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晴朗 第18章 选拔

正值中午时分，烈日炎炎。

孟津禾怕热又嫌晒，一路上只挑着有树荫的路走，周六补习允许学生带手机，她给外婆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做午饭。

手机听筒那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还没有，正在备菜呢，你是不是又不回家吃饭了？”

“学校有点事，我现在暂时回不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间才能回去，你别等我了。”

“那你中午吃什么？去哪吃？”

孟津禾扯了扯校服衣领，给自己扇风，“应该会在学校食堂随便吃点吧，或者到外面的学生街逛逛。”

“还有钱吗？”

“有的。”

“那就行，”外婆语气透着埋怨，“你们学校怎么整天那么多事情，周六补课就算了，中午放学了还把学生困在那里，那么热的天不是遭罪吗？”

“报告厅有空调，不热。”

“那小陆回来吃饭吗？我准备的菜多。”

“他也不回，跟朋友吃饭去了。”

“晚上总要回来吃的吧。”

“当然回啊，排练完我就回去了。”

“好好，那我提前去买点菜，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挂掉电话，孟津禾把手机装进口袋，加快脚步往报告厅走。她走得很快，陈项川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抵触，远远跟在不远的后面。

蝉鸣声回响在耳边，像极了即将断裂的弦丝，再加上背后不断在出汗，她更加烦躁，直到踏进报告厅的那一刻，充盈的冷气才驱散了几分暑气。

人来得还不算多，都是从各班挑选的，彼此不太熟识，因着有老师在，所有人难免有些拘谨，只偶尔和同班的同学窃窃私语两句。

观众席第一排坐着个短发的女老师，见他们进来，推了推眼镜，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孟津禾。

“同学，来这边登记一下。”

女老师低头在名单上打勾，奇怪地问：“怎么七班只来了你们两个吗？”

陈项川：“老师，我们班还没有选出剩下的合适人选，暂时只有我们两个。”

“行，你们先找个地方坐吧。”

前两排差不多坐满，孟津禾沿着铺了地毯的台阶往上走，坐在了后面没人的座位，刚准备掏出手机摸会儿鱼，一转眼就见到陈项川动作自然地坐在了她旁边。

啧。

顾及着报告厅人多眼杂，她没有直接发作，深吸一口气，起身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陈项川这次识相的没有再跟上来。

这次临时的报告厅集合，似乎只是为了让老师把名字和人对上，最后所有候选的同学在舞台上组成了简单的方阵。

女老师一开始是让他们按照身高排列，从低至高站，然后抱着手臂对着队伍端详思索片刻，走近一个个地调整他们的位置。

按照身高，孟津禾原本是在倒数几排，最后被女老师调整来调整去，莫名其妙地站到了前几排，似乎又不完全是单纯按身高排的。

就这么折腾了一个小时，老师终于肯放人了。

“我姓赵，是学校乐器社团的负责老师，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到汇知楼三楼办公室找我，除了在社团指导学生，我绝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那里。”

赵老师看了眼腕表，笑着说：“今天辛苦你们了，大家一定还没有吃饭，我订了盒饭和奶茶，就在我的办公桌上放着，进门靠东那排最后一个桌子就是。”

站在孟津禾后面的女生和同伴惊喜地对视一眼，小声道：“就站了一会，待遇这么好啊。”

赵老师在这时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位同学麻烦留一下。”被点名留下的就是刚刚说话的女生，她的同伴不急着走，陪她留在了这里。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从后门离开了报告厅，后门的位置离汇知楼最近，方便顺路去办公室领盒饭。

孟津禾随着散开的人群走，掏出手机后，发现叶霜林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消息，手机是小姨淘汰下来的旧机，性能稍微有点跟不上，什么软件打开都卡。

在遇见叶霜林之前，她对智能设备的需求很低，除了用来接收电话，没有下载过任何通讯软件。碰巧和叶霜林认识的那年，高一新生开学，刚好也是微信用户普及的那几年。

叶霜林当时是她的同桌，当场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叶霜林写了Q.Q微信还不够，连混迹在附中贴吧的用户名都告诉了她，反观孟津禾，只留了一串手机号码。

了解到她没有这些账号后，叶霜林就自告奋勇地帮她申请了现在的账号，还注册了Q.Q号，又添加了许多班里的同学，她这才逐渐习惯使用这些通讯软件。

页面卡顿了下，才慢慢加载出全貌。

是叶霜林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

霜霜：排练结束了吗？

霜霜：新尝试的这家自助烧烤好好吃【图片】【图片】

第一张照片是摆满了烤串的烤架，涂抹的酱料和蘸料抹在上面看上去很诱人。

外头的阳光毒辣刺得人睁不开眼，孟津禾一进到汇知楼没有阳光的阴凉处，眼前顿时暗了下来，缓了会儿才看清东西，正好手指翻到后面的图片。

都说五官好看的人，脸在镜头下是格外清晰吸睛的，人的眼睛会自动模糊其他人和背景。靳陆的那张脸出现在屏幕里，在一瞬间真真切切的，给她正在适应暗处环境的视力造成了一定的视觉冲击。

照片是叶霜林抓拍的，毫无构图，背景杂乱无章。靳陆侧对着镜头正抬头和人说话，几乎没拍到那人，但角落露出的一角裙边，也足以看出那是个女生。

即便是仓促下的抓拍，男生的五官也毫无瑕疵，鼻梁高挺侧脸流畅，因为热，他还把校服偏长的袖子卷了上去，露出线条流利的肌肉，乍一眼看去像穿了无袖T恤，平添几分不羁的散漫。

霜霜：我服了，来美食街吃个烧烤，光是来要微信的就有两个小姐姐，都贼有气质，高高瘦瘦的，可惜遇见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三楼办公室只有一个老师在躺椅上午睡，大家进去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音，拿了盒饭和奶茶就退出来了。

前面的女生帮孟津禾递了份盒饭，她接过，用口型作了个谢谢。

盒饭还是温热的，估计送来不久，通过连廊，孟津禾直接从汇知楼到了教学楼。刚准备下楼，那个在报告厅见过的女生和同伴手拉手迎面走来，还背着书包，撅着嘴心情不佳地吐槽。

“真烦，怎么连身高也有要求，我个子为什么不能多长个几厘米，明明离165就差3cm。”

“算啦算啦，虽然落选了，但是起码有免费的盒饭和奶茶，听说这个赵老师人超好，经常自费请社团的学生吃饭。”

“也是，反正赚到了……”

下了楼，她们的讲话声也听不到了。孟津禾拎着盒饭进入教室，把窗户和风扇打开，此刻的教室空无一人，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在座位吃饭。

如果那个女生说的选拔标准属实，没被点名单独留下，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选上了，孟津禾心不在焉地撕开吸管包装袋，啵地一下扎开奶茶盖先吸了口。

在班里光明正大地玩手机实在是很难得的体验。总之非常畅快，她低头看屏幕，叶霜林发给她的最新一条消息是十几分钟前发的。

霜霜：我都已经到家好一会儿了，你还没结束吗，惨惨的，吃饭了没，不会还不管饭吧。

孟津禾打字回复：结束啦！刚回教室，老师请的客。

她把盒饭盖子拆开，发现是柠檬菠萝鸡焗饭，香气扑鼻的芝士混杂着菠萝的清甜，她对准拍了张照，发给了叶霜林。

等她吃完饭，再拿起手机，叶霜林哐哐发了十几条消息。

霜霜：妈呀，伙食这么好？我也要参加那个什么选拔，这就马不停蹄给老李打电话报名。

霜霜：你们在哪排练的。

孟津禾：报告厅，开了空调，挺凉快的。

霜霜：亏我还脑补出你在苦兮兮地晒在大太阳底下，挥汗如雨地排练，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我估计靳陆早就回去了，他跟我们差不多一个时间走的。

孟津禾打字回：现在就走。然后背起书包收拾饭盒和垃圾袋。

岭州天气变化多端，上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就可能阴云翻涌，降下暴雨，上学期有个最后走的值日生，因为忘关靠后门的窗户，第二天班里一片狼藉，靠窗的同学无一幸免。

孟津禾就是那倒霉蛋之一。所以这次走之前，她特意检查了窗户有没有关好。

校园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孟津禾顶着大太阳，骑自行车顺着一条小路走，边走边分心在街边找修车的地方。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夹缝生存的小店铺，卷帘门还关着，她晒得头晕眼花，见旁边有家小吃店开着业，打算过去问问老板知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修车的地方。

她仿佛听见了一道微弱的抽泣声。孟津禾停下，那道声音又消失了。小吃店旁边就是一个窄窄的小巷子，她专门过去看了眼，空无一人，可能是听错了吧。

手刚搭上店门扶手，又有含糊不清的咒骂声传来，很年轻稚嫩的嗓音，这回听得清清楚楚，就是旁边的小巷子传来的。

老板也注意到了，勾头听了会。

孟津禾迟疑地说：“我好像听见里面有人在哭。”

老板见怪不怪：“估计又是附近学校的小混混打架斗殴，小姑娘你别管，长大了这样的人要被社会收拾的。”

孟津禾收回手，跳下台阶往巷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