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红楼梦 第213章 不速之客

“你想多了，贾雨村好处是识趣，他正处在上升期，爱惜羽毛还来不及呢。别的事情他就是有心也无力。至于那位宝姐姐，看起来势头不错，也只是看起来了。等着她熬上了正室夫人再说吧。贾雨村的这位夫人虽然出身一般，但是人家生儿育女，还有诰命在身上。不是那么容易的！”宝玉给黛玉一个放心的眼神，就去洗澡了。

这天贾母叫了黛玉过去，谁知凤姐邢夫人和王夫人都在，贾母笑着说：“你身体单薄，我心疼你，生怕你累着了。可是我也不能跟着你们一辈子，管家理事总是要学习的。你聪明，学什么都快。从今天开始你跟着凤丫头学习。”说着贾母转脸看着王熙凤：“你别多心，你辛苦这些年，也该有个帮手了。”

凤姐忙着说：“我怎么会多想呢？我怕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本不该在这边，只是二太太身体不好，那个时候宝玉还小，珠大嫂子要照看兰儿，我就过来充数罢了。这些年颠三倒四的，倒是叫老太太和太太受委屈，看笑话了。林妹妹比我识文断字，可是比我强呢。今后我还是回去孝敬我们太太。”

“还没多想，那边有什么事情要你做呢？你安心在这边服侍我就是了。家里的事情多，你们姐妹两个商量好，大家互相合作才是上策。我可不是抢你的媳妇。”贾母看向邢夫人，邢夫人忙着站起来：“我天生愚钝，不会说话没的惹老太太生气。幸而是凤丫头嘴巧，她在老太太身边我也能安心了。”

“你是真心孝顺，孝顺不在嘴上说。你的身体可好些了？看起来脸色好不好，正好我这里有些丸药，你拿去按着上面写的吃一段日子，看看可有效果。这个药方子还是当年宫中的呢。”贾母一碗水端平，王夫人忙着表示：“好些了，就是依旧没精神。老太太的东西都是好的，我回去一定认真吃。”

“嗯，你养好身体比什么都强，不要胡思乱想，宝玉现在出息了，你不看别的，也要看在宝玉的份上保养身体。”贾母说着面露疲惫之色：“你们都上年纪了回去吧，不用在我跟前站规矩了。凤丫头和玉儿留下来。”

黛玉和凤姐送走了两位夫人，贾母出一回神，对着凤姐说：“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上面压着三层公婆，底下那么多眼睛看着。家里的情形我多少知道点，真是难为你了！”贾母的话叫凤姐眼圈一红，眼泪差点下来。她强颜欢笑：“虽然有些困难，但是我还能支应过去。有老太太这句话，我死了也能瞑目了。”

摆手制止了凤姐说下去，贾母看着黛玉说：“你是读过书的，看事情比她长远。我只一句话，管家看起来是女人做事，其实都在男人身上。开源节流，没有源头活水，再节俭都没用。这个家今后都在你们身上了。”黛玉顿时感觉一座大山扑面而来。贾母说的没错，众人只看见贾家讲排场，生活奢靡，认为贾家败落都是因为奢侈。其实贾家的衰落是因为家里没一个能都兴盛家业的人。

即便现在贾家俭省起来，裁撤了下人，不再讲排场，那样的话看起来花销少了，其实贾家会败落的更快。因为贾家不是靠着勤劳致富的，权势才是贾家立足的根本。别人要是看见贾家忽然低调起来，肯定认为贾家是没了权势，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和贾家划清关系。

那样贾家低落的速度加倍，再没翻身可能。贾母担心黛玉一上来行动过激，就特别提醒她。黛玉忙着说：“我知道了。咱们家一向是宽厚待人，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裁撤人。只是有些人，仗着几辈子的功劳，越发不服管教了。他们这些人十分可恨面子上恭敬，其实背地里一套一套的，阴奉阳违就不说了，还苛刻虐待底下的人，贪污银钱都是小事，就怕他们打着咱们家的旗号去办不法的事情。我想这些人立刻赶出去才是根本。

贾母点点头，对着黛玉和凤姐说：“我知道你们心里早清楚了，只是碍于面子不敢说。想来你们太太身边的人，一个个仗着自己身份不把你们放在眼里是不是？我今天特别准许了，今后你们放开手脚，有什么只管叫她们来问我！”

凤姐悄悄地扯一下黛玉的袖子：“是，我们记住了。要么怎么说老太太圣明呢。体谅我们的难处。”

等着从贾母那边出来，凤姐对着黛玉说：“我的意思是，毕竟是太太身边的人，更有家里几辈子的老人了，咱们可不能横冲直撞的。他们那些人树大根深，你冒失的动手可要小心了。他们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可不是怕事，你要知道。”

“我知道风姐姐的苦心，你担心我冒失，反而被他们算计了。我想家里现在的情形，那些人看不能捞好处了，肯定不少人存了离开的心思。不如先从他们下手。第一个就是来赖大家。他们家若是能顺利拿下来，剩下的就不足为虑了。风姐姐的意思呢？”黛玉说出自己的计划，刚才贾母的吩咐就要表明了态度。赖大这几个管事们这些年靠着贾府，没少给自己捞好处。

捞好处就算了，但是这些人不念着贾家的恩，还想从贾家接着掏钱，作威作福。贾母不会容忍他们不忠心。

“和我想一块去了，赖大家里可是不得了，你可知道赖大给自己的儿子捐官了。哼，还是咱们家帮着说话，结果怎么样？赖大打着家里的旗号，预备着给他儿子谋个实缺，然后上任刮地皮呢。我不好说什么，谁知老太太竟然知道了。”凤姐说起来赖大的行为，黛玉则是一笑，赖大家里肯定有老太太的眼线。

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等等，赖大家里都有贾母的眼线，宝玉身边怎么可能是干干净净的？

凤姐正想约了黛玉去她那边，两个商量如何做好贾母吩咐的事情，谁知黛玉脸色忽然变了，仿佛有要紧事情没办，凤姐也就说了几句，推说有事情就回去了。等着凤姐回来，平儿早就迎着了，她打量着凤姐脸色，低声的问：“老太太叫了奶奶去是什么事情？”

“多年的窝囊气可要出了！我当这个家受了他们多少气？现在总算要还回来了！”凤姐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平儿听了笑着说：“她们也有今天！真是天道好轮回，当年奶奶刚管家，还要看她们管家奶奶的脸色。他们横行霸道的，动不动就要给人使绊子。这会可是——奶奶还是别管了，且看她是什么意思。”

平儿揣测着凤姐心思，贾母发话了，叫黛玉和凤姐整顿家里的人，按着凤姐的脾气，必然不会自己先冲上去，她肯定会看黛玉行事，要是黛玉没什么本事，不仅没整顿家务，把那些管家奶奶们管束服帖。那个时候凤姐再出来做和事老。老太太看黛玉能力不足，也不会再把管家的事情交给黛玉了。凤姐坐山观虎斗，尽享渔人之利。

要是黛玉能力超强，她把管家奶奶们三下五除二的整顿好了，凤姐立刻回出来帮着黛玉。凤姐和黛玉平分秋色，谁也不会把谁比下去。

谁知凤姐却是一摆手：“你不知道她那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她平常不理会，那是她不想惹麻烦，更是担心我多心。二太太的事情现成摆着。你敢说她是个好说话，任人欺负的吗？老太太看着呢，我脱奸耍滑，肯定不行。”

平儿忙着说：“是，是我想错了。奶奶还是歇一会，叫他们传饭吧。”

这边黛玉回来，却不见宝玉。麝月过来说：“二爷出去了，说是冯紫英他们为了庆贺二爷高中，特别私下置办酒席请他赴宴去了。二爷担心奶奶，一直拖延着不肯去，要等着奶奶回来。最后冯紫英叫人说再不来就要上门亲自请了，二爷才去了。”

“你真是个碎嘴，啰嗦半天。我还能绑着他不准出去吗？干什么这样？”黛玉很无奈摊手，她是老虎吗？掌控了宝玉的行动自由！

“是我多嘴了！只是二爷一颗心都在奶奶身上，恨不得整天守着奶奶呢。”麝月一笑：“老太太叫奶奶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要紧事，只说家里的琐碎事情。”黛玉眼珠子一转：“等着吃了饭，你跟着我出去转转。”

黛玉在心里谋算着如何整顿家里上下，老太太真是厉害，竟然提出来要裁撤家里的奴婢。一般人若是听贾母说，肯定会先对着干活的人下手。那些最辛苦的粗使婆子首当其冲，至于赖大和周瑞这样的豪奴肯定是没事。他们还会趁着机会，勒索那些底下的人。为了能留下来，底下人的必然会送礼给他们。这些人平日已经很辛苦了，哪有多少钱和东西行贿呢。那个时候不是偷窃就是卖儿卖女，没准还有人铤而走险勾结外面的强盗来。

赖大这些人树大根深，老太太都不敢轻易动，要是硬来，多半是没结果，没准自己还要被他们欺负了。干脆顺势而为。黛玉心里拿定主意，叫了麝月和紫鹃来：“你们把咱们屋子里的人名单拿出来，他们年纪籍贯，平日做什么差事，都给我标注出来。”

麝月忍不住问：“难道是真的了？听说要裁撤人？”

“什么话，咱们这样的人家就要俭省也不会随便裁撤人。你们想多了！我是想着宝玉，今后没准要放外任。但是也不能我们两个出去，你们呢，不能全跟着去，但是也不能一个不带。我心里先有底，再说别的。”黛玉表示要为今后宝玉到外地做官做准备。麝月和紫鹃听了眼睛都睁大了。

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跟着宝玉出去放外任，那是捞钱的好机会。贾家这些年主子们没一个放外任的，看着别的府上那个下人跟着主子出去，回来买田置地，甚至有些脱籍出来，捐官的，回老家盖房子的。一跃成了人上人！

贾家不少人早就是眼红了，一个个巴不得自己也能得机会出去。宝玉是最后可能出去发财的，听着黛玉的话，紫鹃麝月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她们都是贾家的家生子，近水楼台先得月。真是自家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黛玉都能看见紫鹃和麝月心里在想什么了。她呵呵一笑：“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呢？我的话不听了吗？”紫鹃和麝月反应过来，干赶紧答应一声跑了。麝月忍不住抱怨起来：“我认识几个字，写字更是不能了！平日里奶奶教我们认字，早知今天我就该认真点。”

“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处，先把事情办好吧！”紫鹃想起什么，对着麝月说：“你写字不灵光，可以从别处弥补啊。你把那些人底细打听清楚了，奶奶见你办事认真，做别人不能做的，也会另眼相看。还有奶奶说了，各有所长，不是人人都会读书，你只要展自己所长，奶奶必然会因材施教。”

麝月听了紫鹃的话，握紧拳头：“真的？我可要大展拳脚了。你是知道我家的，我爹娘都是老实人，在主子跟前不得脸，只能在外面做事。我那个弟弟眼看着长大了，还没一个正经差事呢。本来我娘想筹钱给几位大管家打点打点。他们攒点钱不容易，我弟弟就是有了差事，也未必能攒钱娶媳妇。要是能跟着出去——我爹娘也能攒点钱，家里就能安顿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咱们分头办事吧！”紫鹃推了推麝月，两个人各自走了。

黛玉坐在窗边正听见麝月和紫鹃的话，贾家显赫已有百年，历史规律已经开始显现了。

家里要裁撤人的消息就像是一阵风，来去匆匆，本来还是人心惶惶，但是见着黛玉没动静，众人一颗心慢慢放下来。倒是宝玉最近成了贾家人眼里未来的救世主了。据说皇帝见了宝玉的考卷，十分欣赏，先把林如海叫去仔细问了宝玉的情形。听着宝玉是荣国公孙子，想起了贾家的功勋，立刻叫宝玉进宫面圣。

皇帝召见，从贾母到贾政都紧张起来，连着家里的空气都紧张到了极点。仿佛只要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爆炸了。

倒是宝玉和黛玉依旧是淡然处之。宝玉满脸不情愿：“这算是怎么回事啊？我的计划里没这个啊？”

“这是个机会！你要抓住啊！”黛玉拍了拍宝玉的肩膀，拿着腔调：“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自视甚高。你要端正态度，不要自以为是，要紧紧地团结在圣人身边。”

宝玉忍不住笑起来：“是，看你这副表情我想起来林姑父了。他上班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一定端正态度！最好争取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抓住机会好好进步！”

“你放心吧，你的岳父大人肯定会帮你的。”黛玉给宝玉一个白眼，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怎么在宝玉嘴里，好像逼他做舔狗呢！

宝玉进宫见皇帝去了，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皇帝又把爵位还给了贾赦，还叫宝玉去翰林院挂职锻炼，等着春闱的时候接着考试。至于贾政，皇帝好像把他忘记了。不过恢复了爵位，已经是天大喜事了。

北静王太妃送来请柬，请贾母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算起来北静王太妃不过是五十六的生日，不零不整，怎么忽然就大操大办起来？黛玉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里边的意思。当初贾珍被褫夺爵位，以前和贾家来往亲密的人都慢慢疏远了。南安太妃的五十大寿就没请贾母过去。现在贾家隐隐有东山再起的势头，以前疏远的人立刻围上来了。

“老太太叫奶奶也跟着赴宴呢！”贾母那边的丫头过来，传达了贾母的意思。黛玉站起来，笑着说：“我知道了，叫姐姐跑来怪辛苦的。紫鹃倒茶来！”说着紫鹃已经倒茶过来了，琥珀忙着接过来，谢了黛玉：“我不辛苦，这都是分内之事。”

等着到了北静王太妃生日那天，贾母带着凤姐和黛玉赴宴去了，邢夫人自然是要去应酬的，只是王夫人说病着，就没去。黛玉和凤姐坐一辆车子，两个人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王熙凤忽然叹口气：“人情如水，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以前这样的应酬老太太不屑于去呢。”

“正是呢，不过咱们倒是因祸得福，能跟着老太太出来散心。凤姐姐想必是知道这北静王府上的规矩了，等着到了，还请凤姐姐提点我一点。别出丑了，叫人笑话。”黛玉心里很紧张，参加这种场合还是第一次，千万别出丑才好。

“也没什么，大家规矩办差不多。只是一样，王府上的姬妾多，你见着了别大惊小怪的。被人笑话没见过世面也罢了，别叫人做文章，说些别的来。”凤姐想起一件事，嘱咐着黛玉。黛玉好奇的问：“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就算是他们府上姬妾多，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就没见过吗？”远的不说，贾珍那边不少的姬妾，还有贾赦。贾赦在家赋闲的时候可是没少纵情享受，几乎是黛玉每次去给邢夫人请安，都能看见那边又多了新面孔。

凤姐噗嗤一笑：“等着你见了就知道了。”

好吧，我承认我没见过世面是个土包子！北静王府上黛玉看着那些叫人眼花缭乱的女人，不由得感慨。她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个场面啊，北静王妃身后跟着几十个美人，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其中甚至有低眉顺眼的新罗婢，和几个高鼻深目异族女子。黛玉甚至发现一个深皮色，五官浓郁的南亚女人。北静王莫非前世是个模特经纪人？喜欢收集各色美人？

贾母身份年纪在哪里摆着，还有贾宝玉这个前途光明的大孙子，顺理成章的坐了首位。一时间开戏了，看着满台上神魔鬼怪，黛玉只觉得吵闹的脑子疼。她看下在场的人，各位诰命夫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戏台，她悄声的对着凤姐说：“我出去透透气，就回来！”

凤姐小声的嘱咐：“你不要走远了，快去快回。”

黛玉站在一块山石后边，拿着扇子扇扇风，总算是安静一会了。真是没意思，黛玉本以为这里贵妇人们的聚会肯定很有意思，谁知比现代的还要无聊。依旧是势力和算计，依旧是捧高踩低。而且还有很多规矩约束着，喝一杯酒都要拿捏分寸，至于安歇美食，只能浅尝辄止。

“是谁在那边？毫不赶紧过来服侍？”一个公鸭嗓子响起，黛玉心里一惊，躲在山石后边。原来是个内侍，他身后跟着个穿着蟒服的人，长身玉立，器宇轩昂。这里是后园，女眷们聚会的地方，应该不会有那个冒失的男宾跑来这里。那个人应该是王府的主人北静王了。谁知他身边的内侍竟然把自己当成了他王府里的丫头了！真是倒霉！黛玉不想惹事，蹑手蹑脚的跑了。这个北静王可没传言说的那样是个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