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冬天 第41章 40 碎光深渊 18

40 碎光深渊 18

沈放站在监控室里，紧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每一条信息都让他的表情更加凝重。

"指引者Frank……."他轻声念出这个代号，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屏幕上，方启然用这个身份发布的每一条"教程"都令人不寒而栗。那些精心设计的心理操控手段，那些冷酷的"实验"记录，都显示着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而是一个擅长玩弄人心的"导师"。

"查出其他成员的身份了吗？"沈放问道。

小李摇摇头："很难追踪。他们用的都是多重加密的虚拟身份，而且聊天室会定期清除记录。"

沈放眯起眼睛，回想起方启然在审讯时的表情。那种胸有成竹的微笑，那些意有所指的警告……突然，一个念头击中了他。

"给我调出最近三个月的记录。"他快速说道，"找找有没有关于……他顿了一下，"关于如何操控警察的内容。"

小李快速检索，很快找到了几条相关记录：

"警察最大的弱点就是他们的正义感。一旦抓住这点，就能让他们变得盲目。"

"想要控制一个警察？从他的亲密关系下手。让他担心身边的人，就能轻易掌控他的行动。"

沈放的瞳孔微缩，方启然早先的话在耳边回响："你身边的人，和你越亲密就会越危险......"

"这简直是把人当成了实验对象。"站在一旁的任莫言眼里满是愤怒，"这些人......完全是疯子。"

沈放没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推门走向审讯室。

他重新坐到方启然对面，将那摞打印好的聊天记录重重摔在桌面上，声音冷得像冰："解释一下这些。"

方启然低头扫了眼那些记录，目光微不可察地闪动，但很快就扬起一抹冷笑："聊天记录？伪造这种东西，对你们来说应该不难吧。"

"伪造？"沈放身体前倾，眼神如同锋利的刀锋，"你用过多少个聊天室，多少个代号，每一个时间点的登录记录，我们都一清二楚。方启然，这就是你设计的'心理操控课程'，你还想狡辩？"

方启然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故作轻松地靠回椅背："就算这些是真的，又能怎样？不过是聊天而已，我可没实际害过人。"

"没害过人？"沈放冷笑一声，将几张照片摔在他面前。照片上是几个已确认的受害者，其中一张正是李佳佳。"这些人呢？你通过网络'教导'其他人，利用他们进行心理操控，把无辜的人逼到绝境，你敢说没有你的责任？"

方启然脸上的笑容终于出现裂痕，但仍强撑着说："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他们自己的。我只是提供了建议，他们愿不愿意听，是他们的事。"

沈放的目光更加冰冷，一字一顿道："你知道李佳佳吗？她因为你这些'学员'的操控，失去了正常的生活，甚至多次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你觉得这是'选择'吗？"

方启然的脸色变得难看，低头看着那些照片，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沈放捕捉到他眼中的一丝不安，语气愈发锋利："你以为躲在屏幕后面，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弄别人？方启然，这些人的痛苦，终究会让你付出代价。"

方启然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沈警官，你真以为这些东西能让我低头？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平台，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去伤害别人。"

"平台？"沈放眯起眼睛，站起身来，声音更加冰冷，"那就看看，提供这个'平台'的代价是什么。"

他拉开门，对外面的技术组招了招手："继续深挖，所有学员的记录，还有资金流向。我要知道他和这些人之间的每一笔交易，每一次联系。"

转身前，沈放冷冷地看了方启然一眼："你不是说自己有耐心吗？那就慢慢看着你的'平台'怎么崩塌吧。"

方启然看着沈放的背影，突然开口："沈警官，你知道我最喜欢做什么实验吗？"

沈放转过身，眼神危险。

"就是看着一个人，明明发现了危险的征兆，却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在意的人。"方启然眯起眼睛，"比如说...一个优秀的警察，和一个无辜的大学生。"

沈放的眼神骤然变冷："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确实很特别，不是吗？"方启然似笑非笑，"那么干净、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孩子。"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正因为这样，才更容易成为目标。"

沈放几步走到方启然面前："你敢动她..."

"我们盯上一个目标的时候，"方启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单纯的女孩。她们的生活多简单啊...上课、图书馆、实习..."

"你..."沈放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以为你在保护她，"方启然的笑容变得扭曲，"但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的出现，才让她变成了最完美的靶子？"

沈放冷冷注视着方启然，刚要开口，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那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审讯室内显得格外刺耳。沈放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的目光微微一冷，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拿起手机，没有立刻接听，而是将手机朝身旁的技术组递了一下：“检查信号源。”

技术组的同事迅速将设备接入手机，几秒钟后点了点头：“来源不明，信号经过多次中转。可以接听，但保持警觉。”

沈放接通电话，声音低沉且充满戒备：“我是沈放。”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几秒后，一个低沉而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从容：“沈警官，听说你最近对我们的事情很感兴趣。”

沈放的眉头轻轻皱起，手指握紧手机：“你是谁？”

“你应该问问你眼前的方启然。”那人低笑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一股戏谑，“他虽然被你抓住了，但可惜，他并不是最重要的人。我才是你真正想找的人，不是吗？”

沈放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目光扫向方启然，后者此刻靠在椅背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既然你敢主动联系我，是不是说明你开始害怕了？”沈放冷冷说道。

对方的声音依旧从容：“害怕？不，沈警官，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太深，否则，你可能承受不起后果。”

“威胁？”沈放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屑，“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角色，结果都不太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沈警官，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往往死得更快。李佳佳的事、方启然的事，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计划，你还差得远。”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沈放逼问。

对方低笑了一声：“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至少现在不是。不过，我很好奇，你能在这条路上坚持多久。”

沈放冷静地回应：“无论计划是什么，我都会把你们揪出来。”

“那我们拭目以待吧。”对方语气中透着一丝轻蔑，“不过，我建议你珍惜和身边人的时光，毕竟，有些人可能承受不起你选择的后果。”

沈放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声音压得更低：“你说清楚。”

“这只是友好的提醒。”对方淡淡说道，随即电话直接被挂断，通话结束的“嘟嘟”声在审讯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放放下手机，盯着它沉思片刻，随后抬眼看向方启然，目光如刀。

“你背后的人刚才主动联系我了。他以为威胁能让我放弃。”沈放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方启然耸了耸肩，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冷笑：“看来你们的确有点本事，居然让他亲自出面。不过，沈警官，你真以为自己能赢？”

沈放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转身走出审讯室，对技术组的同事下达命令：“追踪电话来源，无论需要多少时间，必须找到这通电话背后的人。”

技术组的同事连连点头，开始加快操作。

沈放和任莫言正在审查视频和资料。这些内容来自从方启然那搜出来的，主要是一些与案件无关的杂乱视频文件。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任莫言翻着文件夹，嘀咕道，"这人是不是有偷拍癖？怎么什么都拍？"

沈放靠在椅子上，目光冷静地扫视屏幕上快速掠过的画面。突然，一个画面引起了他的注意。

"停。"沈放猛地坐直身子，眼神变得凌厉。

视频里是医院的走廊，显然是手机随意拍摄的。时间戳显示的正是林星澈父亲去世那天。画面中，医院的走廊空无一人，直到一个男人走入镜头。那人穿着再普通不过的便装，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但手上却戴着一双黑色手套。他的动作刻意而谨慎，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快步进入病房。

"大夏天戴这种厚手套？"任莫言盯着视频里的神秘人，皱眉道，"这不对劲。"

沈放的目光微微收缩："他在避免留下指纹。"

任莫言将视频反复播放，盯着那人进出病房时的动作："怎么感觉他的手不太灵活？尤其是右手……"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入沈放的大脑。他凑近屏幕，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人的右手上。那只手在开门时的动作确实有些不自然，仿佛缺少了什么。

"等等。"沈放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你刚才说得对，他的右手不对劲。那个姿势，那种别扭的动作方式......"

"怎么了？"任莫言见他神色骤变，紧张地问道。

沈放的眼神越发冷峻："那是缺少手指的人才会有的动作特征。"

"缺手指？"任莫言一愣，随即皱眉，"这你都看得出来？"

沈放盯着视频中神秘人的手，思绪不自觉地被拉回童年。

那是一个夏夜，沈放躲在街头的一个小巷里，手里攥着捡来的硬币。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他蜷缩在一个破旧的纸箱里，眼神麻木。

这时，一个比他大几岁的男孩蹲在他面前，扔给他一袋从超市偷来的面包：“别饿死了，跟我走吧。”

那个男孩就是唐旭。右手少了两根手指，据说是在一次偷窃时被抓后遭到了报复。沈放问过他，为什么不难过，唐旭却冷冷地笑了笑，说：“没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那种淡漠而绝望的语气，像刀刻一样，深深嵌进沈放的记忆。

从那以后，两人相依为命。他们一起翻垃圾桶、偷食物，在拥挤的广州街头奔走求生。唐旭是他流浪生活里唯一的依靠，但也是唯一让他感到害怕的人——因为唐旭的眼神总带着某种压抑的冷漠，像是看透了一切，又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后来，他被沈长兴找到，带他回了爷爷家。他离开了街头，离开了唐旭，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以为那段灰暗的过去已经成为了历史，但在他卧底期间，唐旭再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唐旭变了，或者说，他从未真正改变。他依旧冷漠，依旧沉默，只是身份换成了□□组织中的一个小混混。

起初，沈放以为唐旭不过是为了生存，混迹□□的普通人。唐旭依旧独来独往，很少参与组织的核心行动，但却似乎对每个人的动向都了如指掌。

“你变了。”某次酒后，唐旭漫不经心地说道，“以前的你，不是这样。”

沈放笑了笑，敷衍地应付过去，却在心里埋下了一丝警惕。

真正让他开始怀疑的是那次行动。组织策划了一场大规模的交易，而唐旭却在行动前夜突然失踪。沈放曾以为他是害怕才逃走，但如今，沈放看着视频中那双戴着手套的手，心里隐隐作痛。他无法不联想到唐旭的那句“没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这双手，或许已经不是单纯的执行者，而是掌控整个棋局的幕后者。

屏幕的光映在沈放的脸上，他的目光冷峻而深邃。

“唐旭……”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孩最后离开时的身影。那种似乎已经预知未来的笑容，让沈放感到一阵寒意。

“他到底想干什么？”沈放喃喃道，眉头皱得紧紧的，拳头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