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那个打了人的,但谢谦然一个人倚在窗边,个子小小的,身板又瘦削,倒像被欺负了似的。
沈沂水走过去的时候,她还没注意到,只是望着窗户外边追逐打闹的同学发呆。
沈沂水走到跟前,谢谦然才反应过来。
她不知道怎么称呼沈沂水,哑了半晌,才道:“对不起,班主任一定要叫家长……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沈沂水哼了一声:“我不来你走的了吗?跟对面那小孩儿似的,人家好歹还有校医围着,你呢?”
谢谦然看了彭俊逸一眼,正对上对方怨毒又似乎有些羡慕嫉妒的眼神,心里剩下的一点不平也给抚平了。
她低着头,低声道:“谢谢。”
沈沂水倒是被这一句说愣了,好半天想起来,敲了敲桌子:“你先动的手?”
谢谦然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是。”
“对方先挑衅的你吧?说了什么?”
“嗯,他说,我是小县城来的土包子,书包打补丁,开不起玩笑。”
沈沂水四周扫了扫,没看见谢谦然的包,她点点头:“行,在这儿等等我,我去再和你们班主任聊两句。”
那头班主任见沈沂水朝自己走过来,有些犯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沈沂水身上的气势唬人得很。
“谢谦然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沈沂水露出职业微笑,一抿唇:“没什么了老师,就是想说,对方不追究是对方的事,我家谦然这边还是要保留法律追究权利的。如果再有下次,我们这边不会轻易罢休的。”
说着,从口袋里抽出名片,递了过去。
班主任接过名片,应道:“好嘞,好嘞,我们这边会尽量好好教育,不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沂水点头,转身准备走时,又被班主任叫住了。
班主任一脸为难,但还是道:“这个,谢谦然姐姐啊。有些事情咱们学校管的了面上,管不了私底下的。你看你们家也不困难,谢谦然的书包……是不是不用那么节俭啊?”
沈沂水这天已经听到了无数次“书包”这个关键词,虽然她也很好奇,谢谦然的书包到底节俭成了什么样子,才让老师学生都天怒人怨,容它不下。
但她还是道:“我知道老师你是好意,但节俭不是美德吗?什么时候成了管不了私底下议论的事了?贵校的教育理念真的没问题吗?”
班主任被怼得没脾气:“咱们学校是教美德,但架不住现在大环境就这样啊,家长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唉……”
把谢谦然领回家的时候,沈沂水总算见到了她那个不被世人容忍的书包。
实话说很普通,一个黑包,上边缝了几朵花。
除了缝制上去的花审美上看有些不搭,以及缝制的技艺较为潦草,导致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花不是装饰是补丁,这个包其实和某宝上卖的复古做旧风书包没什么区别。
察觉到沈沂水的视线,谢谦然抱紧了怀里的包:“我自己缝的。”
沈沂水点了点头:“手艺有点差。”
她这么一说,谢谦然反倒轻松了下来:“我外婆缝的好,但我很久没回外婆家了。”
“为什么不回去呢?”
“放假的时候要上网课,外婆家没网。”
“安一个呗。”
“……”
-
学校里发生的事太过吸引注意,谢谦然回到房间里,看见那套床品才想起来要向沈沂水道谢。
她走出房门,在客厅、厨房晃了一圈,却没看见人。只有茶几面上,一瓶开封喝了小半瓶的酒,昭示人还在屋内。
直走到阳台边,才隔着玻璃听见了闷闷的、打电话的声音。
“姐姐……”
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声亲昵的、沈沂水的禁忌词。
但沈沂水却丝毫没有一点听谢谦然喊她时的介意。
她摘了眼镜,眼神迷蒙。手边放着一只空空的酒杯,唇齿间则叼着一支女士细烟,烟雾轻轻柔柔地上升,就像她此时的声音一样:“嗯?”
对面说道:“今天在干什么?都不来找我,不想我吗?”
沈沂水笑了一下,甜言蜜语也像烟雾一样轻飘飘地脱口而出:“怎么不想你呢?我今天一直忙,忙也想你。”
她说着“一直忙”时,身子朝屋内侧了一下。
谢谦然忙躲到窗帘后边,让厚重的布匹将自己完全遮挡住。
说不明白,但她有一种发现了某些重大事情的感觉,心跳快且重,异常得吓人。
她猜想那是因为,沈沂水展露出了她不似平常的、极具女性气质的一面……而对面同她说话的,也是一个女人。
-
打完这个电话,沈沂水又接了一个电话,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谢谦然仍然没来得及和她道谢。
或许是来得及的,因为沈沂水还进了她的房间,叮嘱她自己拿餐台上的手机点外卖,甚至告诉了她支付密码。
但谢谦然就是没把“谢”字说出口。
是因为惊奇沈沂水喜欢女性的性取向吗?
似乎是。
但仔细想想,如果是另一个人,甚至如果是姑姑,是同学,是任何一个老师,谢谦然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甚至不敢再看沈沂水的眼睛。
所以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沈沂水在一种极端诱人的氛围中吗?
空旷的夜幕,残余的酒液,缭绕的烟雾,沙哑的声音……
谢谦然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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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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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眠(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