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红楼梦 第247章 心烦意乱

宝玉面上神色如常：“我想钱磊是个低头做事的人，不大会想今后的。其实钱磊不用想太多。他出身好，学术世家，还有岳父大人的牌面在，今后只要不出大错误，一个院士只跑不了了。你呢？我想你不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不喜欢那种一眼到头的生活。今后你有什么打算？一直拍片子，在娱乐圈那个大染缸里边混。还是回到学校去，认真做学问？我想这两条路你那个也不喜欢。你喜欢挑战，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钱磊今后可以说是前途不可限量，但是那是他的事情和你无关。没准你们还会为了这个争吵呢。”宝玉紧盯着黛玉：“你不是那种为了丈夫奉献一切的人，钱磊会为你放弃自己的事业，但是——你不会忍心的。”

黛玉心里洪钟一响，宝玉把她内心最深处的隐忧说出来了。黛玉嗤笑一声：“你是喝酒了，还是撞邪了？胡说什么呢！”说着黛玉转身要走。宝玉却不拦着，只慢悠悠的说：“胡说不胡说，不是要紧的。你为什么要逃避呢？迟早要面对的！”

回到家，钱磊竟然破天荒的在家呢。看着钱磊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哼着歌，见着黛玉回来了，钱磊举着一棵菜：“我学了一道新菜，你尝尝看。”黛玉好奇的问：“你竟然没加班？这是准时下班了，还是提前早退了？”

“都不是，我去参加一个会议，会后他们要去喝酒，我找借口回来了。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一帮人在哪里吹牛，互相吹捧。我不过是个跟着凑数的氛围组罢了。学术上的事情，一般人想的很专业，其实人情世故这四个字到哪里都一样。正所谓人情练达，世事洞明。科技的尽头不是玄学，而是人情世故啊。”钱磊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专心做菜了。

黛玉一下子明白了钱磊的话，上前搂着钱磊的腰：“你什么时候也愤世嫉俗起来了？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人都是感情动物啊。你做的是什么？我来帮忙。”

“你今天去看老太太了？老太太身体如何？还有你们上市的那个事情最后怎么了呢？”钱磊转移话题，问起来贾母的情形。“唉，一切都好。老太太最大本事就是看得开，我们要修炼多久才能有老太太那个心胸呢？要是换成我，我肯定早就气死了。上市的事情，老太太亲自出面说了，其实凤姐也是好心，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想想，是不是我太的清高了？自以为是？”黛玉忽然感到困惑。就算是她的工作室不去上市，凤姐和她身后的那些人总是会找到愿意上市的公司，结果都是一样。

“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错过了做亿万富翁的机会，开始后悔了？既然这样，就答应了算了。我看老太太的意思，她不反对啊！”钱磊伸手捏了捏黛玉的脸，满脸宠溺。

“是不是我要做什么你都同意？都我条件的支持？”黛玉盯着钱磊，等着他回答。

“当然！我可是个三从四德的好丈夫。我无条件服从太太领导。怎么了，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可是路上累着了？”钱磊发现黛玉眼神黯淡，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是，不过不是路上累着了。是二舅，大概又闹幺蛾子了？宝玉真是可怜，按下葫芦浮起瓢，总不能安静片刻。”黛玉下意识的把贾政推出来转开钱磊的注意力。“对了，你-——我是说，你肯定也要面对那些人情世故，你会怎么做呢？”黛玉想起什么，钱磊的工作性质特殊，黛玉也不好多问。不过钱磊似乎从没和黛玉抱怨过什么职称之类的事情。难道钱磊真的是看破红尘，对安歇虚名不放在心上了。

钱磊一愣，忍不住伸手揉乱了黛玉的头发：“我的老天爷，你还真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兔子！我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你也说了，人情世故——评委和领导们可不是单纯的小白兔。”钱磊捏了下黛玉的鼻子：“都是油烟，你出去吧，小心被油烟熏着了。”

黛玉仔细一想，也忍不住笑了，别人需要跑，需要去人情世故，可是钱磊根本不用啊。那些人把钱磊哄好了，才是人情世故呢！

黛玉睁开眼，身边传来有规律的呼吸声，钱磊已经睡熟了。想着刚才那个梦，黛玉无声的在心里叹口气。她悄悄地翻身起来，披着睡衣到外面去了。坐在书房的落地窗前，这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外面除了路灯的光，连着车声都听不见。

那个梦——大概是自己白天心情的延伸。梦里她竟然和钱磊吵起来了，最后自己看着钱磊甩手离开。难道是自己太矫情了？宝玉说得没错，自己太理想化了。就说上市的事情，按着凤姐和贾母的意思，那个什么工作室，什么大热的电视剧都是一时兴起的玩意罢了。能够上市，积攒资本，也是个不错的结果。至于最后成什么样子，根本不用多想。就像是当初宝玉那些名贵的跑车，只是一时兴起的东西罢了。

但是黛玉可不想这么草率，那是她花费了心血才有今天的工作室啊。可是她要一直走这下去吗？宝玉说过的没错，黛玉对着娱乐圈越发厌倦了。那些尔虞我诈，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互为了利益互相撕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其实别的地方也不是一片净土。但是这里太容易得到金钱和名气了，因此人性里边的恶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呢？回到学校去？黛玉有些嫌弃的摇摇头，窝在象牙塔里混日子不是她的性格。或者干脆在家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写东西，做个作家？黛玉叹息一声，大概她今后的日子是相夫教子，自己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钱磊要忙自己的事业，林如海慢慢上了年纪，需要子女的陪伴。他们要是有个孩子，一个孩子要花费多少心血和精力啊。

“你怎么不睡觉？是不是遇上了为难的事情。说吧，我是个很合格的听众。”钱磊忽然打开门，关心的看着坐在窗前的黛玉。

“我把你吵醒了？我是想，我不想上班了，想回家休息一段日子。”黛玉决定和钱磊认真的讨论下今后的计划和发展方向。

“太好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很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反正我最近不用经常出差，正好每天都能回家陪着你。”钱磊搬了椅子坐在黛玉身边满脸兴奋。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做什么制片了。但是之后做什么，我还没想好。”黛玉无奈的摊摊手，钱磊愣住了，他没想到黛玉是这个意思，但是很快钱磊满脸轻松，高兴的说：“不想上班就不去，我还是能养活家的。今后，太好了，我每天回家都能看见你。我们要个孩子，一家人在一起多好！”钱磊开始畅想起来三口之家甚至是四口之家了：“……等着我休假了就能带着孩子和你出去玩。你在家最好，我看几个有了孩子的同事，整天抱怨夫妻两个根本无噶工作和家庭兼顾。你在家有足够的时间，这样对孩子好，我们也不会很辛苦。”

“可是我不想在家带孩子啊。我想出去走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黛玉实在忍不住了，难道在钱磊的心里，自己的最佳定位只是家庭主妇吗？

“但是这不好吗？”钱磊一头雾水，好像槑槑不高兴了。可是不想上班不是她说的吗？槑槑是有事业心——对了她是担心做了家庭主妇和社会脱节，钱磊挠了挠脑袋：“你有什么新的计划了？对了，你是想回到学校去？还是有什么新项目？”

“都不是——我是，累了，想睡了！”深深地无力感涌上心头，几乎要把黛玉淹没了。

雪雁看着心不在焉的黛玉，忍不住问：“你和钱磊吵架了？怎么整天闷闷不乐的？难道是钱磊不老实了？男人啊，果然没一个老实的！”这几天黛玉似乎心事重重，一个人的时候会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开始雪雁认为黛玉和宝玉生气呢，可是宝玉最近倒是忙得很，根本不见人影，在工作上也没什么烦心事，一切都很顺利。那么只能是家务事了。可是怎么可能呢？钱磊对黛玉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嘴里怕化了。

“你想多了，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对明天有什么期许？”黛玉盯着雪雁，她想听听雪雁的意见。

“未来——未来我们有的忙呢，几个本子都找上来了，很不错。现在短视频和断句都很有潜力，你要不要尝试下？对了，我带来几个本子给你看。”雪雁打开电脑，滔滔不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要离开一段日子。你不觉得他们一个个面目可憎。我不想和那些人混在一起。”黛玉露出厌恶的表情，那些投资人就像是饿狼一样贪婪，他们根本不管什么艺术，什么社会义务，只想着捞钱。什么问话，什么对人生的思考，对社会的反思和观察，对人性的剖析，对他们来说都是赚钱的噱头罢了。

还有那些明规则，暗规则，半明半暗的潜规则了。当初的热情和好奇逐渐褪，只剩下满地鸡毛了。

“你还真是理想主义者！只要活在世上我们都要面对社会的另一面。就算是在别的行业也是一样。哪有什么人间净土啊？你要是累了，干脆休息一段日子。我们当初城里工作室的初衷也不是非要怎么样，因此我们也不用把自己逼得很紧。”雪雁好奇的看着黛玉：“你一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怎么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多愁善感起来了？”

“我什么时候多愁善感了？瞎说！”黛玉伸手摸了摸脸颊，有些不自在。

“怎么不是？你可是个有成熟思想的人，那些烂事你早就看清楚了，怎么忽然变成愤青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改变的。”雪雁满眼疑惑，黛玉刚要说话，宝玉却笑嘻嘻的进来了：“好热闹，你们在谈什么？”

看着宝玉，黛玉心里一动，匆匆扔下一句话：“我最近这几天不来了！”就站起来离开了。宝玉和雪雁面面相觑。雪雁疑惑的问：“她是怎么了？好像变成个孩子了？”

宝玉问清楚怎么回事，他悠闲的坐在沙发上：“不用担心，她是真的累了。你知道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看事情比别人看得远些。现在的风气的确不好，各种消息都出来了。她一向是不肯降低标准做那些无聊的东西，因此咱们的剧就比那些傻白甜，什么大热爆款更容易引话题。她是对未来看不清，心里没底就烦躁了。”

“那样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昨天饭局上，我听见了不少小道消息，现在环境的确有很多不明朗的东西。那个剧本还是要改一下！”雪雁嘱咐宝玉要拿捏好尺度。

“怎么，你开始觉得钱磊无趣了吗？”电话那边传来宝玉的声音，黛玉整个人僵在原地，被人看透内心秘密的恐惧叫黛玉一时说不出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