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红楼梦 第25章 不动声色

雪雁正和黛玉视频呢，她满是不舍的说：“我下学期就要出国了，虽然舍不得离开，但是还想着我们毕业之后肯定会都回家的。谁知林叔叔竟然调来北市了，我们今后可远隔千里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交通发达，我也会经常来北市的。你是不是也考虑下，出国走走呢？”雪雁鼓动着黛玉也一起出国算了。

“我也想出去，但是现在矛盾的很。我离开固然可以不管这些烦心事，但是我不放心爸爸啊。你知道的，我爸爸现在很为难。我不想这个时候离开他！”黛玉几乎什么心里话都会和雪雁说。

雪雁想了下：“你可以这么想想，你留下来没准更碍手碍脚的。你外祖母家那么多人，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你外祖母一条心。要是有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林叔叔官声一向很好的，想要找点他的毛病出来怕是很难。因此他们很可能对你下手啊。你这个时候离开，他们就没办法了。难不成他们还会跑到国外去？你留下反而会成为林叔叔的软肋。你干脆先出去一段日子。”

“我何尝不知道。可是昨天，我外祖母叫我两个表姐妹去负责工厂当地的慈善活动，我担心——”黛玉话没说完，雪雁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你外祖母还真是个厉害角色。你那些表姐妹们不是一直被教养成乖乖女吗，她们根本没出社会做过事，一下子负责这么大的事情，大概率会搞砸了。可是你外祖母偏要两个傻乎乎一张白纸的两个女孩子办事。她是在赌呢，赌你爸爸会不会狠下心对着自己外甥女下手，赌你会不会发善心。你想，你肯定要帮着两个表姐妹，不要忘记了，林叔叔最主要的工作是什么。那些手段我可是知道，他们在当地建厂这些年了，钱挣了不少，要做慈善早就做了。怎么到现在才做呢？接着慈善，另外占地——你想想吧！”

“他们或者是另外占地，接着盖个新厂子，就说是已经整改升级了，或者干脆的打着我两个表姐的幌子，专门和上面政策作对。我正是担心这个。我留下还能劝劝两个表姐妹。她们应该不会——”黛玉也是一脸的犹豫，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我尊重你的选择。好了，不说那些叫人不丧气的话了。你和钱磊怎么样了？他好像很失落的样子。”雪雁眼珠子一转，提起来钱磊。

“他为什么失落？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专业的，他是去山里做项目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去了只能添乱！”黛玉有些不解，钱磊真是个长舌妇，竟然跑去雪雁面前告状诉苦！

“哈哈，你别装了。你明知道钱磊是为了什么烦恼呢。他当然不指望着你在研究上和你互相帮助，人家预备要上演英雄救美。不对，应该是大山中的倾城之恋。没准等着假期结束的时候，林叔叔和钱磊父母就要商量婚事了。结果被林叔叔一招化解！不仅没有美人陪伴，一个人孤零零在深山中辛苦工作，还有苦说不出！你别装了，其实我觉得钱磊很不错了。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家三观相合，你们男才女貌豺狼虎豹的——”雪雁话没说完，黛玉脸上发烧，恼羞成怒的切断了视频。

那边雪雁哈哈大笑，回味着刚才黛玉恼羞成怒的样子，做个手势：“没想到你还会有害羞啊！真是死鸭子嘴硬。”

黛玉可没心思去体会什么爱情，她是要去劝迎春和惜春不要蹚浑水，被人当成提线木偶呢，还是干脆明哲保身，离开国内呢？爸爸肯定会有办法处理好这件事，雪雁说的事实，自己离开，林如海少了牵绊，就能放开手脚。

不说黛玉满腹心事，贾家则是另一幅景象，惜春正兴致勃勃的收拾东西，迎春则是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上想心思。“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多难得的机会，我们终于能出去看看了。你知道，我一直想做点事情，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老太太还是很疼爱我们的！”惜春满脸期待，迎春却拉着惜春，把她手上的一个东西随便扔在行李箱里：“你，我们出去喝杯茶！”说着迎春拉着惜春走了。

附近的奶茶店里，惜春一脸不满：“你的行李没收拾呢。你也不是很喜欢奶茶何必出来喝这个？”

“你真决定要去了？你就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吗？”迎春紧盯着惜春的眼睛。惜春被迎春看的有些不舒服，脸上的欢喜和期待渐渐消失了。

“你也知道为什么老太太叫我们去。你真的想看林妹妹和姑父为难吗？”迎春眼里再也不是空洞没焦点，逐渐变得冷冽起来。

“我们能怎么样呢？就是一颗棋子罢了。以前我们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好容易还有点用处。我真是羡慕三姐姐，她能逃出去了。可是我们呢？我们有什么办法？不去怎么可能。你也不是第一次在这个家里，他们的手段你很清楚。”惜春拧着手指，满脸苦涩和无奈：“我们就像是两个孤儿，不对，好不如孤儿呢！是孤儿，在孤儿院里谁笑话谁呢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现在真正是寄人篱下，三姐姐已经离开家了。我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我知道这里面有许多算计，我们也是人家棋盘上的小卒子。但是我不想在那个家里不死不活了！我想借机会走出去。”

“谈何容易呢，你觉得咱们两个女孩子，能做什么呢？那边风土人情一概不知道，别说是做慈善，修建学校了，就是咱们两个在街上走一圈，没准都会把自己给丢了。咱们去了，若是林姑父不忍心，他们也就得意了。若是林姑父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咱们能有什么办法。事情没办好，回去会面对什么？老太太固然不会说什么，就是二太太也不会当面给咱们一点脸色看。但是那些人呢？咱们能有什么机会？别的不说，就是林妹妹对咱们真心实意，你怎么忍心做那样的事情呢？！就算不是恩将仇报，但是伤害真心对自己的人，我是干不出来！”迎春脸色泛红，她难得情绪激动。

惜春沉默一会，半天才无奈的说：“你说的对，我太想离开了。奈何我不是三姐姐，没有她的勇气，更没有她的依靠。虽然她不是二太太亲生的，可是那毕竟是她的家啊。二老爷是她的亲生父亲，老太太是她的亲祖母。我们呢，咱们是靠着他们吃饭呢！”惜春苦笑了下，看着自己的身上：“别人以为咱们锦衣玉食，一出生就在罗马。其实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有咱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不了我不做就是了，横竖在他们眼里我是个最没用，最懦弱的人，只比死人多一口气。既然说我怯懦，上不得台盘，我就怯懦，临阵逃脱好了。”迎春冷笑一声，盯着惜春的眼睛：“我决定了，我就是上不得台面，我不去！”

惜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二姐姐，我，那些话你不要房放在心上！”惜春想着素日来家里那些人的议论，忽然眼圈红了。从小迎春就是个没存在感的小透明，她就像是影子一样生活在那个复杂的环境里。

下人们的忽视和故意慢待，甚至有的下人存心欺负迎春，迎春似乎没有感觉，一直在躲避。慢慢的大家都认为迎春是个没思想，没情感的行尸走肉。谁知她什么都知道。

“那些人欺人太甚了！你为什么不反击回去呢？他们不过是下人罢了，论身份地位，他们不敢造次。而且还有老太太呢！大不了闹到老太太跟前——看谁笑到最后！”惜春握紧拳头，希望今后迎春一改消极，开始反抗。

“你个傻子，他们是下人不错。表面看起来他们身份是比不上咱们。但是他们不是咱们的下人啊——闹出来有什么用处？看起来是他们受惩罚，打狗看主人，咱们是仰人鼻息的，哪有到人家家里吃住还打人家狗的道理？没有人真心为我们撑腰！”迎春嘲讽的笑了笑。她们住的是二叔家，老太太偏心小儿子，那些欺负人的都是在王夫人手里讨生活的，自己的爹妈——他们是不会为自己撑腰的。迎春知道，真的闹起来，难看的也是她，最后还落得个多事，挑刺的名声。

惜春看着窗外，眼里全是无奈。她们两个就像是风雨中苦苦挣扎的小树，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最后什么结局。

……………………

黛玉正在整理行李，她决定了，还是陪着林如海去下乡！电话响起，是宝玉打来的。“什么，二姐姐生病了？”黛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宝玉在电话那边忧心忡忡的说：“是，忽然发烧，这会已经送医院了，说是烧了好几天了，已经从感冒成了肺炎了！四妹妹跟着去去了医院，看样子是不能去乡下了！”

迎春怎么会因为感冒不及时治疗成了肺炎呢？黛玉忙着说：“我去看看二姐姐。她在那个医院？”

抱着鲜花和水果，走在医院的走廊上，黛玉的心思飞得很远——迎春生病的时间很微妙，她难道是知道了什么，要避嫌了？但是她不担心被责备吗？家里的长辈肯定不相信，迎春只是单纯的生病。若是老太太生气，迎春今后的日子更难了。黛玉脚步变得沉重起来，这个时候一阵争吵声传来，仔细听竟然好像是惜春的声音！

难道她在和护士和医生们争吵？黛玉忙着加快了脚步。这是医院最高级的病房，没有那些行色匆匆的病人家属，也没逼仄的环境，因此惜春的声音特别清晰。惜春正满脸愤怒的盯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两个人似乎在对峙。黛玉想了下，记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了。她是大房那边贾珍的妻子，叫什么忘记了，只记得她姓尤。

“真是他太巧了，珍大嫂子也来了！二姐姐现在怎么样啊？”黛玉装着什么也没看见，先和尤氏打招呼，尤氏缓和情绪，笑着对黛玉说：“你是林林姑父的女孩子不是？在老太太那里见过你一次，比上次更漂亮了。我也是来看看二姑娘的。她现在没事了，就是医生说肺炎很麻烦呢，要彻底养好了才能出去。不过现在没危险了。我先走了，过几天闲了，妹妹来我们那边走走。”

说着做出来要告辞的样子，黛玉看着惜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几乎到了情绪失控的边缘了，她忙着说：“嫂子有事情先去忙，二姐姐生病里，肯定是不喜欢吵闹，我等一下也就走了！”尤氏大概会错意了，下意识的摸了摸皮包：“我有要紧的事情先走了，你们小姑娘家肯定是有很多话说。我不打搅你们了！”说着尤氏一溜烟的跑了。

惜春使劲喘着粗气，盯着尤氏的背影：“你不要理会她。这个女人看起来软弱愚蠢，其实一肚子的坏水。你可要小心了！”

惜春是贾珍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没了母亲的情况下长嫂如母，贾珍夫妻才是惜春名正言顺的监护人。但是惜春却在贾母那边长大的，这里边肯定有很多故事，以前她们闲聊的时候，不经意提起来贾珍大房，惜春不是冷笑，就是翻白眼！

“这也是人情世故，要是放在以前，那边大房就是族长，她是名正言顺的族长夫人，可是很有权威的。这样的事情她是必须要来的！”黛玉拉着惜春，把手里的花递给她：“别这么激动了，要长大，首先学的是控制情绪。二姐姐怎么样了？”

“也没什么，就是她遵从自己的内心决定要穿着睡衣去欣赏花园中的梅花——放飞自我的结果罢了！”惜春做个手势，黛玉似乎听出来什么了。她有些歉意，刚要说什么，惜春却是打断了黛玉的话：“这和你没一点关系，林姐姐你不用愧疚更不用觉得欠了别人。我们只不想做棋子罢了！”

说着她们进了病房，就听着迎春虚弱的说：“你不要生气了，这世上善良是最稀有的品质。不是所有人都善良的。”

等着迎春看见黛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本来想着我们一个假期能在一起，大家可以互相帮助。在那边偏远的地方有几个伙伴通行也能免于寂寞。看样子是不行了。”

黛玉装着没听见刚才的迎春的话，笑着把手里的篮子拎起来：“躲在医院里安心吃零食追剧，也是很舒服的一件！”

“对！我陪你！我觉得医院其实挺好的，这里安静得很，只要不影响别人，想做什么都可以。我留下来陪着你！”惜春把篮子接过来，打量着里面的东西：“也就是林姐姐，人家都送水果什么的，你却是送零食，还有游戏机，哎呀，这本书我一直想看的。可惜竟然找不到！还有一本珍贵菜谱，二姐，你仔细读一读，等着病好了，做给我吃啊！”

迎春脸色苍白，可是眉宇之间却有着没来没有的轻松和自如：“看你一直陪着我的份上，我会做给你吃的！”

贾家，老太太面无表情的听着尤氏带着几分抱怨的汇报探病的情形，半天老太太抬起头：“时也命也，这都是老天爷的意思。咱们家可不能做那种拉关系，走后门的事情。一来，咱们家可丢不起那个脸。二来，我们一向是奉公守法，怎么能公然违背对抗上面的政策呢。叫珍儿今早想办法吧。按着我的经验来看，早响应号召更有利，政策不会亏待咱们的！”

“林姑父是最疼爱孩子的，二姑娘，四姑娘和黛玉年纪相仿，她们女孩子——”尤氏尚且不死心，但是贾母一个眼神过去，她就不敢出声了。贾母心里冷笑一声，林如海的确不会伤害孩子，也不会对孩子动手，但是她得到确切消息，这次上面可是下决心了。事情关键不在林如海身上，而是来自上面。

贾母这些年对风向的拿捏把握，可是从没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