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吗,咱们学校那个少爷江燃焰其实没妈。”
“真的假的?那他天天一副自己最**的样子干什么?”
“这谁知道啊……”
清晨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楼道里有些许昏暗,游曳清正往上爬着楼梯,听见后面的人在议论着什么。
本来他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毕竟他不爱管别人的事。但被议论的人的名字他熟悉得要命,因此多听了两句。
江燃焰没妈?
游曳清思忖着,又暗自摇了下头。谣言而已,越出名的人身边的风言风语越多,再说就算江燃焰真的没妈,又关自己什么事?
进了班到位子坐下后,程郁和江燃焰都还没来。
自从程郁转学过来,游曳清早上没再收到过那份带有一盒甜牛奶和一盒鲜橙的早餐了。他貌似是吃惯了,所以更加不想碰程郁这几天给他带三明治之类的冷食。
最北边一带初冬天气寒冷,但这会儿开暖气又太早,因此班里没有一丝热气,游曳清也很难犯困,下了早读后只得等老李第一节的数学课。
可是等了半天,等到上课铃过去了好几分钟,也不见老李的人影。班上的学生躁动不安,四处扭头讲话。
游曳清无意间听到旁边人的谈论。
“江燃焰把张淳打进医院了,老李正忙着处理这事儿呢。”
“你怎么知道啊?”
“我今天上学迟了点,在路上看见了啊!”
游曳清眉心一蹙,却见程郁不知何时进了教室,脸上带着阴翳,盘问说话的那两个人:“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其中一个人忙不迭讨好地开口回话:“哎,对程少我可真是不敢说谎话,保真!”
于是游曳清看着程郁转身就要往门外退出去,但却迎面差点跟刚进门的江燃焰撞上。
“焰子?你跟人打架了啊?”程郁瞧着江燃焰和往日别无二样的脸,有些难以相信。
江燃焰却置若罔闻,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两只长腿往桌上一放,向后靠着椅背拿书盖上了脸,这才模糊不清地说:“打了。”
游曳清问程郁:“他之前不打架?”
“焰子几乎不会亲自打架,唯一一次就是一年前有人不要命地到处传播江夫人的绯闻,焰子才把那人打了,还闹得挺严重。”
程郁叹了口气坐下,看起来十分想把江燃焰抓起来大问特问一顿。
但被书遮着脸的江燃焰仿佛不用看就知道程郁此时是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摆了摆:“什么都别问,让我歇会儿。”
“老李说什么了?”与此同时,游曳清的声音刚巧跟江燃焰的声音重叠。
两人均是愣了一下,接着又不投机地同时发话。
“不让问算了。”
“让我写检查或者退学。”
游曳清:“……”
刚刚不还说不让问吗?
程郁立马弹了起来:“退学??”
江燃焰又不吭声了,半躺在那里跟一潭死水似的。
“你为什么打张淳?”游曳清随口问。
听罢这句话,江燃焰貌似是破罐子破摔了,利落地把脸上的书撤了,又把腿放了下来。
就在他冷笑了一声准备说点什么时,老李咳嗽着进班了。
“上课,”老李收去了平时那点幽默气质,显出不同寻常的严肃。
程郁忍了几分钟没忍住,一次次回头欲言又止后,终于转过身去说:“退学就退学,让你那管家再给你安排一个学校就成呗。”
江燃焰抬起眸子,薄薄的双眼皮褶皱很明显,但整对眼睛里却覆着淡漠。
“你说的对。”
气氛一时凝固了,比冰还坚。
游曳清觉得程郁要被江燃焰气晕过去。这句话和废话有什么区别??
他不禁替恨铁不成钢的程郁道出了心里话:“既然转个学就行,那你一副要死的模样做给谁看?”
江燃焰磨了磨后槽牙,十分不悦:“我不乐意转学。”
“你初中那会儿天天转学,怎么偏偏这时候不乐意了?那你就乐意写检讨丢这个脸啊?”
程郁有点担心自己这兄弟,毕竟依他和江燃焰认识时间之久,对方是绝不会干这种无尊严的事,并且打架这事一定有什么蹊跷。
“这是我的事,不劳烦程少操心。”江燃焰拖着调子,语气里有些阴阳怪气。
程郁气极:“自从我转学过来,你就不把老子当兄弟看!”
说罢转过头去,闷着头自个儿打游戏去了。
江燃焰倒更好,直接打开后门出去了,又“嘭”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外面的冷风刮进来,室内后面的人都被吹得打了个寒颤。
***
直到中午游曳清照常和程郁贺青山他们去校附近吃饭,江燃焰也没来。
“焰哥以前不是次次都要来吗?今天出什么事了?不会是因为张淳那事吧……”
游曳清拿筷子的手一顿,问贺青山:“你是不是认识张淳?”
贺青山看了一眼今天异常沉默的程郁,咽了下口水说:“李晋认识他,不过我感觉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游曳清瞥了程郁一眼,这人今天吃饭吃的挺认真,不像以前那样缠着他问这问那,看来这回是真和江燃焰闹了别扭,打定主意这事不管不问。
三人颇为沉默地吃过这顿饭,回到教室午睡。
游曳清看着旁边空着的座位,又看着前面趴着不动弹的程郁,抿了抿唇。
他拿出手机给贺青山发了消息。
Q:你刚刚为什么说他不是好人?
那边回的很快。
绿水:高一那会儿我见过他偷东西,但不是太确定哈
游曳清眉心一皱,又闷头打字。
Q:继续讲
绿水:就那次大课间我拉肚子,路过一个班的时候看见他们班就他一个人,我就想进去和他打个招呼
绿水:结果我一进去,瞅见他好像是拿了他同桌的什么东西,脸上还挺慌的,不太能确定是不是偷别人东西。
Q:他高一班主任是谁
绿水:还是你们班的老李啊
游曳清内心泛起点波澜,突然想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高一班主任也是老李……”
这话是上次江燃焰在电话里头跟他说的,现在匹配到相关信息又兀自冒了出来。
所以张淳和江燃焰究竟发生了什么?
游曳清烦躁地关了手机,奇怪于自己为什么如此好奇这件事。以往他从来不屑于打听别人的事,贺青山向他讲的八卦多了去了,可他从没主动问过什么。
于是他又抬眼盯了盯趴在桌上睡着的程郁,最终还是拿起根笔戳了戳他的肩膀。
程郁很快坐起来,先是不耐烦地扭头骂了一句:“江燃焰,我他妈以后不认你这兄弟。”
但他看清戳他的人是游曳清后,愣了一下转口道:“不是,你怎么跟焰子学会拿笔戳人了啊?叫我有什么事吗,你尽管开口。”
游曳清:……
江燃焰那货在课上没事就爱趁他睡觉用笔戳他肩膀,而他这两月竟不知不觉学会了对方的习惯。
“你生江燃焰的气了?”
“……也不是,我就是纳闷他为什么现在跟我这么见外,自从认识你之后他倒不像把我当兄弟,整天像是怕我偷他钱一样防着我,”程郁耷拉着眼皮,继续说,“你就看今天这事,他是不是特奇怪?”
游曳清沉思着转了转笔,半晌后想到了些什么,又绷着脸把笔扔到旁边,继而问:“你知道一年前被他打的人是谁么?”
“我知道,怎么了?你不会要帮焰子查这事儿吧?其实你不用太关心我这兄弟,他自己能解决。”
“我想见见那人。”
程郁:“……”
***
傍晚,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从柏城七中西边的矮墙翻了出去。
“哎,你上次被焰子约出来打架就是从这翻出去的?”
“对。”
游曳清跟程郁打了辆车,去了地铁站,要往柏城旁边的城市去。
程郁托人查了很多事,一年前江燃焰把那人打了半死后,赔了那人十几万,现在那人在另一个城市读高中。
冬日天色暗的早,这会儿路上的灯已经亮起了微弱的光。
游曳清和程郁把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堵在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路边。
“丁超是吧?”
程郁刚一发话,丁超就要跑,被游曳清一把拽了回来。
经过程郁一番逼问,游曳清才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丁超所说,有个叫张淳的给了他一块几万的名表,让他在学校弄点谣言出来,但没成想很快就让江燃焰抓住揍了一顿。
“我这腿现在还落下后遗症呢,我当时是真糊涂,爷几个别再打我了成吗?那表我现在就能还出去。”
说着,丁超囧着脸把那表从兜里摸出来,看着倒是真的十分愧疚,竟还随身携带着。
游曳清把那块表接过来,握在手里。
回柏城的地铁上。
“现在又该去哪?”程郁问。
“去张淳的医院吧。”游曳清思忖着慢慢说。
于是二人以同学探望为由进了张淳的病房。进去之前护士没忍住嘟囔着:“上午刚有他同学来看过,这会儿又有人来看,高中生不都忙着学习吗……”
游曳清推门的手一顿,拧着眉问:“上午那人是谁?”
护士怔住几秒,旋即说:“不知道叫什么,长得挺高挺帅一小伙,就是脸色有点臭,不知道的以为找病人要债呢。”
游曳清:……
坏了,这可真是来要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