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最后的烟火 第11章 心疼

运动会结束，十一国庆七天假期正式来临。

但对岁桉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背着书包回到家，刚好看到了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正在客厅里收拾行李的许曼。

岁桉在玄关处站着，她明白许曼这是又要出差。

挂掉电话的许曼回头看到岁桉，淡淡地说：“我要出差，这几天你就住在姨妈家里，她一会儿过来接你。”

岁桉点点头，许曼工作忙，出差也是常事，不过她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至少这个假期不用再像犯人一样被关在家里了。

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岁桉就听见客厅传来许歌的声音，她起身出门，跟许歌打了一个招呼。

“我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你也别太惯着她。”许曼都出了门还在叮嘱许歌。

许歌连连应允：“你放心吧，我都知道。”

看着许曼离开，关上门的许歌回头冲着岁桉笑了笑，像变魔术般地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在岁桉眼前晃了晃。

“安安，你看这是什么？”

“这不是我的手机吗？”岁桉吃惊地看着许歌，“怎么会在姨妈这里啊？”

许歌将手机放到岁桉手中：“当然是我给你要回来了，好啦，我们快乐的十一假期就要开始啦。”

岁桉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许歌，心里暖暖的，因为还是有人是真的在意她的。

跟着许歌回到家里，岁桉先去洗了一个澡，吹干头发后整个人趴在床上看着手机。

她其实有点想跟宋清渝发一个消息，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告诉他自己手机拿回来这件事也太过于刻意。

正纠结着的时候，许歌进来叫她下楼去吃饭，岁桉又看了一眼手机，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下了楼。

本来第二天许歌说要带着岁桉出去玩，但却因为工作的事情被临时叫走。

岁桉也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复习着功课，看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的一本课本忘在家里没有带来，她只好换了衣服准备回家去取一趟。

跟许歌发了消息后，岁桉便出门坐着公交车回家。

到了家附近的公交站，一下车她整个人就傻在了原地，眼前宋清渝正坐在公交站那里，手里还牵着他养的边牧。

Captain在看到岁桉的一瞬间，用力挣脱宋清渝牵的绳子跑到岁桉脚边，不断地跳来跳去，疯狂摇着它的小尾巴，一副好像见了熟人开心的样子。

岁桉缓缓蹲下来，轻轻摸着Captain的头，现在的Captain才满一岁，还是个英俊的蓝眸小帅哥。

看着眼前朝自己吐着舌头咧嘴笑的Captain，岁桉鼻子都有些发酸。

真好，她竟然还能再一次见到Captain。

之前她跟宋清渝在一起的时候，Captain已经很年迈了，牙口也都不太好，但岁桉一直都很用心的在照顾它，但它最终还是在他们去领证前夕回了汪星，岁桉因此还难过了很久。

“Captain好像很喜欢你呢。”

岁桉抬头看着走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宋清渝：“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它在家里闲不住，我带着出来遛弯儿。”

宋清渝没有告诉岁桉，他是专门来这里碰运气的，没想到还真就被他撞上了。

岁桉蹲在地上跟Captain玩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自己是要回家拿课本的。

她牵住绳子起身：“宋清渝，我得回去了。”

宋清渝接过岁桉递过来的牵引绳，目光灼热地看着她：“你这就回去了吗？”

岁桉点点头，顿了顿又补充说：“我这几天都住在姨妈家，我回去就是拿一下课本，还有，我的手机拿回来了。”

“好。”宋清渝挠挠头有些傻笑，“那你快回去拿吧，我在这等你。”

岁桉本来想说不用了，可看着Captain又有些舍不得，然后赶紧小跑着回去拿课本，等她回来的时候，宋清渝果然还在。

岁桉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外加上许歌不会像许曼那样，所以就又陪着Captain玩了一会儿。

“对了，后天是叶之昂的生日，他想邀请你去参加他生日会。”宋清渝自己说的都有些心虚。

这话但凡仔细一想都经不起推敲，但岁桉很明显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她正跟Captain玩得尽兴，只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

因为跟Captain玩的时间有些长，回到家的时候许歌已经回来了。

“姨妈，我回来了。”岁桉在玄关处换着拖鞋。

“安安回来了，刚好饭做好了，快来吃饭吧。”

岁桉去洗了手，在餐桌前坐下，许曼将刚盛好的米饭放到她面前。

“今天有事情耽搁了一下，明天我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儿？”

岁桉突然想到今天宋清渝说的要去跟叶之昂过生日的事情。

“姨妈，我这两天可能去不了了。”

“怎么了？”

“我今天回家的时候碰见一个同学，他邀请我后天去过生日，所以明天我可能要去一趟商场，买件礼物，然后后天去他的生日会。”

“这样啊，那还是给同学过生日重要。”许歌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剥好的虾放进岁桉的碗里，“你确实应该多交些朋友，那需要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商场买礼物吗？”

岁桉摇了摇头：“不用了姨妈，我自己去就行。”

以前的时候岁桉就经常在想，如果许歌是她妈妈该有多好，可能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第二天岁桉起的很早，她昨天晚上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要送什么给叶之昂，只好准备今天一早就去商场逛逛看。

刚一出门就收到了宋清渝发来的消息。

宋清渝：【你今天有时间吗？能陪我去参谋一下给叶之昂的礼物吗？】

岁桉：【我正准备去商场给叶之昂选礼物，那我们一起吧。】

岁桉随后将要去的地点发给了宋清渝，他们约好了在商场里面见。

她看着宋清渝回复的消息，笑着将手机放进兜里，等车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阳光明媚，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

岁桉出来的早，到了商场的时候宋清渝还没有来，便在约定好的那一层附近瞎转着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层的儿童乐园那里，岁桉站在外围的栏杆那里朝里面望了望，很多小孩子正在开心的玩闹。

她在一旁看的有些出神，突然附近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吸引了她。

“爸爸，我明天还想来这里玩。”

“好，明天爸爸还带你来玩。”

岁桉回过头，视线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在看到对面的人之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个抱着小男孩的男人也看见了岁桉，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突然躲开，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女人，赶忙用交谈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岁桉一直盯着他看，算起来这个时候的她也很久都没有见过岁国文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做好了打招呼的准备。

岁桉张了张嘴，但那声“爸”都还未出口，面前走来的岁国文直接当作不认识她一样，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拉着身旁的女人快步离开。

一家三口就这么说说笑笑的从岁桉身旁经过，就好像她是陌生人如同空气一般。

岁桉僵硬地回过头，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眼圈一瞬间就红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她狠狠地掐着自己，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哭。

可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背影，过去那些记忆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

就在岁桉觉得自己要忍不住眼泪就要掉下来的时候，突然一只手轻轻挡在了她的眼前，温热的掌心并没有接触到她的眼睛，只是微微悬浮半空，但是却刚好盖住了她不想看到的一切。

“别看了。”

宋清渝温润低沉的声音传进岁桉的耳朵，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更委屈了，眼泪在那掌心的掩盖下啪嗒啪嗒的肆意掉落。

刚才的那一幕，宋清渝都看到了。

他一进商场隔着老远就看见了站在儿童乐园那里发呆的岁桉，本来想着悄悄走到她背后吓她一下，却没想到走近看到的却是她满眼的失望和委屈。

叶之昂之前有跟他提起过，岁桉的父母在她刚上初中的时候就离婚了。

他知道岁桉一定不希望让别人看到她现在的脆弱，可是宋清渝到底还是看不得她一个人难过，还是走上前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

*

岁桉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缓过来这个劲之后突然意识到身后的宋清渝也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陪她在这里站着。

她连忙朝旁边移了移，用手背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深呼吸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宋清渝什么也没说，也没问，只是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

“不是要给叶之昂买礼物吗？我们去选礼物吧。”

岁桉努力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好。”宋清渝也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两人漫无目的的在商场里逛着，因为刚才遇见岁国文，岁桉现在也没什么心情，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一旁的宋清渝一直注意着岁桉，忽然他将手中拿着的飞机模型放下，侧头说：“我有点渴了，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岁桉看了宋清渝一眼，点点头。

他们随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奶茶店，宋清渝让岁桉找位置坐，自己跑去点单，没多久端着两杯奶茶坐到了岁桉对面。

宋清渝把一杯草莓味奶茶推到岁桉面前：“给你的。”

“谢谢。”

岁桉低着头，咬着吸管，指肚在不断蹭着玻璃杯壁，好像在想着什么，几秒后才抬眸看着宋清渝，小声地说：

“或许......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刚才那个男人就是我爸爸。”

岁桉看到宋清渝眼神里并没有震惊的样子，她知道以他的聪明程度，早应该能猜到。

岁桉从来不愿意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去展现给宋清渝，即使是在过去，她也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但这一次，岁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或许是回来之后宋清渝一直就陪在她身边，又或许是刚才轻轻捂上她眼睛的一个动作，让她内心里有了另一种安全感。

她想要告诉他全部。

“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小男孩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弟弟叫岁琛，王字旁的琛。”说到这里岁桉眼神明显落寞了很多，她垂下眼睫不再去看宋清渝，盯着杯子中还带着牙印的吸管，哽咽道，“琛……是珍宝的意思。”

岁桉抿了下唇，抬眼轻声问：“但是宋清渝，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岁桉吗？”

宋清渝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嗓音也变得有些暗哑：“是岁岁平安的意思吗？”

“是啊，岁岁平安。”岁桉红着眼，但嘴角却扯着笑，“曾经有个人告诉过我，我是因为爱才出生的。”

“其实小时候，他也会像抱着我弟弟这样抱着我，经常带我去家附近商场里的儿童乐园玩。我在里面玩，他就坐在外面满脸笑地看着我，然后带我回家的时候还会给我买烤肠吃。”

“我记得我小时候他们还是很恩爱的，可是后来从我奶奶来了之后，他们就开始经常吵架，就因为我奶奶嫌弃我妈生的是个女儿。我甚至还见过他们最后吵到在屋子里摔东西，而每当那个时候我就只敢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房间里哭。”

岁桉吸了一下鼻子，说话的嗓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他带着行李离开家的那天，我死死地抱着他的腿求他别走，但他还是决绝地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他就娶了现在的妻子，很快就生了一个儿子，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渐渐也没了联系。”

岁桉一直忍着没有让眼泪再次掉下来：“宋清渝，你说......爱真的会消失吗？曾经那么爱你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形同陌人的啊。”

听着岁桉的话，宋清渝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揪在一起，好像被无数的针扎着，都快要疼死了。

宋清渝看着岁桉好好地坐在自己对面，一脸平静地笑着去讲这些事情，但却感觉到现在的她好像已经像是散落了一地的碎片。

他好想要去捡起碎成一片一片的她，小心翼翼的替她修补好，然后像珍宝一样将她私藏。

“岁桉，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离开的。”宋清渝沉声道。

“爱你的人始终会在你身边。”岁桉眼中噙着泪花，但却好像突然释然了一般，“不爱......不爱就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