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物语 第23章 姐妹校交流会·神风

观众席里。

屏幕铺满了整个墙壁，姐妹校交流会的参与者的情况都显示在这上面。彩色的画面流畅地变化着，和附近挂着的书画莫名有些不相称。

这间临时搭起的“观众席”可并不怎么符合“传统”，主要还是出自东京校校长的主意。

东京，现在已经是一个完全拥抱科学与技术的城市，也就是“未来”的城市。过去的江户时期和更晚期的近代留下的厚重伤痕被人忘却，已经很难在这个大都市的人身上看到。

过去有人在心里为它的建筑限高。一是为了预防地震，二是为了让建筑的高度配合街道的宽度，来为古时木质结构的房屋防火。

但相关的技术进来，“战败”后的一切似乎是重新开始。一夜更似百年，百年的孤独足以忘却一切，过去的一切被埋没，预防咒灵和恶意一同增长。

虽然已经发生过了，但没关系，绝大多数的大家已经“忘了”。

反正，如今的东京不像东京，反而像个美国的大都市，高楼大厦林立，连烂尾楼都有三四十层高，虽然也可能是因为有三四十层楼高才烂尾。而零星的几个“历史遗迹”顽固地占领了一片区域。

在东京附近的东京咒术高专也带着沾了点“新潮”，宿舍楼里通水、通电还通网。空气调节器也算是随处可见，给了学生们一个凉爽的夏天。

东京校的校长山口永一郎也是个新潮的老头。他总是穿着西装，而不是和服，甚至还提出过引进心理辅导员的主意。

这个房间里的屏幕和相关设施也是他用术式缩小带过来的。而且也因为术式，在复原组装后，大多数器材的寿命缩短到一周，不过性能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像是“超频”把所有的“生命力”都爆发在了这短短的几天。

“是不是很华丽？”

“花里胡哨。”

乐岩寺校长算是保守派的领头羊，并不喜欢这些新潮的东西。这会让他感觉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就像过去他的乐队成员们一样。

不过，他还是认真地看着屏幕中各人的表现。

“贵校今年的学生不错啊。”

乐岩寺校长看似随便地提了一句，再转头问道：“据说您有退居幕后的打算？”

“这是敝校内部的事，也不劳您担忧了。”

山口校长摘下头上的圆筒帽，露出一头灰白的短发。

“据说您最近在募集鼓手，那么您还需要一位钢琴师吗？”

“抱歉，乐队目前还没有接纳钢琴师的打算。”

乐岩寺校长回道：“而且您也知道为什么需要招纳鼓手。”

最后的乐队成员也和六年前的常暗岛一起，挨下人造的微型黑洞后，一同自空中坠落、毁灭。

当初谁也猜不到这座位于太平洋的岛屿竟然可以“移动”，甚至可以“飞行”。而更令人猜不到的，那就是这座岛屿即是属于超越者的异能力：

——「神秘岛」。

虽然，当初最后咒术战胜了异能力，但接下来的事是大多数人都不想面对的……

两位校长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段时间。

除了两位校长，另外的两名带队老师到隔壁去“慰问”伤员。不过实际上，其中一位主要目的则是想亲眼见识传说中的「反转术式」。

咒符燃烧，似线香的气味继续盘旋在房间。

投放到赛区的咒灵身上“绑定”了咒符。若咒灵被祓除，那观众席里对应的咒符就会燃烧。同时根据事先登记的咒力，若祓除咒灵的是东京校，火焰为红色，京都校的则为蓝色。

负责计数的除了人，还有山口校长带来的一些设施。

当然，学生们身上也有特制的咒符，如果学生遇到生命危险，或选择弃权，那么观众席这边对应的写着名字的符纸也会点燃。

不过，这个设计还有一些小小的bug。

目前，大量燃烧的符纸都显出红色的火焰，有的时候甚至连成一片。连带着里面燃烧的蓝色火焰竟像是一块红布上的蓝色花纹。

这也是乐岩寺称赞的原因之一。

“嗯？”

和服老者看向写着学生名字的咒符，写着“五条悟”的符纸忽然燃烧了起来，就像不久前烧掉的“禅院直哉”一样。

“五条那边没遇上什么，不像禅院一样是因为重伤而燃烧。”

西服老者倒放了一下屏幕上五条悟对应的画面。现在，有关他的即时画面已是一团漆黑。

“他走出了赛区。这边的咒符感应不到对应区域的咒符存在，判定为生命微弱。”

“贵校的学生可真活泼。”乐岩寺又想起了对方另一位一级的学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咒灵操使也确实对得起他的评级。”

就是太对得起了。

屏幕上，咒灵操使对上了加茂的赤血操术。他游刃有余，甚至可以说是闲庭信步，简直颠覆了咒术界对于式神使近战弱鸡的传统观点。不过，更让人忌惮的却是京都校二年级的画面。

咒灵隐藏于一颗空心树内，京都校二年级被琥珀色的囚笼逼近，陷入了绝对的下风。

乐岩寺清楚本次投放的一级咒灵。所以他明白，这是属于咒灵操使的「式神」之一。

东京校那三位女生也算是人才。虽然不是男人，不符合某些人对于“优秀”的概念。但咒术师可不分男女，而只分弱小与强大。

毕竟咒灵杀人整体上也没有性别歧视，而医疗资源人人也都不想拒绝。

隔壁忽然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

“嘿，硝子。老子找过来了！咦？夜蛾老师也在啊？还有那个谁，欢迎欢迎。”

五条悟拉开宅院的拉门，挥舞双手打着招呼。

和某位经常迷失方向的同学不一样，五条悟是个有「六眼」的男人，而且自小在京都长大，可以说天天和阻碍自己出门的各类结界斗智斗勇。

所以，他很快就发现了有一个被结界隐藏的地方，再用「六眼」细细感知咒力。

硝子在那里！

凭借对同期的熟悉度，五条悟花了点时间就确认了其中混杂的一部分咒力属于谁。

于是，五条悟对于交流会的主要任务变更，由“参加咒灵狩”到“寻找比赛中失踪的硝子”。

毕竟，祓除咒灵什么的太没意思了！几乎天天都在做的事，而且不是还有杰和冥小姐嘛。

歌姬也可以勉强做个强力辅助的。

“呐，五条，你来了。”

硝子换上了一套更专业的白大褂，靠在一个床铺上。

有一个人躺在上面，裹着白色床单，露出的深色校服上带着血迹，不断地有“怎么可能，不过只是……”的话传出。

在一旁的夜蛾正道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厉害啊，能找到这里。”京都校带队的女老师似笑非笑地夸道。

“五条悟，你怎么在这里？”

夜蛾老师回过神来，补充道：“这里不是赛区，贸然脱离可能会出错。就像球类比赛，出界的人，甚至可能会……”

夜蛾正道停顿了一下。

“五条，换句话就是，说不定你已经出局了呢。”硝子说了下去。

“哦，老子知道。”五条悟满不在乎地答了一句，“老子也不需要这个来证明自己。”

「六眼」也确实不用证明，虽说找到被重重结界掩饰的观众席也是实力的证明。

夜蛾正道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京都校的带队老师依旧维持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沉默着，细致观察着这个活在传言中的「六眼」。

五条悟感觉到了这明显的打量，但他也不在意。

自小到大，这种视线几乎一直伴随着他，他已经习惯了。这比那些一直伴随着他的“赞美”好多了。

毕竟小时候，忽然有一天，他发现了那些赞美包裹的恶意和虚伪。

京都人擅长以赞扬包装批评。在现代京都，如果你收到了邻居家太太对你女儿钢琴水准的赞美，那可能却是她对于你女儿早上练琴，打扰到她的批评。

反正，五条悟自从发现这一点，就几乎无法忍受在京都的生活了。那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话语包围着他，每一句话都似乎包含着恶意。

于是他不在乎了，选择了不在意那些人的话。

五条悟走上前，随手拉开了床铺上的白布。

“咦？这不禅院直哉吗？一会儿不见，就那么拉了？”

“哼。”染着金发的禅院直哉只是哼哼着，别过脸去，不去看对方。他身上的伤口治愈了一部分，但没有完全治好。

“硝子，「反转术式」怎么没治好他？”五条悟也没有理会对方，转头好奇地问起了自己的同期。

“毕竟病人不配合啊。一醒过来，就嚷嚷着‘走开’之类的话，也没办法。”

硝子理了下身上的白大褂。

“毕竟，我目前的水准也只能靠「反转术式」来弥补。不过，他现在身上的伤也不是很严重。”

“喂！你这个躲在后方的女人都在说些什么？”禅院直哉扑腾着，被一旁京都校守候的带队老师按住。

“看呐，这不挺有活力的。”硝子指了指扑腾的禅院。

“确实。不过，这伤口，是冥小姐？”五条悟用「六眼」辨认了一下伤口上带着的几乎快要消散的咒力残秽。

“是冥冥的新招式。”夜蛾老师扶着额头，补充道。

万万没想到，一向总搞出幺蛾子的一年级没出问题，出问题的反而是一向乖巧的三年级……

还好，没有弄出生命危险。

……

一段时间前。

咒词唱起，少女银铃般的嗓音回荡。伴随着神乐铃清脆的铃声，庵歌姬结出掌印，脚尖轻点，完成最后的舞步。

——「单独禁区」。

作为歌姬的术式，可以对术式范围内包括歌姬本人在内的任意术师的咒力总量、输出进行临时增幅。

而她的术式发动之所以那么复杂，则是因为：

修炼咒术，就是在追求减法的极致。能够省略多少咒词、掌印等术式的构成、或发动的步骤，决定了术师的本领的高低，然而歌姬不会省略其中任一。

当然，这不是说歌姬的水平低，而是她术式的增幅效果与这些明显相关。

“要上了。”

冥冥挥舞着巨斧，迈着更轻快的步伐，在树木间轻巧地穿梭，冲向了石巨人。

歌姬抽出弓箭，提供远程支援。

作为专供这次赛事的一级咒灵，石巨人没有聪明的脑子，动作也异常迟缓，攻击力也没有到达一击必杀的程度。不过，作为一级，它的优势是血厚，并且可以召唤土墙。

“我爱……石头？”

石巨人不断挥舞随手拔出的一棵树木，舞得虎虎生威，但这无法阻碍它身上不断增加的一道道斧刃留下的创口。

一块土墙自空中坠下，阴影盖住了手持巨斧的女子。呼啸的箭矢带着狂暴的咒力袭来，击碎了土墙，细小的土粒四散，由咒力构成的物体最后在空中化为了残秽。

歌姬维持着射箭的姿势，眨了一下眼。

一切都在顺利推进，可意外也往往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冥冥忽然跳出几步，脱离了咒灵的攻击范围，并做出了防御姿势。

“瞄准我。”她用口型示意。

歌姬正在疑惑，但还是配合地提弓瞄准。

凭借咒术师的身体素质，庵歌姬清楚地看到了远处的一切，她的眼睛微微睁大。

咒灵所在的空地，持斧的冥冥，和……忽然出现的禅院直哉！

冥冥被他触到，行动被冻结，变成了简笔画小人，就像是从三维跌倒了二维。

「投射咒法」，作为禅院家的祖传术式之一，可以将1秒分割为24等份。以施术者的视野作为视场角，而后对其预先在现场角内设计好的动作进行模仿。

而且，被直哉的手掌触碰过的人也必须要以1/24秒为单位做出动作，失败的话动作会出现絮乱，1秒内的行动也会被冻结。

“女人就不用对付咒灵了。乖乖待在结界里，认真服侍男人就够了！”

禅院直哉转头朝向了咒灵，用术式冻结了空气。他提剑砍去，大规模的空气爆炸出现，石巨人的也随之发出哀嚎。

连带着受创的，还有在攻击范围之内的冥冥。

他又抬起脚，对准了即将“解封”的冥冥。

一支箭矢穿过了禅院直哉染过的金发，带起几缕发丝。

“还有一个？”他带着轻蔑的语气，向来箭处望去。

歌姬离开了刚才的射击点，抽出几支箭矢。

几只乌鸦停在树梢，也正是它们为冥冥提供了来袭者的信息。

“咳咳。”冥冥从被冻结的状态中恢复，她咳出一口带血的痰，巨斧挥向了禅院。

“可不要小看女人呢。”

禅院直哉拿剑挡住，但他手中的剑和冥冥手中的巨斧有着很明显的差距。他震惊地发现，在这场力量比拼中，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女人。

“怪力女，你以后嫁不出去的！”禅院直哉退出几步，嘲讽地说道。

“呵。”冥冥乘胜追击，“有钱就够了，男人哪有钱可靠。”

他们缠斗起来，歌姬拿着弓箭举棋不定。

“……石头！”

石巨人怒吼一声，一块巨大的土墙出现在了缠斗两方的头上。

“怪力女，你就留下来吧。”禅院直哉重新发动了术式，对面从三维再次跌为二维。

他跳了出来，看向背后，尘土飞扬。

“弃权吧，女人。”

“冥冥！”歌姬大喊，几支迟来的箭矢穿来，钉在了树上。

“该弃权的人是你才对。”尘土散开，冥冥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就是可惜了我的乌鸦。”

刚才承受「投射咒法」的是她的一只乌鸦，冥冥本人也成功避开了咒灵的术式。

“呐，也算是谢谢你，我想到了一个关于术式的新用法。”

成群的乌鸦在空中集结。

“就算是弱小的乌鸦，解除了咒力限制后也是不容小觑的呢。”

歌姬看向天空，乌鸦飞过，像是一小片乌云。真想不到冥冥还有那么多乌鸦。

“你们愿意吗？为我……献出生命？”

喑哑的鸟鸣在空中四起。

石巨人顺势一躺，趁机压死背后的几只，但无法阻挡大势。

一阵强风拂过，吹起了禅院直哉的金发，他提起了剑。

“我打算为它取名，就叫「神风」。”

冥冥疯狂调动咒力。感谢歌姬的术式增幅，她现在还能进行尝试。

“女人，搞什么鬼？以为这就能吓住我！”禅院直哉直接硬怼。

他想，像女人这种弱小的东西就是喜欢虚张声势。

几只乌鸦擦过了他的身体，洞穿了他背后的树木。

冥冥没有选择他作为术式对象。万一这家伙死了，冥冥可能要付一大笔钱。一想到这个可能，在发现「黑鸟操术·神风」的威力可能出乎意料后，她就改变了攻击对象。

可是，禅院直哉没有理解她的心意，再次拿剑顶上。

乌鸦撞断了他的剑，把他砸退到树上。

“怎么……可能……”

他吐出一口血，闭上了眼。观众席上的咒符也随之燃起。

冥冥赶紧中断了术式，忍受着咒力的反噬，检查他的生命体征。

她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死，不用赔钱。

她看着这个昏迷的家伙，忍不住想到了她的弟弟忧忧。

她想，地上这个昏迷的家伙，几乎就是无法给她提供价值的东西。即使他最后下海做个免费牛郎，她也不会点他。

歌姬赶了过来，扶住了冥冥。

“冥冥……”

“歌姬，接下来就是水磨功夫了。我们可是这次比赛的关键呢。”

冥冥慢慢抬起身，看向石巨人。

“我的咒力快没了。不过，歌姬，它也快不行了呢。”

作者咕：（阴暗）（扭曲）（变色）（摆烂）（恢复正常）（葛优瘫）（愉快摆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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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姐妹校交流会·神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