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散场,晚上十点多。
姜倪孜和南羌去路口买gelato,姜倪孜有会员卡,刷了卡,还给南羌打包了两盒。
南羌抱着姜倪孜就叫老婆。
商圈离云月巷近,步行十分钟就到。
姜倪孜咬了一口冰淇淋,“你跟我一起?”
南羌:“嗯,去找陈维舟。他在那儿吃烤鱼。”
姜倪孜:“刚才不是说不去?”
南羌嚼着坚果仁儿笑笑,不解释,“最近的旅行慢综你看没有?”
姜倪孜看一眼她的屏幕,“哦,他们啊。”
南羌:“他俩绝配顶配天仙配,每个CP向视频的播放量都高得可怕。”
“假的。”
“昂?”
姜倪孜无情戳破,“棠黎的经纪人,我在霍编剧的庆功宴上见过,特长就是炒作,逢炒必赢,男女主都升咖。观众就爱看这些模棱两可的东西,真相是假、真相是真,反复地扒细节,磕硬糖,也不怕把牙崩了。棠黎是带资进去的,每个场景都站C位,你想想这是为什么。她背后那个能让她谈恋爱就是有鬼了。”
南羌快哭了,“唔你骗我。”
姜倪孜:“看个乐子,别当真就行。”
南羌:“阿婵,你一直这么清醒吗,磕CP的快乐你都不想拥有吗。”
清醒吗。
姜倪孜最怕会错意了。看恒星就好,期待流星划破天际,就要承担失望的风险。
她生活在不支持,不鼓励,不陪伴的家庭氛围中。压抑又痛苦。霍编剧看她的眼神,永远带着失望。早上推开窗跟小鸟说good morning是公主的权利,而她习惯长夜,只看得见缺了又缺的月亮,有时候更惨,连月亮都没有。
姜倪孜:“磕CP有啥意思,把情感寄托在别人身上,用来转移重复生活的乏闷。其实人人都是孤独患者。”
南羌听得快碎了,她不要听真相,刷了刷微信,让陈维舟哄她两句。她给陈维舟的备注是“A.已读不回”,陈维舟是介于重要和无视之间的存在。
“阿婵,陆启樾是不是喜欢你啊?”
姜倪孜咬着冰淇淋勺,低头笑一下,“我不知道啊。”
南羌小心翼翼地也挖了一口冰淇淋吃,眼神清澈,“你怎么想啊,陆启樾那个人我知道一点儿,挺帅的,人品也还行,好像没谈过。”
“他没谈过啊?”姜倪孜还是不信,“我觉得这个岁数的很多事都挺无聊的,女同学在班上拉帮结派,今天跟这个好,明天跟那个好,嫉妒攀比,说小话。幼稚。谈恋爱也是,要么就是暗恋,打死都不说,话烂肚子里,感动自己;要么就是几个女同学喜欢一个男同学,勾心斗角,抢什么都别抢男人,抢颗白菜回去还能补充维生素呢;要么就是你给我带早餐,我给你买奶茶,晚上去操场散个步,偷偷摸摸在准备间接吻,分分合合,几个月就完蛋。没什么意思。”
南羌:“反驳不了,确实是这样。可谈恋爱就图当下开心啊。那不然你想要哪种?”
姜倪孜:“激烈的吧,穷途末路的。看一眼就着,每天就想跟他待在床上。”
“我靠,你不学习啦?”南羌听得脸红,姜倪孜这张嘴里全是限制级。
姜倪孜:“我分数够了啊,保持现状不掉分儿就行,我又不冲刺状元。男人也影响不了我。”
南羌:“哎你是男的就好了,我好想跟你谈。”
停在桥边,姜倪孜点了一根烟,烟雾缕缕丝丝,江风扑乱她的裙衫,她拨了拨厚密的头发,垂眼,睫毛影落在直挺的鼻梁旁,鼻头细细尖尖。
再平常不过的动作了,她做起来有种在海边的深蓝色夜晚烧玫瑰的浪漫。
南羌迷糊了,掏出手机怼着姜倪孜的脸拍,“我不允许任何狗男人跟你谈恋爱。”
姜倪孜背靠着栏杆,伸手捏南羌的脸蛋儿,“软乎乎的,你去大学怎么办啊姐姐。”
南羌看着车流和密密麻麻的晚间建筑,忽然怅惘,“阿婵,你说我播音主持学了出来,未来能吃饱饭吗?”
姜倪孜咬着烟,烟灰洒了一些,“能啊,我用霍编剧的人脉给你接活儿,再不行,我卖房子养你。”
南羌感动得要哭了,“咱俩去国外登记吧,八月份你身份证上的生日不就满十八岁了吗。”
姜倪孜:“十八能结?”
南羌:“不能吗?”
姜倪孜轻轻拍了拍南羌的脑袋,“回去了。”
南羌:“不着急呀。吹吹江边的晚风。”
“重庆的晚风是他妈烫的。”
“......”
走到路口便利店,姜倪孜想起来家里的冰箱空了,准备去买一箱矿泉水。
然后她就看见,傍晚说要追她的人,跟一个火辣御姐在路上牵扯不清。
呵,男人。
-
周章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家里饭馆的水管漏了,陈维舟骑了摩托车跟周章过去查看情况。
三十多平米的餐馆,装修简单,用木帘隔断大厅和厨房,墙壁和地板都干净,桌上没有半点油污。
陈维舟:“周总,咱家饭馆真干净,每张桌上都有手工织的餐垫。讲究人儿。”
周章:“嗯,都是我妈织的。”
周章妈妈拿了冰箱里的可乐给陈维舟,“周周还麻烦你跟了过来,谢谢啊。”
陈维舟:“不客气阿姨,我也没什么事。”
周章妈妈很客气,“厨房在漏水,你坐外面就好。”
陈维舟灌了两口可乐,拎起了拖把,“没事,我爸说了,要保护妇女和儿童,您坐着歇歇。”
周章妈妈:“哎小同学,不用......注意地板滑。”
陈维舟:“没事没事,您别客气。”
周章出去买防水胶带的时候,陈维舟刷到南羌的朋友圈。
俩姑娘一人手里拿了一支冰淇淋,手靠在一起对着路灯拍照,没露脸。
陈维舟截了图发在聊天群里:“来了来了启子,你们家孜总回来了。”
陆启樾在路口的便利店,帮钟司孟买旅行用的欧标转换插头。
陆启樾:“瞎起什么哄。”
陈维舟:“我给你说啊,羌羌给我爆过一个料,以前她俩去青海玩儿,碰到一个内蒙的精神小伙,看到姜倪孜就追,给她看自己手机相册里的马,有匹马是稀有品种,那小伙问她,你猜这是什么马,姜倪孜说,热烈的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热烈的马,她像是在口吐芬芳,人家不敢再穷追猛打。不过她人真的不错,干净利落,就是性格冷了点儿。”
陆启樾驳斥了一句,退出聊天群,钟司孟又给他发来一串清单。
陆启樾:“钟老师,咱小卖部是不是假的?这些东西都没有。”
一个冷知识,孟孟小卖部的大部分零食都被钟司孟自己吃了,看一个综艺,她能吃五包薯片,偶尔想起来才去进货。
钟司孟:“让你买就买,废话多。”
陆启樾:“防晒霜您用陆濛的,她肯定有。”
钟司孟:“我喜欢那个一次性的包装袋,好看。”
陆启樾:“那您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来买。”
钟司孟:“你管我呢!买回来!”
陆启樾揉了揉额头。
他是招惹谁了,身边的女人都是暴脾气。
陈维舟在群里骚了一阵,忽然拍了拍脑门儿,“坏了。”
周章在地上铺了一层毛巾,熟练地往水龙头上缠胶带,“嗯?什么又坏了?”
陆启樾买完东西走出便利店。
“陆启樾。”
一辆重机车停下,矢雅取下头盔。
陆启樾根本不认识这女孩,微微眯了眼,“你谁?”
矢雅刚从毕业趴里出来,紧身背心,高腰热裤,一头大波浪,全身肉嘟嘟的,很可爱。
“认识一下,矢雅。”
陆启樾不方便随便认识。
微信响了,陈维舟在私聊他:“兄弟,要是今晚你走在路上有人叫你名字,你千万别答应,不是灵异事件,别害怕,你就当是陈.乱几把牵红线.不靠谱.维舟作的孽。”
陆启樾明白了。
厨房里,陈维舟在跟周章念叨:“惜福惜福,这惜着福,就成了媳妇。”
陈维舟原来以为曲笙能把陆启樾勾走。
根据他观察,陆启樾应该不喜欢长相清纯的。
认识那么久,陈维舟看着陆启樾都觉得暴殄天物,一个男的是母胎寡,而且这个男的还长得巨帅,他作为朋友反正是忍不了。于是他在各个群里帮陆启樾宣传:我飞哥,18,180 ,18。男孩跟这组数字搭配,行情一般不会太差。
陈维舟还附加了一张陆启樾打球的侧脸照,身形高大,朗净又不失轻狂。陈维舟是用了小心机的,专门挑了一张糊的,老话儿说了,照片越糊越帅。
矢雅就是陈维舟给陆启樾张罗的,虽说陆启樾人不错,但是有姑娘能看上他都是他的福气,陈维舟是一个都不敢拒绝,通通给陆启樾安排上了。因为老话儿又说了,人得惜福。
这波偶遇,是陈维舟今天下午临时安排的,他哪儿知道陆启樾有喜欢的人了,饭桌上聊激动了就忘了这茬儿,也忘了告诉矢雅。
周章抿了抿唇,“这个......陈维舟,这种烂谐音梗是会被网友吐槽的。要不你平时多读读书吧,对你写歌词也有帮助,不要再说这种老爷爷老婆婆听了都会皱眉的词了。”
陈维舟:“......好好修你的水管。”
便利店外。
矢雅打量了一下陆启樾,不是照骗,他本人更有侵略性,站在那儿足够出挑,能带得出手。
她也不浪费时间,单刀直入了:“陆启樾,什么时候考飞行员啊?”
“活着的时候。”
“......”
“想当客机机长?”
“没兴趣。”
“那你想干嘛?”
“不干嘛,混吃等死,游手好闲,一天换两个女朋友。”
“......有病。”
陆启樾挑眉。他这回答,是个女孩都嫌弃。他安全了。
水管修好,周章妈妈在收拾厨房。
陈维舟骑车带周章回去,周章把家里的钥匙忘在烤鱼店了。
陈维舟:“坏了。”
周章:“什么又坏了?”
周章家的饭馆离便利店不远,骑车十分钟就到。
刚刹车,陈维舟和周章就看到——
姜倪孜咬着冰淇淋,对陆启樾和矢雅笑了笑,转身进便利店。
陆启樾:“看完电影回来了?”
他眼神跟着姜倪孜走,心里紧张。
吊儿郎当的口嗨被她听见,烧得他脸红。
特别是那句,一天换两个女朋友。这话混账得,他想打死自己。
矢雅没看上陆启樾,潇洒地骑车走了。
有女朋友了还让她过来干嘛。
她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吗?
路过陈维舟的时候,她停车,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骗子!渣男!”
南羌没跟姜倪孜一起,她在路上遇到朋友聊了两句,过来刚好看到这幕,“?那是谁啊?”
陈维舟张了张嘴,这会儿是真慌了,“羌羌你听我解释。”
有旧账垫底,南羌没听,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就走。
周章挠了挠脑袋,“陈维舟,人得惜福。”
“......”陈维舟的孽力回馈来了,正中眉心,掷地有声。
陆启樾在货架之间看姜倪孜,眼珠没舍得挪开。
陆启樾:“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姜倪孜单手提了一件矿泉水,轻抬眼皮,“陆启樾,你是真的骚。”
陆启樾被骂爽了,笑了一下,“去哪儿野了?”
姜倪孜:“管你什么事。”
她抱着矿泉水箱子去结账。
陆启樾:“我帮你搬。”
姜倪孜没让,用手肘捅开他,“那女孩挺好的,要不你俩试试。”
陆启樾目光沉沉,“真的?”
姜倪孜:“爱信不信。”
陆启樾拉住姜倪孜的手腕,“你是不是.....”
吃醋了啊。
姜倪孜挣脱开,一针见血地说:“陆启樾,不要试探我。很幼稚。”
陆启樾:“没试探你。我都不认识这女孩。我想追你。我怕你只把我当朋友。更怕你把我当朋友了,我到时候再说喜欢你,你会把我跟那个谁当成一样的人,再拉黑我。”
姜倪孜善于用淡漠稀释高浓度的情感需求,惯于伪装成**老手,会在变得笨拙的时候提醒自己,不要动心。
自由似乎都和拒绝联系在一起。她拒绝别人,因为害怕脱离自由。
她怕他读不懂她,等她依赖、慢了一步伸手,他就厌倦了,像其他人,像所有人。
说到底,他至多是见色起意,他根本不了解所有的她。烧到她眼前的火种,可能是他带着虚荣心的跟风。
姜倪孜:“嗯,知道了。”
陆启樾看着姜倪孜走进巷口,回头找陈维舟,始作俑者早就溜了。
操。这家便利店有什么玄学buff加持吗,每次他和姜倪孜在这儿就吵架。
-
到了半夜,姜倪孜睡不着,半粒安眠药已经不起作用了。
昏茫夜色,房间盛大而荒芜。
她想把头伸出飞驰的车窗,想在蓝雾弥盖的旷野奔跑,想赤脚踩暴雪,想跳进深海摸鲸鱼的背脊,想用春天的小雏菊挠月亮的尾巴,想在晦涩的阴天歇斯底里地放几炮焰火。
都毁灭吧。这个操蛋的世界。
姜倪孜在微信里跟陆濛请了假。
不是逃避陆启樾。她从北京回重庆,又去普吉岛辗转了一圈儿,折腾了那么几个地方她多少有些水土不服,加上商场的冷气猛烈,又淋过雨,她直接发烧了。
姜倪孜想了想空荡荡的客厅,家里好像没药。
算了。
迷迷糊糊,她天亮才睡着。
-
早上,陆启樾在厨房烙饼,接到了陆濛的微信电话。
陆启樾:“怎么了,你们不是在候机了吗?”
陆濛:“我现在才看到,姜姜半夜生病了,要不你也别去书店了,去看看她,她一个人住,也没人照顾,她自己难受大半天了。”
陆启樾挂了电话,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姜倪孜家里没开灯,他跑得全身是汗,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开门,是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Chapter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