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冬天 第43章 42 碎光深渊 20

42 碎光深渊 20

昏暗的审讯室内，方启然低着头，双手被铐在桌面上。他的面容憔悴，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挣扎的光亮。空气沉闷得仿佛每个呼吸都带着重量。沈放站在对面，目光冷峻，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身旁的任莫言则显得不耐烦，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你要么闭嘴，要么给我点有用的。”任莫言语气中带着不屑，显然对方启然突然软化的态度并不买账。

方启然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二人，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想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些什么。但沈放的脸上仍是那副冷漠的神色，仿佛他的一切把戏都在沈放眼里透明无比。

“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地方。”方启然声音低沉，却字字有力，“那里藏着关键的交易记录和证物，足以揭开你们一直想要找到的真相。”

这句话像一把刀，迅速刺破了审讯室内的平静。任莫言停止了敲击，转头看了看沈放。后者的表情并无波动，只是微微倾身靠近，声音冷静：“继续。”

方启然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地方藏得很好，有很多陷阱。只有我知道如何进入。”

“你想提什么条件？”沈放冷冷问道，显然早已看穿了对方的用意。

方启然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让我亲自带路。我是你们的唯一钥匙。”

“你以为我们会让你掌握主动权？”任莫言忍不住嗤笑，“如果你敢耍花招，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闭嘴。”

“耍花招？”方启然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抬起眼睛直视沈放，“如果我有这个心思，你们也不会让我活着从那地方出来，对吧？”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火药味。沈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略微低头，像是在评估这件事的利弊。他沉思片刻后抬起头，平静地说道：“可以。但有两个条件。”

方启然眉梢微动，没有接话。

“第一，我们需要采取全面的安全措施。第二，如果你有半点异动——”沈放的声音陡然一冷，仿佛空气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你就等着送命吧。”

方启然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嘴角却依然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交易成立。

车辆缓缓停下，车灯熄灭后，荒凉的郊区陷入一片死寂。眼前是一座残破的烂尾楼，仿佛一座被遗弃的废墟，孤立地矗立在杂草丛中。风吹过锈迹斑驳的钢筋，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方启然从车上跳下来，随意地伸了个懒腰，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扫视了一圈四周，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随后回头看向沈放和任莫言：“这地方怎么样？够刺激吧？”

“少废话，”沈放冷冷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带路。”

“别这么急嘛，”方启然笑得更加轻佻，“你们想要的‘礼物’，可不在这里。”他语气中的戏谑让任莫言皱起了眉，但对方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迈步向前。

沈放看了任莫言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他带着两名特警封锁周围，同时让技术组开始扫描可能存在的电子装置。

小道崎岖隐蔽，杂草将道路掩盖得几乎无法辨认。进入烂尾楼后，空气更加阴冷，弥漫着霉味和腐朽的气息。昏暗的环境中，水滴从破损的天花板渗出，溅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墙壁上满是斑驳的水渍，还有几处长满黑色霉斑，仿佛诉说着这里无人问津的漫长时光。

“就在三楼。”方启然随手指了指前方，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所有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在那里。”

任莫言握紧手里的枪，目光中透出警告：“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我保证你走不出这里。”

“放心，”方启然耸耸肩，“我比你们更想活着。”

沈放没有理会二人之间的交锋，他走在最前方，每一步都稳健而轻巧，双眼警惕地扫过四周，仿佛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观察。

走到楼梯拐角时，沈放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的眼神一凝，随即蹲下身，用手电筒照向地面。那里有一道细微的裂缝，看似不起眼，却隐约反射着一丝金属光泽。

“慢着。”沈放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任莫言走上前，小声问道：“怎么了？”

“地上有感应装置。”沈放的语气低沉而冷静，随后他抬头盯着方启然，目光锐利如刀：“说清楚，这是什么？”

方启然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只是个小警告装置，不会爆炸的。我说过，我也不想死，对吧？”

沈放没有松懈，依然盯着方启然的眼睛，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蛛丝马迹。然而，方启然的神色淡然，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

“拆掉。”沈放简单地下达命令。

技术组成员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排查装置的具体构造。几分钟后，一名技术人员站起身来，低声汇报道：“确认了，这只是个报警器，没有□□。”

“继续。”沈放起身，对方启然做了个手势，“你最好记住你的话，否则……”

“不，否则什么？你会在这里杀了我？”方启然半开玩笑地说道，随后回头朝楼道更深处走去，“来吧，我保证，三楼的东西不会让你们失望。”

沿着楼道一路前行，气氛愈发压抑，墙壁上的霉斑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试图将人吞噬。终于，他们到达了三楼尽头的一间房间。方启然推开门，房间里只有一张残破的木桌，上面放着几个布满灰尘的文件夹和一台陈旧的笔记本电脑。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东西。”方启然扬起下巴，目光中透着一丝嘲弄，“所有的交易记录和证物，全在这里。”

沈放没有动，而是示意技术组先行检查设备安全性。任莫言站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方启然的一举一动，手指几乎扣在扳机上。

“沈队，这电脑没问题，可以启动。”技术组检查完毕后，低声汇报。

任莫言紧随其后，和特警小组一起警戒左右。技术组带着设备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脚步尽量放轻，避免发出多余的声响。

“这也太明显了。”任莫言皱眉，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感觉像是引我们来的。”

“无论如何，先拿到数据。”沈放果断下令，“技术组，开始行动。”

技术组迅速连接设备，启动数据提取程序。一串串编码飞快地滚动，进度条逐渐推进。

就在提取进度接近80%时，屏幕突然闪了一下，紧接着，红色的倒计时数字突兀地跳了出来：

03:00

02:59

“炸弹！”技术组成员惊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是远程触发装置！”

沈放上前查看电脑屏幕，快速扫了一眼角落，冷冷说道：“装置早就埋好了，这是针对我们的死局。技术组带设备撤离，特警掩护！”

鸣声在楼层内回荡，红色数字一秒一秒地跳动着，像死神的脚步声，压得每个人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快撤！快！”沈放大声命令，带头冲向楼梯口。

技术组成员紧抱着设备，特警小组分散开来，用身体掩护他们撤离。然而，当他们刚刚下到二楼时，另一场危机突然袭来——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通向一楼的楼梯口突然塌陷，巨大的水泥板堵死了出口。

“路被封了！”任莫言看了一眼，咬牙低骂了一声，“他们是想一网打尽！”

“快找备用出口！”沈放迅速环顾四周，指向后门，“绕过去！”

队伍调整方向朝后门撤离，但没走多远，技术组成员忽然发现，沿途的路面上布满了细微的红外线感应装置。

“有埋伏，脚下小心！”技术组成员惊呼，声音透着压抑的恐惧。

沈放低头一看，发现红外线交织的网格覆盖了整条楼道，一旦触发，极可能引爆更多的炸弹。

“时间只剩两分钟。”技术组组长抬头看向沈放，眼神中透着无助，“我们可能走不出去。”

沈放看了一眼倒计时，目光变得更加冷峻。他快速指挥道：“特警压阵，技术组沿着红外线间隙慢慢通过，我断后。”

“沈放，来不及了！”任莫言喊道，脸上的焦急与痛苦交织，“红外线这么密，技术组速度太慢，炸弹会先爆。”

沈放咬牙，果断拔出一把折叠刀，蹲下身开始切割红外线感应装置的连接点。他的动作飞快又冷静，但每一刀下去，都要冒着引发连锁反应的风险。

“放哥，这种事应该我来！”任莫言忽然蹲下，与沈放一起开始切割线路。

“别废话，带他们走！”沈放低吼，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你以为我会听？”任莫言咬牙，继续切割下一根线路，“要死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

倒计时还剩下01:30，两人默契地将最后一根红外线切断，为技术组打开了狭窄的撤离通道。

“快走！别回头！”沈放大声命令，推着技术组通过刚刚打开的通道。

就在这时，头顶的梁体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断裂声，大量的混凝土碎片从上方砸落。任莫言猛地回头，看到楼层的结构已经开始崩塌。

“放哥，你先撤。”任莫言忽然开口，语气出奇的平静。他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沈放：“我断后。”

“别胡说！”沈放冷冷喝道，“一起走！”

任莫言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放哥，你一直是我的榜样，刑警队不能没有你。”

说完，他用力将沈放推向通道，随后迅速转身跑向炸弹所在的位置。他知道，如果不人为引爆炸弹，通道依然会被后续的连锁反应摧毁。

“任莫言！”沈放咆哮着，但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浓烟与废墟中。

倒计时最后的数字跳动着：

00:05

00:04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整栋烂尾楼被火光吞没。冲击波掀起的烟尘滚滚而来，沈放死死护住技术组，身体被冲击力压倒在地。

当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沈放站起身，眼前是已经完全坍塌的楼体。他的手紧紧握成拳，目光锁定在那片废墟，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的呐喊：“莫言——！”

身后的技术组成员噤若寒蝉，没人敢开口打破这沉痛的寂静。

沈放没有回头，只是冷冷说道：“带着数据回去，完成任务。”

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仿佛将所有情感都压进了内心深处。

当夜风吹过废墟，将最后的火星带入黑暗中，沈放站在原地，目光空洞。

车队驶出几公里后，车内一片死寂。刚刚经历的生死一线，让所有人都感到如释重负，但也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悲痛。

技术组组长坐在副驾驶座上，手心捂着脸，似乎不敢去回忆刚才的画面。他试探着开口：“放队……莫言他……”

沈放坐在后座，目光注视着前方，沉默了片刻，低声回应：“他完成了他的使命。”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冰冷，却又压抑着深藏的情感波动。

“莫言是我们刑警队的战友，是一个好警察。”沈放的目光冷峻而深邃，声音像刀一样切入每个人的心，“我们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

车内的气氛更加压抑，技术组的几名成员低下头，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泪光，但没有人再开口。

”沈放在心底低声说道，眼神如寒夜般深沉，“还有这笔账，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他是为了救我们。”技术组的组长哽咽着说道，声音里透着强烈的自责和痛苦，“如果不是我们行动太慢，他不会……”

“不是你的错。”沈放打断了他，目光依旧注视着远方，语气冷硬得像是钢铁，“莫言的选择不是为了一个人，而是为了所有人。他用生命守护了我们每一个人。”

这句话让车内的所有人瞬间哑口无言。他们低下头，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每个人的内心都被一股深沉的悲痛笼罩。

沈放没有再开口，他转头看向窗外，目光穿过风景，仿佛看到了那个总是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任莫言的最后一笑，那是一种无悔而决绝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