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冬天 第10章 第九章

林星澈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沈放和任莫言迅速占了起来摆出一副要开干的架势。

她立刻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顾云来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别闹，这是我学弟，暂时住我们家帮忙的。”

顾云来挑了挑眉，转头看了林星澈一眼：“你这是怕他们把我当坏人啊？真要这样，你这警察朋友也太草木皆兵了吧。”

林星澈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警告：“闭嘴，少说点话。”

顾云来撇撇嘴，似乎并不在意，但也没有再多言，只是退了一步，靠在桌边，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洋洋地打量着沈放和任莫言。

任莫言挑了挑眉，扫了一眼顾云来，又看向林星澈：“学弟？暂住你家？”他的语气听上去随意，但眼神里分明带着一丝探究。

“是啊，”林星澈赶紧解释，“顾云来，生物专业的天才少年。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儿，暂时没地方住，就先来我家凑合几天。”说完，她特意强调了一句，“别误会，他就是个爱捣鼓代码的技术宅，没别的。

顾云来没搭理他俩，不屑地撇撇嘴，直接把笔记本从她面前拿走：“别玷污我的双眼了，你这数据清洗全是漏洞。异常值没处理，逻辑混乱，还用matplotlib做可视化？业余到家了。”

“诶诶诶！”林星澈伸手想抢回电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服气，“你别乱动，万一搞得更糟怎么办？”

“闭嘴看着吧。”顾云来低头敲击键盘，手速飞快。不到两分钟，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清晰整齐的代码结果。林星澈愣了半秒，随即挑眉：“还挺厉害啊，小少爷，没看出来你是个技术宅。”

顾云来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早就说了，我从初中就开始学编程了，别以为只有你们这些穷人会努力。”

林星澈嗤笑一声，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厉害厉害，少爷您真是多才多艺。会写代码还跑来我这破店当服务员？你家里人知道吗？”

听到这话，顾云来的表情瞬间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林星澈眯了眯眼，敏锐地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情绪，却没有多说。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继续修代码，今天算你立功了。”

好奇的任莫言走过去看到屏幕上的代码，眼神亮了一下，随即笑着开口：“哟，搞什么高科技呢？还挺专业。”

“你也懂？”顾云来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戒备。

“略懂一点。”任莫言笑得人畜无害，“大学的时候学过一点数据分析。不过你这个写得不错啊，不像学生水平。”

“当然。”顾云来冷哼一声，“你以为谁都能像我这么优秀？”

沈放站在一旁，目光淡淡地扫过屏幕，冷声道：“再优秀，也不是抓犯人的工具。”

顾云来闻言，明显有些不服：“沈警官，你别小瞧技术。现代犯罪早就进入高科技时代了，不懂这些，你迟早被淘汰。”

沈放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目光冷淡地扫了屏幕一眼：“我不懂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过看起来不像能抓犯人的工具。”

“这不只是工具。”顾云来撇撇嘴，像是被冒犯了一样，“现代犯罪都有技术含量，沈警官你这种落后的思想，早晚会被淘汰的。”

“是吗？”沈放语气波澜不惊，目光却深深地落在顾云来的脸上，像是在分析他的一举一动，“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跑来这里当服务员？”

顾云来的脸色瞬间变得微妙：“个人爱好，不行吗？”

林星澈笑得幸灾乐祸：“小少爷，你今天挨批的次数有点多哦。要不先修完代码，姐姐请你喝奶茶消消气？”

“行了，我这么忙，帮你修完就走人。”顾云来没好气地继续敲击键盘。

林星澈轻笑着打破僵局：“好了好了，你们别掐了。顾少爷今天可帮了我大忙，沈警官，要不你也夸夸他？”说完，她转头看向沈放，眼里带着一丝促狭。

沈放没接话，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目光深沉。任莫言则一边看着两人，一边偷笑，低声道：“这店还真是卧虎藏龙，服务员能修代码，小老板会惹麻烦。沈哥，你觉得呢？

沈放冷笑一下，看着林星澈：“确实是挺麻烦的。”

沈放冷笑了一下，眼神从林星澈身上掠过，语气淡漠：“确实挺麻烦的。”说完，他微微侧身，似乎打算转身离开。

林星澈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些：“沈放，既然麻烦都解决了，那就带几份馄饨回去吧，算是我们店的心意，回馈一下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同志。”

任莫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差点没憋住：“沈哥，你瞧瞧，老板还挺懂得做人。”他说着，转头看向林星澈，“要不你也给沈哥送杯咖啡？他最近忙得连觉都没睡好。”

林星澈眉梢一挑，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放一眼：“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沈警官肯赏脸喝吗？”

沈放没接她的话，只是淡淡地道：“不用了。”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冷硬。

林星澈站在冒着热气的厨房里，馄饨翻腾着，汤面的香气氤氲开来。她的动作看似轻松随意，但耳边却始终回荡着任莫言那句略显戏谑的话：“真是个冰块，连人话都听不懂吧？估计根本没有感情这回事。”她低头看着锅里的汤水，心里却渐渐被另一种念头占据。

沈放的影像在脑海中一点点浮现：他总是寡言少语，情绪如铁壁般难以捉摸。他的冷静、克制、疏离，甚至连最日常的谈话都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但正是这种深不可测的模样，意外地让她觉得有趣。沈放越是冷漠，越是像一道看似牢不可破的壁垒，她就越是想靠近，越想知道在那面冷漠的表象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林星澈抬眼看了看沈放的背影，目光里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她不相信这个男人真的没有感情，他只是将它们埋藏得很深。越是这样的人，越有意思。或许，撬开他的防线，会是一件充满挑战的事。

她微微一笑，像是找到了某种乐趣般，轻声自语：“没有感情……我倒是想试试看，是真是假。”

餐桌前的沈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转头，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那双眼睛深邃如墨，冷漠中透着探究，仿佛在试图穿透她的心思。他的注视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锋利，像刀锋般直击内心深处的秘密。

林星澈并没有躲闪，甚至微微挑眉，迎上他的目光。她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又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挑衅。那种自信与从容的气场，让人无法轻易忽视。

沈放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仍是那么英俊，冷峻如冰，却也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美，仿佛一座高远的孤岛，孤傲却又无法抵挡大海的涌动，林星澈想着，隐隐期待着，去揭开这座孤岛下隐藏的深海。

沈放和任莫言拎着馄饨，从林家馄饨店出来时，正值下午下班高峰。街道上人声鼎沸，车辆穿梭，空气中夹杂着油烟和人群的喧嚣。几位行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有人匆匆赶路，也有人在巷子口悠闲地聊天。

刚走出不远，转过一个街角时，隐约听到有人在低声交谈。沈放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过去，正看到林星澈的父亲站在门口，与邻居说着话。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羽绒服，衣领略显松垮，袖口也有些泛旧。虽然整个人显得有些寒酸，但他站在那里，背脊依旧笔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倔强。

平心而论，林星澈和她父亲，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那种骨子里的风采，几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若不是这几天听到的只言片语，他很难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老林啊，这段时间身体还行吧？”邻居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语气中透着关切。

林父摆了摆手，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还那样，尿毒症不透析哪能行？不过星澈一直盯着我定时去医院，还好有她在。”

“唉，你这闺女真是没话说，学习那么好，现在又省心地打工赚钱给你治病，别提多懂事了。”邻居感慨地叹了口气，眼里带着羡慕，“这年头，这样的孩子可不多见。”

林父笑了笑，眼神里却掩不住愧疚和心疼：“她啊，太懂事了，有时候我反而觉得过意不去。一个小姑娘，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却天天为了我操心。”

“别这么说，你身体好了，她心里才踏实。再说，星澈那丫头聪明又有本事，以后日子肯定越过越好。”邻居拍了拍林父的肩膀，安慰着。

沈放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听着林父与邻居的对话。林父的声音低哑而平缓，夹杂着几声轻微的咳嗽，仿佛连话语本身都透着一股隐忍的疲惫。这种情绪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孤单。沈放的目光停留在林父那瘦削的背影上，眼神微微一沉。

旁边的任莫言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原来小林老板这么拼命赚钱，是为了给她爸爸治病啊。怪不得她那么要强，真是……”他的话里带着一丝感慨，还有些许叹息。

沈放听着这些话，却没什么波动。他无法真正感受到那种惋惜、遗憾或者痛苦。他的世界从来如此——人的情绪，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观察到的现象，而不是能够触及到的真实。

他明白林父的病弱，也能理解林星澈拼命工作的原因，但这些，对他而言是冷静的判断，而非情感上的共鸣。

可奇怪的是，想到林星澈时，他却感到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底隐隐作响。那天，她端着馄饨时嘴角的笑容，轻松得仿佛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在他冷言冷语时，她的眼里却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戏谑和坚韧。这些细节，像一根根细线，缠绕在他的意识里，挥之不去。

她的情绪仿佛有某种特别的力量，透过她的眼神和语气传递给他，虽然他无法完全理解，却能感觉到。

那是一种不同于常人的复杂情感：倔强、自信，却又掺杂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与隐忍。这种复杂性，深深吸引了他，却又让他有些不安。

任莫言的声音再次响起：“沈哥，你说她……”他刚开口，却被沈放冷冷地瞥了一眼，剩下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走吧。”沈放提了提手里的馄饨袋，语气依旧平静。他迈步向前，像是要甩掉脑海中的杂念。

然而，在经过巷口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又回头看了一眼林父的背影。那个瘦削的男人与邻居挥手告别后，独自走进了那扇旧门，动作缓慢却带着几分不愿显露的自持。

“沈哥，你在想什么呢，这么严肃。”任莫言察觉到他的停顿，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放没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去，但步伐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他依旧无法真正感受到那些悲伤或痛苦，但从林星澈这里，他能触及到一种奇异的共鸣，那是一种无形的情绪流动，让他莫名想要靠近，想要探究，甚至……想要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