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曾在《人间失格》里写道:如果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就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可我觉得这段话过于理性,它并不是爱情本来的样子。
他从人山人海中来,我爱他是违背常理,是失去自制。
当我爱上他的那一刻,就再也无法停止爱他。这猛烈的欢喜我无处可避,也甘之如饴。
清冷的夜晚,月光如水,灯光若萤,两者相交,尽相为大地洒满一层银白。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心中却是暗潮涌动,涌动着莫名的情愫,涌动着清晰可见的**。夜色沉谧又安稳,仿佛躲在一旁正在偷偷倾听我的心声,偷窥我的秘密。
又是因他而起的一个不眠夜。
记不清有多少的夜晚因他而失眠了。
他嘴唇的温度似乎仍旧停留在我的额头、脸上、脖子上挥之不去,被他用力吮吸的嘴唇还在微微发烫,全身心因为被他挑起的**而激荡万分,压抑在身体里多年的**就这样被莫名的点燃了,如同火山爆发一样不可抑制。
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是我渴望了多年的场景,自那日山庄之行,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却未曾想来的如此之快和突然。
浓烈的爱起初都是排山倒海式的,细水长流往往都在激情之后。
成年人的爱情从来不像小说里描述的那般来的慢条斯理,更不会像电视里全剧终的时候两个人的手还没牵到一块,真正爱一个人是抑制不住那么长时间的,彼此吸引就会忍不住向对方靠拢,就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见面。
就这样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躺了一夜,好容易熬到天亮,随手拿起身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屏幕上显示有他的一条信息,是早晨五点多发的,
“对不起,昨晚失态了。”
拿着手机盯着上面的信息看了半天,最终也不知道该回复点什么,只得先默默起床,走向洗漱室。
今天是3月8号,中国的女神节。
学校食堂一早就给老师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其中还多添了一门平日里少有的水饺。
组上人员都围着长桌低头静静吃着早餐,只有肖丽丽,眼睛时不时瞥向食堂窗口,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喂!你张望什么呢?”坐在肖丽丽对面的程洁拿筷子敲了一下她。
“我再去打桶水饺。”肖丽丽从座椅后的塑料袋里掏出一只不锈钢保温饭盒,嘴里砸吧着半生不熟的水饺,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盯着食堂窗口道。
“这水饺都没煮熟,怪不好吃的,你包它干什么?”
程洁边说边将嘴里吃了一口的水饺吐到旁边垃圾盆,又拿起桌上的一颗茶叶蛋朝着桌面敲了敲,翘起一双白的透光的兰花指不紧不慢的剥着。
“拿回去再多煮煮不就熟了,还可以吃两餐,反正是公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说着话,肖丽丽已经站起身往窗口那边排队去了。
“教师节薅学校麻辣香锅、端午节薅学校粽子、早餐薅学校玉米红薯,这女神节又薅学校饺子,真有她的。”程洁望着肖丽丽的身影摇摇头,露出了比华妃还犀利的白眼。
对于肖丽丽的这些行为,我们几个早已见怪不怪,不再多说什么,埋头只顾扒拉自个碗里的食物。
吃完早餐去教室上课,刚将琴盖打开便瞥见一学生正在下面吃糖,他还生怕大家看不见,特意站起来将糖果举高高地舔着,那陶醉的模样堪比品尝舌尖上的中国。
我寻思着,不就一不二家棒棒糖么?值得如此“放肆”的在课堂为所欲为?
“那位同学,我这上课呢,你怎么还吃起糖来了?而且还吃的那么一脸傲娇得意、心安理得。”我没办法忽略他与众不同的所作所为。
他继续舔着那渐行渐小的糖果,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待咽下那口甜的腻歪的口水后,他才理直气壮挤眉弄眼地说:
“这可是我们班主任奖励给我的呢!”
难怪,是他心里神一样的人物给了他奥特曼的光芒。
“可我这还上课呢,你大可不必将你的功勋拿到我的音乐课来“嘚瑟”呀。别仗着音乐老师不那么揍你,就可劲作,音乐课是让你放松的,可也没让你放飞哩!”
“哦,知道了。”他默默点了点头,将他那根不二家轻轻的插在了他喝完的牛奶瓶儿里。
下课铃声和手机铃声是同时响起的。
看着上面显示的号码,一颗心条件反射性怦然。
如果说他的名字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文字,那这组号码就是世上最唯美的数字。
你无法想象爱一个人到骨子里的感觉,那是他身边吹过的一阵风,下过的一场雨,都会忍不住勾起你羡慕嫉妒的情绪,你会羡慕它们可以随意撩拨他的发丝,轻拂他的袖口,给他带去一丝清凉。而你,却在看不见他的角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受那蚀骨的思念和迫切想要见到他的心。
一个很少拿手机到处跑的人,突然变成了一个视手机如命的人。爱不释手不是因为手机里装了让你恋恋不忘的游戏,而是有了一个你时时惦记他来电的人。
“在干嘛呢?”他的一惯开场白。
“刚吃完早餐,办公室看会书。”
“什么书?”
“汤显祖的《牡丹亭》。”
“杜丽娘与柳梦梅。”
“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
电话两端同时默然。
少顷,他才开口道,“下午不要参加学校节日聚会了,中午十二点我在水云间的墨韵轩等你。”
他口里的水云间是离市区不远郊外的一处清幽茶庄,环境静谧安宁,专供客人休憩用餐。开车过去也就二十来分钟。
他的语气温柔且霸道,不容人拒绝。
本能的,我也不想拒绝。
那日的时间似乎过的很快,又好像很慢,总等不到太阳当空,午时降临,又害怕时间过早来到,惊扰了暂可闲散的内心。
从接到他的电话开始,我的精神便在忐忑不安又期待渴望中度过,至于在紧张什么,又在渴望什么,我不得而知,只知道脑子里模模糊糊一片混乱。可无论再怎么混乱,我的直觉和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情愫却在提示我,我想他,想见到他,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想义无反顾的去见他。
终于等到中午下班,车子径直奔向水云间,上了二楼墨韵轩,他已经静坐在里面喝茶等候了,一身笔挺得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的气质成熟稳健,硬朗的轮廓间染上些许清冷,眸光疏离淡漠,远远的,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魄力和气势。
“来了。”他听到帘子外的响动,站起身向我迎了过来,眼中闪烁着一丝克制却又真情流露的目光。
“嗯。”
“节日快乐!”他将茶几上的一束花捧到我面前。
那是一大束白玫瑰加白桔梗的组合。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白玫瑰和白桔梗?”我讶然,从他手里接过花束。
记忆中我并未对他提起我喜欢这两种花。
“在你之前发的朋友圈里看到的,你说这世上的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你却最爱那抹不经世俗渲染的纯洁。”
“一字不露的背下来了,厉害!看你送的这么娴熟,以前经常给人送花吧?”我闻了闻离得最近的那朵白玫瑰,淡淡的芬芳直沁心脾。
“没有,这是第一次。”他语气笃定。
“真的?”
“真的。”
一颗心被甜蜜包裹得严严实实。
两人用过午餐,天空突然下起密密小雨,淅淅沥沥,如歌如诉,将我和他“滞留”在了茶庄。
听着外面的雨声,我陷入沉思。
不知有多少次,我梦寐以求的希望在某个阴冷的下雨天,屋外寒冷彻骨,屋内温暖如春,而我却肆意的躺在他怀里,我们相依相偎在沙发上且听风吟,且观雨落。
如今,我梦中的人儿竟然就在我面前,和我近在迟尺,我突然好想上前抱抱他,感受一下他怀里的温暖,然后轻声问一句他,“我可不可以亲亲你的额头?”
想到此,我的脸不禁一阵发烫,麦子啊麦子,你在想什么呢!
我摇摇头,试图赶走心里的“邪念”,抬眼望他,却发现他一双星目也正盯着我。四目相对,一颗心更是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怎么办?总不能让他这么轻易识破我心里的小秘密吧……
如此思索,人也就越发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往房间的落地窗迈去。透过落地窗,见外面的细雨滴沥滴沥,搭啦搭啦,一阵密,一阵疏,最终全部汇集进不远处的那条河流,天与地相连,宇宙瞬间一片朦胧。
我将手抬起来,隔着玻璃触碰从上面往下滑的雨滴,一次又一次,反复又反复。
不多久,身后竟弥漫起他的呼吸声,那独有的男人气息往我的脖领处清晰的飘荡过来,我不觉心头一紧,不知他要干什么,该不会又像上次喝酒了一样情难自禁吧?正乱了心绪不知所措,突然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在看什么呢?”语气沉稳理性。
“哦,外面下雨了。”我定了定飘荡得七散八落的心神。
“看来你很喜欢下雨?”他从我身后绕到我身旁,将脸凑近落地窗,眺望远处的雨水。
“嗯,非常!”
“不用工作的日子,我也喜欢下雨。”他跟我一样,抬起左手触了触落地窗上隔着玻璃的雨滴,像我一起捕捉雨的印记。
两人就这样静静看了一会,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道,“每天会午休吗?”
“偶尔。”
“那你,要不要睡一下?”他指了指房间的床。
“哦,不用了,反正我也睡不着。”我摆摆手,走到沙发上坐下。突然意识到他之所以如此问,自己一定是有严谨的作息时间的,便提议道,“你睡一会吧,你们肯定中午都睡习惯了的。”
“没关系,我陪你坐会。你要是坐着,我去午睡,有点不太礼貌,”说着,他也在就近。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坐不一会,眼睛便微微闭将起来。
“去睡吧,我不是别人,不用和我不好意思,那样就太生疏了。”看着他有些困乏却仍在强撑的样子,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疼惜。
“可以吗?”他缓缓睁开眼睛,温柔地看着我。
“嗯…”
“那行,那我去小睡一会。”他站起身将落地窗的帘子拉下来,然后将外套脱掉趟到床上。
屋子瞬间暗了下来,只有那窗帘缝里不经意间透着的一丝光亮,似有若无的投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