行了:“暂且相信你,那你把手伸出来。”
沈熠泽伸出手就见温榆瓷像变魔法一样在口袋里拿出了一盒膏药,小心翼翼地均匀涂抹在了沈熠泽受伤的手上。膏药冰冰凉凉的,减轻了手上的灼烧感。
白色的灯光下温榆瓷的眼神很认真,好像在完成一件大事情一样,一下一下的,也很小心。
沈熠泽有些出神地望着温榆瓷专注的侧脸,喉结翻滚,好像……确实没有那么疼了。
“每天洗完澡都要抹,直到伤口结痂了知道吗?”温榆瓷临走前很认真地嘱咐沈熠泽。
沈熠泽透过有些长了的黑发垂眼看温榆瓷,眸子闪过情意:“好。”
“安静点,安静点,我们要期末考试了你们都心里没有点数吗?为什么一直这么吵吵闹闹的,就算考完试放学了也不是现在。”老班有点生气地敲了敲讲台上的桌子。越到后面班级之间的同学越熟,玩起来更没个正形了。
刚开学大家还都安安静静的,现在完全是反讽了。
不过该认真学习的人依旧认认真真地坐在位置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认真写题,例如沈熠泽。温榆瓷一只手撑着下巴,斜眼望着沈熠泽挺得笔直的背脊有些出神。
寒假比赛就要开始了,温榆瓷到现在都没有和沈熠泽说些什么。其实温榆瓷也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让沈熠泽去考试,考试的路费、车费还有住宿费都该怎么办啊……
突然感受到胳膊被戳了戳,温榆瓷往戳的人方向看去,就见沈熠泽把一个本子递了过来:“看看,你的错题本,我给你准备好了,期末考试前都写了。”
这令人不敢反抗的语气,温榆瓷承认自己刚刚就是想多了,沈熠泽不去比赛最好,讨厌死了……
“知道了。”温榆瓷像只没有骨头的娃娃一样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地写着题目,越写越感觉这个世界不值得人留恋了,为什么错题还能再错,救命啊。
沈熠泽的眼角划过一阵笑意,抿着唇继续写题。
期末考试完,温榆瓷收拾书包,但看着乱糟糟的书本突然失去了动力。沈熠泽见状,直接动手帮她收拾,把要写的作业和不用的书分开归类。温榆瓷“爽快”地把书包放到沈熠泽面前:“我书包在这,谢谢哥哥啦,我先去上个厕所,等会就回来哈。”
沈熠泽打开了温榆瓷的书包,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废纸片。他叹了口气,把这些废纸拿了出来,最上面一张是温榆瓷给沈熠泽抄的报名比赛的事宜和时间。沈熠泽细细地看了看,眉眼有些动容,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又把废纸整理得整整齐齐放了回去。
“寒假你能不能不出去啊。”温榆瓷在回家的大巴上试探地问道。
沈熠泽的脑海里直接回想起了温榆瓷书包夹层里的那张关于比赛的纸:“为什么?”
“嗯……”温榆瓷歪着脑袋想了想,大巴启动,外面的景色在慢慢变化,“就是我突然想了解一下天文学那方面的知识了,你不是有很多书吗?能不能给我讲讲?”温榆瓷东拼西凑才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好。”沈熠泽的侧脸在太阳光下轮廓分明,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无害。
“每到中秋节之日,月亮升起的时间都在落日时……”温榆瓷小声地读着天文知识点,感觉脑袋愈发沉重,眼皮也不自觉地往下掉。
过了几分钟,温榆瓷就停止了出声,直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沈熠泽拿掉她手里的书,把她抱到床上去,脱掉鞋子,然后替她盖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沈熠泽就半蹲在温榆瓷的旁边看了她几分钟:“所以你为什么这样傻?”说的是抱怨的话,但沈熠泽心里却有一丝甜意。
孟任教授,沈熠泽其实知道他。华南大学的知识竞赛沈熠泽也有所了解。但这真的太难了,至少目前不可能,他不可能丢下奶奶去参加比赛。
温榆瓷站在温父温母的房间前,有些犹豫不决。加上自己过年留下来的私房钱,还差三百多才够沈熠泽去华南市参加比赛的所有费用。
拿还是不拿?温榆瓷撰着一叠红票子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身体的紧张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3,2,1!”温榆瓷在内心倒数,直接冲进了温父温母的房间。
这是第一步,但温榆瓷已经感觉后背被汗湿了很多。快步走到温母的床头柜旁,打开抽屉,温榆瓷就看见了温母的钱包躺在里面。
“呼。”温榆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咬着牙打开钱包拿出了六百。然后把钱包复原,抽屉关上,一切顺利。
“你在我房间干什么呢?”温父咬着苹果出现在门边。
温榆瓷的手没支撑住柜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哎你小心点啊。”温父的声音淡淡传来,人依旧靠在门边吃苹果,一点都不关心温榆瓷差点摔倒了。
温榆瓷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不是,我请问你在干什么?”
“吃苹果,你要吗?”温父把自己吃得差不多的苹果核递了过去。
温榆瓷的手贴着放钱的口袋,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了出去,经过温父时重重地打了他一下。
“不孝女,我给你吃苹果你还打我。”温父揉着肩膀朝温榆瓷说。
温榆瓷心想: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温榆瓷离开家就立马跑到了沈熠泽家,但站在沈熠泽的门前时,又有些犹豫了:该怎么跟沈熠泽说明白呢?算了,钱都拿来了,说不明白也要说明白。
“哥哥在不在啊?”温榆瓷在门口往沈熠泽房间探头。
“进来,进我房间不用敲门,我的房间你可以随便进。”沈熠泽拉开旁边的椅子,拉着温榆瓷的手让她坐下。
“好的好的。”温榆瓷的眼珠转得飞快,脑海在风暴中翻腾。
“什么事?”沈熠泽好笑地敲了敲温榆瓷的脑门。
“你怎么知道?”温榆瓷惊讶地看着沈熠泽,下意识地摸了摸头,自己头上也没有长角啊?
沈熠泽拉开抽屉拿出小饼干递给温榆瓷:“你想什么我都能知道。”
“就是……就是……”温榆瓷吞吞吐吐的。
“去南华市比赛的事情吗?”沈熠泽擦了擦温榆瓷嘴角的饼干屑,“这不太可能。”
温榆瓷来不及思考沈熠泽为什么知道,就一股脑儿地把裤口袋里的钱都拿了出来:“钱的事我们不用担忧,我有啊。为什么不去,我都给你报名了。”
沈熠泽看着桌子上一堆皱巴巴的钱,脸色有些难看:“你哪里有这么多钱?”
“我过年存的啊。”温榆瓷不敢看沈熠泽,眼睛落到饼干上,突然心里发酸。
“不要骗我。”沈熠泽的声音是难得的严肃,他双手捧着温榆瓷的脸,强迫温榆瓷看着自己说话。
“我拿的爸爸妈妈的。”温榆瓷的眼泪也随着最后的话流了出来,她也不是为了自己,为什么沈熠泽要对她这么凶。
沈熠泽的手触摸到了温榆瓷的眼泪,有些发烫,他的心也很难受,声音倒是冷静了许多:“把钱还回去,我不想你为了我做错事。”
“那你的比赛……”温榆瓷抽泣着问。
沈熠泽抱住了温榆瓷,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还会有下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