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5月10日,普济大学发生命案后第四天,
燕子来到派出所上班,还没进门就听见陈浩在对李刚嚷嚷。
“现在说啥都没意思,真的没意思。什么刑侦学,证据学,破案还得靠运气,运气没有,啥都不成。”
“我们去年还立了三等功,也没有罩着一下。”陈浩继续说:
“别这样想,听说老梁自己还是扛了责任,要不你们可能去联防队了。”黄启发接过话。
“要不是局里把相机借给别单位,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陈浩越说越激动,眼睛鼓得溜圆。
陈浩是暗地里责怪李刚,在学校找摄影师是李刚的主意,如果是局里的人和设备,估计能分担一部分责任。
李刚知道自己搞砸了,连累了陈浩,把头埋在□□,不说话。
“会有什么不一样?结果还是一样!现在什么形势?你们一天不看报纸,不听新闻吗?干事要顺势而为。我给你们讲,就算不出幻灯片的事,学校也能把叶泉保下来,你们信不?”所长老邱出来接话。
“还是所长有政治觉悟。”黄启发是站老邱这边,放下茶杯,拍老邱的马屁。
“可是那个头发丝在林秀英手上是事实,可……可就是我把这事搞砸了。”李刚开始了祥林嫂似的倾诉和唠叨,双手挠耳朵,所里的人讨论的每一句话都刺痛着他。
前几天,陈浩和李刚遇上了普济大学命案,还以为遇上了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事业更上一层楼指日可待,现在却沦为温岭派出所老邱的部下。警队里自视甚高的刑警,转眼成了片警,需要一段时间“理疗”才能完成心理过渡。
燕子今天又来晚了,站在院子里,这几天,燕子听屋子里这几个男人为了这个案子,吵吵很久了,等里面安静了,燕子才进屋。
“为啥这么晚?特殊?”陈浩情绪没有平息,嘴也停不下来。
燕子起身倒水,没有回答他。
“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燕子心里默默念了三遍。
燕子把今天的工作处理完后,对邱所长说:
“邱叔,我今天有事外出。”
“所里有事,去哪找你?”
“反正这里多了两个得力干将。”说完,没有等老邱答复,燕子就出门了。
“嘿,邱所,你得好好管管,这样不利开展工作。”陈浩看燕子出了派出所大门,对老邱说。
“哈哈。这丫头鬼精灵的。”老邱心态好,难得笑出了声音。
“要是没有燕子,你俩能有那三等功,你们现在还能留在这?人家还不和你们抢功劳,要说这三等功,燕子得算头功。”老邱说着,手里茶杯向对面墙上锦旗晃了一下。
陈浩看了下墙上挂着的锦旗,
“普崎市四〇二专项行动,集体三等功”
“是老梁不让燕子参评,也不想让她转正。”黄启发在一旁说。
“老黄,你和老梁知根知底,老梁想什么?燕子有更好的安排了?”陈浩。
“不好说,不好说,人家的家事,不好说。”
“说话说一半,真没品。”陈浩埋怨。
黄启发打了个哈哈,拿起茶杯站起身。
“老黄。”李刚从膝盖上把头抬起来,眼神有点迷离。
“怎么,醒了?”黄启发刚拿起暖水瓶,正要往茶缸里倒水,看着李刚。
“你认识林秀英?”
黄启发低头看着茶缸,把滚烫的热水倒进茶缸,把眼睛躲进腾起来的水雾中。
“我怎么认识她?”
刑侦学里有一条,“有相当一部分凶手会重返犯罪现场。”
在犯罪现场,警察会暗中监视围观的人,李刚5月6号在勘察林秀英死亡现场时,留意到黄启发听到普济大学保卫王处长说死者是林秀英时,一个微表情。
李刚想想,没这么巧的事,双手捧着脸,上下摩擦着,又把头趴在双腿之间。
燕子出门,溜达到了普济大学,燕子又想吃牛奶味冰棒了。
燕子今天穿衬衣,鹅黄色的底色,印有橄榄绿的树叶,看起来很亮眼,脚蹬一双小皮鞋。燕子长得挺漂亮,这样一身靓装,从东校门到卖冰棒的小卖部,有两三个男生上前搭讪,燕子从小追求她的人多,免疫力强,现在她一心只想着牛奶冰棒。
燕子经过校园的芙蓉湖畔,这是校园的核心区,连接教学区、老师生活居住区和学生宿舍。燕子来到芙蓉四的小卖部,对小卖部的老大爷说。
“大爷,来一根。”燕子:
前几天这个一口气吃了4根冰棒的小姑娘,这位大爷记得清楚。直接从保温箱里拿出牛奶冰棒。
“大爷,今天学校怎么这么安静?”燕子接过老大爷从木质保温箱拿出的冰棒问。
“同学,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燕子咬掉一块冰,
“今天叶泉校长追悼大会,很多老师同学都去了。”
“哦,是有这事。”燕子没多想,坐在小卖部窗口前,檐廊的凳子上,享受着美味。
燕子吃着冰,看着对面一栋很古朴庄严的建筑,燕子觉得挺好看,大坡屋顶,灰白色的石材墙面,红色的木质窗框,建筑掩映在树木中,阳光把在风中摇曳的树影投射到墙面,像是墙面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建筑变得轻灵和生动起来。
燕子听着树叶和建筑之间的呢喃,看到树丛间隙里,若隐若现露出阳台的一角。
“这阳台还挺隐蔽的。”燕子想着。
“这不是叶泉坠楼那个阳台?”燕子意识到,然后再回忆了一下她从505阳台上看到的景象,确认了那就是叶泉前几天坠楼的阳台。
燕子脑海里又浮现出叶泉深情告白式坠楼,还有那句让人费解的遗言,
“你是最后的……方程式。”
她决定去505再看看。
燕子一口吞下半截冰棒,向诚挚楼走去。
燕子来到诚挚楼一楼门厅,整个大楼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都去追悼会了,这叶泉在学校的地位可真崇高。”燕子想。
大楼内部比较陈旧,室内装修很简朴,正对大门的楼梯在半层处有一楼梯平台,平台楼梯向两边分开,宽大气派。
“咯吱咯吱”的声音,燕子踩着木质楼梯上到五楼,在五楼楼梯口,燕子左右看了一下,走廊里也空无一人,对面的秘书室门开着,也没有人。
燕子来到505的门口,看着暗枣红色木门上的铜制球形门把手,心脏忽然砰砰砰地跳得很快,5月6号中午,那时她正在这个门口,几分钟后叶泉跳楼身亡。
燕子开始犹豫要不要进去,想要转身离开时,听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她看到四处没有躲藏的地方,燕子掏出一枚回形针,用片警的看家本领,把505房门捅开了。
燕子把门推开,闪身进到室内,赶忙转身把门关上。燕子从门口向前迈了两步,地板上铺了厚实的地毯,脚步声小了很多。
燕子现在又回到5月6号现场,那天的场景又在脑海演了一遍,心里仍然紧张和不安,室内的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燕子站在门口好一会,听着窗外传来的蝉鸣,一紧一慢地叫着,才慢慢平复了心情。
505办公室位于诚挚楼五楼顶层西南角,入口是一组双扇木门,设在房间的中部,正对会客区,会客区放置了三组棕色皮沙发,一个双人沙发、两个单人沙发,每一个沙发都配置了木质小茶几;入口大门正对的墙面等间距有5组双扇木窗,通过这五扇窗户可以看到窗外的芙蓉湖景色,建筑的墙壁很厚,窗台深,窗台上放有一些盆栽的绿色植物;入口大门左侧是叶泉身前的办公区,靠墙摆了一整壁的书柜,书柜前面是一个很大的办公桌,书桌前有一把藤编圈椅,办公桌上有很多书籍和笔记本。书柜旁边有一个小门,通向房间里面一个小套间,入口大门右侧墙角,放置了一块带移动架子的黑板,黑板架上放了些粉笔和一块粉笔刷,周边放了些凳子,看起来叶泉会在办公室小范围给学生授课。
整个室内陈设简朴,没有多余的装饰,那些随处稍显凌乱的书籍文件,还显示着主人身前活动的痕迹,仍散发着特有的学术气息。
燕子看到那扇通向阳台的双扇门,依旧和5月6号一样,一扇向外全开,一扇半掩着,燕子撩开纱帘,来到阳台上。阳台周围被高大的树木遮掩着。
阳台栏杆是石材栏板,栏板外侧有装饰线脚,栏板高度不足1米,个子稍微比较高的人,斜靠在栏板上,有坠落的危险。阳台顶部被坡屋顶挑出去的屋檐遮盖,屋檐挑出宽度比阳台稍宽。
阳台上那些水迹,看样子是雨滴被风刮到阳台上来的。
燕子的小皮鞋快要踩到阳台的木地板上,燕子像是醒悟到什么,又立即收回了脚。
木地板上有些灰尘,留下了雨水的痕迹,燕子蹲下观察,雨水被风刮到阳台上,溅起细小水滴都偏向同一个方向,燕子发现了一滴例外的水迹,水迹中心和周边溅起的细小水滴形成的图案几乎呈正圆形,而且这个水迹,面积明显比其他水迹要大很多,是一颗水珠,比雨滴大很多。
这么独特的一滴水珠,是哪里来的?
燕子头脑里一遍又一遍重演着当天的情景,叶泉具有仪式感坠楼时候仰望天空,那句遗言似乎在对谁告白。
那不是雨滴,那是一滴眼泪。
燕子抬头往上看,在这粒水迹正上方,是阳台吊顶上的人工检修口。
燕子看到墙上有装饰线脚,燕子踩着装饰线脚往上攀登,手接触到检修口的盖板,轻松就顶开了检修口,燕子把头探进吊顶,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燕子回到室内,想再找一个梯子,攀上吊顶看个究竟,突然505的门打开了,进来了两个人,他们手里都拿着笔记本,一看是本校学生。他们盯着燕子,眼神透出些疑惑。
燕子有点慌张,心想被逮着了,宁可承认自己是飞贼,一定不能承受是警察,学校对公安局意见特别大,搞不好要上纲上线,罪名可大了。
“你谁啊?”一个男生问。
燕子转过脸,头向前倾,眨这大眼睛,表情做疑惑状,假装没听清。
“你哪个系的?”另一个圆脸,大眼睛,体型偏胖,中等个子的男生提高了嗓门。
“你们俩那个系的,这时间跑到505干什么?”燕子脑子一转,反客为主。
“我们都是数学系的。”其中一个男生说:
“我问你们来干什么?”燕子抬手指着那个圆脸男生,燕子看出,这是一个软柿子。
“我们报名参加了整理叶泉的笔记和手稿。”
“哦,哦。”燕子一边应付,脚步向门口移去,刚到门边,门又被打开了,这一次进来了一大堆人,燕子赶紧又退到房内,和刚才进来的两个男生站在一起。
这群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老人,齐康,后面跟了七八个学生模样的人。
前两天,齐康做了一个决定,由他主持整理叶泉生前的笔记和手稿。这是非常重要且必需的工作,齐康要求学校给他配备几名学生来辅助他,齐康也想了解他最钟爱的弟子叶泉学生们的水平。
燕子刚遇到的两名男生和跟着齐康后面进来的同学们,就是报名参加这项工作的同学。
“齐院长好。”
“齐院长好。”先进来那两位男同学向齐康问好:
齐康取下墨镜,他看起来大概七十岁,脸颊瘦削,目光深邃,一看就是老学究的风度和做派,白色短袖衬衣,衬衣左上口袋别了一支钢笔,两支半截铅笔。
“齐院长好。”燕子也跟着这两位同学说。
齐康来到沙发前,转身坐下。
“同学们,你们坐下。学校推荐你们来协助整理叶泉老师生前的笔记和工作手稿,这个工作非常重要。”
“那位女同学,你来把这些要点抄在黑板上。”齐康对燕子说:
“是我吗?”燕子指着自己,从同学们身后站了出来。
“是你。”齐康确认道。
齐康递给燕子一张纸说:
“这上面是整理手稿的方法和注意事项,抄写上去。”
燕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稿纸,走到黑板前,
粉笔在黑板上发出“子嘎子噶”的声音,燕子抄写下了几段话:
一:分类整理:
1按类型分类:将笔记、手稿和教案分别归类。
2按主题分类:将每一类资料再按不同的数学主题进行分类,例如代数、几何、微积分等。
3:时间顺序:在每一类和每一个主题中,按照时间顺序整理资料。
4:编号标记:给每一份资料编号,并在整理好的目录中标注清楚,方便查找。例如,可以使用“P1-01-01”来表示第一类第一主题的第一份资料。
二:摘录和摘要:
1:对重要的内容进行摘录和摘要。尤其是关键的定理、证明和推导过程。
2:对于每一份资料,可以添加一些备注和注释,解释内容的背景、重要性和相关的研究背景,添加的备注和注释另写,交到组长处。
三:校对和检查
四:编制成果文件:将整理好的资料进行编撰印刷归档。
注意:不要遗漏任何一张纸、一条信息!!!
燕子小时候跟着外公练习过毛笔书法,字写得还是可以。
“书写还可以,谢谢这位同学。你们记下来,今天主要工作是第一项的内容。”齐康看到燕子写好后,对大家说:
“这里谁是叶泉老师的硕士生?”齐康问:
有两男一女举手。
“咱们分成三组,手稿一组,工作笔记,教案一组。你们三个分别负责一组,然后带着你们的师弟师妹一起工作。”齐康对三个硕士生说。
“办公桌抽屉,你们不要管,这些是叶老师的私人物品。”齐康补充说:
燕子被那位女硕士叫道,和另外两个男生,组成一个组,整理叶泉的工作笔记。
大家陆续进入工作状态,分别在叶泉办公桌里的书架,书柜查阅整理。
齐康坐在沙发上,又戴上了墨镜,端坐一动不动,墨镜下的眼睛不可见,透出神秘河威严。
燕子看到大家都在忙着,她对齐康和这些学生,有些好奇心,觉得现在这个工作挺新奇,一时间忘了溜走。
“老师。”
忽然一声呼喊,这个声音很大,情绪还有点紧张,打断了大家的工作。
一个女生拿着两页稿子,就是燕子这组的组长,她快步来到齐康面前。
“齐院长,你看……”
齐康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女硕士弯腰把稿子递给齐康,她的身体还有意挡住了稿子。
她这个行为引起了燕子和其他人的注意。
齐康看了女硕士递上来的稿子,沉默了半天,取下了鼻梁上的墨镜。
“我不知道他还在研究这个方程式。”
齐康盯着这两页稿纸,像是自言自语,语调有些感叹。
“我们该怎么办?”女硕士问:
20世纪60~70年代,科学理论研究是有禁区的。一些非常前沿的科学理论被贴上了唯心主义的标签,比如相对论,量子力学等。这些领域的科学家,有的坚持研究而被打成了反动学术权威。像“帕卡什猜想”这类纯数学理论,不能和生产实践相结合的纯理论研究,很多人都不敢去碰。有些科学家忍不住去探索研究,也是偷偷进行。
“同学们,你们听说过帕卡什猜想吗?”齐康问大家:
没有人回答,有些人表情有些异样,有的人眼光互相试探着,室内空气里有点诡异的气氛。
“这里,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齐康扶了扶墨镜,靠坐在沙发上,描述了下面一段故事:
1862年,南印度洋上的一个小岛,距离印度大陆约130km。岛上的沙滩绵白细软,海水清澈如空气。岛上有一个小镇,镇上有一所中学,学校里有一位来自英国的数学女教师,奈特莉。
那年的6月23日,也就是奈特莉和她的丈夫准备离岛回国的前一天。奈特莉收到他一位学生的一封信,这位学生叫帕卡什。
在南印度洋的海风里,在傍晚的落日里,在满是棕榈树的校园,帕卡什,一位13岁的印度男孩,黝黑的皮肤让他的白衬衣显得更白,阳光让他的白衬衣,闪闪发亮。
“夫人。”帕卡什轻声地叫道。
“HI,LITTLE BOY!”奈特莉回身,看到她班上的这个男孩,有几分惊喜。因为这个男孩儿很少说话,男孩默默地递给奈特利一个信封,然后转身跑开了。
信封里有一页纸,上面写有一个方程式。
这个方程式被奈特莉带回到英国,她后来供职于英国皇家数学院,这个从小岛上带回来的公式,在数学界逐渐流传开。有人说这个方程式完美无瑕,有人说有邪魅之气,让一些人痴迷到不能自拔,先后有许多数学家尝试证明,至今却无人能成功。许多人终其一生精力,但都功亏一篑,其中也包括奈特莉女士。
后来,在奈特莉临终写给一个数学家朋友的信里说:
……我终于明白这个公式的意义,帕卡什是想让我不忘记他,我想他做到了,我的心永远留在那个小岛上,最后的瑞提拉。
“帕卡什猜想,也叫最后的瑞提拉方程。”齐康故事的结束。
屋子里,安静得听得见针掉地上,同学们都沉浸在齐康所描述风景和感情里。
“真是太浪漫了”
“最美的公式,最美丽的情诗。”
……
……
同学们听后,发出了感叹。
“最后的瑞提拉方程式?!”燕子听到齐康最后说,
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想起了叶泉最后的遗言。
“你就是最后的……方程式。”
燕子听到叶泉坠楼前说得不完整的话,中间几个发音含糊的字音,终于补全了。
“你就是最后的瑞提拉方程式。对没错,叶泉生前最后那句话。”
“阳台上那滴眼泪……?”燕子心里怦怦直跳,偷偷低头在思考着,但被齐康的话打断了。
齐康接着说。
“数学,研究数理之美,有人说是宇宙的通用语言,源自人心。同学们不要有顾虑,科学探索不应该有禁区,尤其是基础科学数学。现在国家认识到自由探索在科学发现中的重要作用,理论科学研究已经不设禁区。各组同学先把关于瑞提拉方程的手稿找出来,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叶泉老师研究的研究成果,看他走到哪一步了。”
“齐院长,传说这个公式很邪,是吗?”一个同学问道。
“这个公式诞生了200多年,吸引了许多数学研究者,还要不少知名的数学家痴迷于这个方程式,无论是谁,即使耗尽一生心智,最后总是功亏一篑,似乎只能无限接近这个方程的最后解,所以很多数学家也称它为邪魅公式。”
“同学们故事讲完了,今天的作业是找到关于瑞提拉方程式的手稿。”齐康对同学们说。
“找出来的手稿的位置,用书签标记,不要打乱了原来手稿的顺序。按照我在黑板上的要求。”齐康继续说。
叶泉的演算手稿,大多是随手写在一些稿纸上,要筛选出关于瑞提拉的手稿,需要数学知识。
大家开始分头寻找,不时传来惊喜地发现:
“这里有一张。”大家顿时跑过来围观,
“我也发现了两页。”大家又跑过去围观加仰慕。
“大家抓紧时间,最后交上来我检验。”齐康又发话了:
到了交作业时间,包括燕子一共11个人,有人交上去两三张,有些拿着七八张,等着齐康鉴别是不是关于“最后的瑞提拉”方程式。
燕子排在最后,手里也抓了几页稿子。
前面的同学把找到的稿子递给齐康,齐康阅览后,挑出他认为是关于瑞提拉的稿件留下,放到沙发旁边的茶几上。
轮到燕子前面那位张同学了,齐康接过张同学的稿子,看了说:
“没有一张,全部放回原处。”齐康阴着脸对张同学。
这位张同学,就是起初进来的那两个男生之一,燕子认为的软柿子。
“最后那位同学,看你找到些什么。”齐康对燕子说。
燕子挪动着脚来到齐康身前,双手递上稿件。
齐康看了燕子的稿件,抬起头来,脸上有一丝笑意,露出赞许的目光。
“这位同学做得不错,全是关于瑞提拉方程式的手稿。”齐康对大家说。
他拿起茶几上之前留下的稿件,和燕子的稿件合在一起。
前面那位张同学看着燕子,眼里满是崇拜的光。
这时候,齐康再次阅读了刚才搜集的手稿,然后说:
“大家围过来,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我们聊聊天。在这里我们以师生相称,你们称呼我为齐老师。”
同学们围成一圈,坐在齐康的沙发边上,燕子在齐康身边坐下。
“同学们,你们自我介绍一下。”齐康:
“郭涛 78级本科数理基础”
“陈慧萍 79级研究生应用数学”
“黎惠中 79级研究生数理物理”
“余正闯 79级研究生计算数学方向”
“张东海 79级本科南强班”
“黄小锐 78级本科南强班”
“南强班。我知道,南强班是叶泉负责,自主招生的本科班,每一个学生都由他亲自主考,他想寻找有数学天赋出众的苗子。”齐康。
“嗯”张东海低头应了一声,他就是刚才一张正确手稿都没有找到同学,非常难堪。
“江海城 79级本科数理基础”
“杨小力 79级本科数理基础”
“龙一 80级本科建筑学”
前面一个接一个介绍,快轮到坐在最边上的燕子了。
“你是建筑学?”齐康接过话,问龙一:
“是的,我是建筑系建筑学专业,我喜欢数学,就申请了参加叶教授手稿整理的项目。”龙一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
“建筑学要学习绘画,数学是非常开放的学科,欧拉有一部分著作就是关于建筑学的研究,叶泉老师也非常喜欢艺术。”齐康。
“这位同学,你哪个专业的?”齐康转头问最后一位,看起了他比较关注燕子。
“我是……”燕子犹豫不决,想瞎编一个也找不到合适的专业。
“铛铛铛,”正在这时,钟声响起,下课时间到了。
“齐老师,下课了。”燕子赶紧说。
“哪下课,明天见。”
燕子等同学们都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和齐康,燕子来到齐康跟前。
“齐老师,叶泉是你什么人?”燕子单刀直入。
“你什么意思?你是谁?”叶泉觉得燕子的语气和刚才课堂上很不一样。
“先别问我是谁。”燕子一脸严肃。
燕子把桌上叶泉演算瑞提拉方程式的手稿拿到齐康面前,说:
“我只是一个高中文科生,怎么找出这些手稿的?这些每一张纸上面都有另外一个人笔记,只需要找到有这个人笔记的手稿,就一定是关于瑞提拉方程式的。”燕子虽然看不懂,她就是根据她的判断,找出了正确的手稿。
“知道吗?有另外一个人和叶泉一起研究瑞提拉方程式。”燕子接着说。
“还有,我听到了叶泉临死前最后一句话,他死的时候,我距离他最近。”
“今天我在这里补全了叶泉最后的遗言,你就是最后的瑞提拉方程式。”
“最后的瑞提拉是什么?或者说谁是叶泉的瑞提拉?”
燕子一句接着一句,像连珠炮一样说着,自问自答,头脑中正在高速运转着,别没有在意身边的齐康。
燕子讲完,看着齐康。
“你想做什么?”
“叶泉死的真相。”
“你是谁?”
“我是警察。”
“肯定不是公安局派你来的。”
“这,怎么说?”
“哼哼。”齐康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子。
燕子被齐康看穿了,神情低落了说。
“哎,我确实只是一小片警,但我有发现啊。”
“那你有什么发现?”齐康。
“5月6号两起命案,真相不是有的人想的一样,那时林秀英已经死了,阳台上却落下一滴眼泪。”
燕子仍在自说自话,在齐康面前踱步晃荡,猛然间像是醒悟到什么。
“叶泉坠落时,吊顶上有人,不过现在只是我的推测。”
“齐老师,你认为叶泉会杀人吗?”燕子。
“他是一个数学殉道者。”齐康没有直接回答燕子的问题。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知道真相?”齐康。
“齐老师,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大数学家不会问这样无聊的问题,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我为了什么?那……不为什么,可不可以?”
“哈哈。”齐康被燕子古怪的回答逗笑了。
“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好奇,算不算?”
“这个理由靠谱,我也认可。”
齐康从沙发上起身,来到叶泉的办公桌边,拉开台面右手下的抽屉,
“这是叶泉的私人笔记,你看看。”
齐康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叶泉的工作日记,他翻开一页给燕子看。
“最后的瑞提拉,可能是叶泉的天使。”齐康。
1978年11月14日
《天使》
在星光下的湖畔,
夜风轻拂,
眼眸含着月光
降临
肤如冰脂,
最柔软的呼吸,
摧毁了我所有堤防。
这一天的工作日记,叶泉只写下了一首诗,显然这是写给一个女人的。燕子翻看日记本的其他页面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工作内容等。
“在星光下的湖畔。”燕子来的窗户边,凝视着窗外的芙蓉湖,背诵了一句叶泉的诗句。
齐康看着燕子,眼里充满了慈爱,像燕子这样的机灵人,很多人都忍不住会喜欢上她。
“我觉得你今天讲的故事,挺有趣的。只是我觉得,故事的结尾总觉得有些不对。”燕子说:
“有什么不对?”齐康:
“如果这个公式的意义是不要忘记,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吧,如果真是这么容易理解,这个公式就不会这么难,你说对吗?”
“你明天继续来上课。我会告诉你最后的瑞提拉的秘密。”齐康。
燕子低着头来回走了几步说:
“嗯,我考虑考虑,再见,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