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妻快跑 第15章 第 15 章

饶是如此，从街头过来的客人依然络绎不绝，眼看着一波又一波的顾客失望而去，腌萝卜逐渐见低，李大娘等人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客人，进来了就都是钱啊！

钱啊！

哪里都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

偏偏他们的店就是这般大小，再塞桌凳，可是连过道都走不过去了，有些顾客对于自己与邻桌之间过分挨近的距离都很有微词了。

罗燕飞忙着烤鱼炸鱼的间隙不时出来监控店铺的生意情况，看到这种情景，也是看在眼里，急上心头。

“罗老板，这烤鱼可能外带？”这时，有人高声问道。

罗燕飞心里一动，立即回答：“可以！”

她一拍脑袋，也是忙昏头了，居然没想到这一招，烤鱼本来就是能外带的，就是多个炉子而已，这汴京城的大小酒楼吃羊肉成瘾，许多人家都配了火盆，自己只需把鱼摆好，整盘卖给他们就是！

说干就干，她立即把柜台底下原本备用的三十多个鱼盘拖出来。这盘子原本是预防烧久了开裂做替换之用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但是这么一来，干活的人手就不够了。

恰好店里等待的人流已散去了大半，罗燕飞想了想，把两个少年叫进来，他们是李大爷的孙子，让他们跟着杀鱼，把两个女娃叫进后厨，给桂花打下手。

这群少年男女，虽然性格各异，但是干活都非常卖力，原先还怕这些孩子拘谨不知做事，没想到培训一下之后，个个都十分有眼色，没活也找活干，派完了票据传单也不回去，而是留在店里帮忙。

六个人中，两个是李鸣大伯李大爷的孙子，虽然比李鸣大两岁，却向来老实木讷，家里老母缠绵病榻，能卖的都卖了，七八岁就跟着家里人下了田，客户没自己的田地，只能尽可能佃田来种，吃苦卖力，家里没荤没腥的，光啃粗面馍馍，常年下来营养不良，个头矮墩墩的，还没有正值发育期在拔高的李鸣高。

另外两个少年，一个是村里李寡妇的遗腹子李安生，论辈分，李鸣还得叫对方一声叔，生得瘦瘦小小，脸颊没几俩肉，显得眼睛特别大，滴溜溜地转，自小就跟在李鸣跟他哥哥李易屁股后头跑。

另一个则是李大娘堂哥赵家的娃子赵羊，也是穷苦，自小没了母亲，爹娶了后娘就成了后爹，长年吃不饱穿不暖，冬日跟家里的羊睡在一起，李大娘见过一次那场景就上了心，这次招揽顾客就想起他来了，虽然听起来不怎么样，好歹是项活计，干得好难保不会有下一次，再说赵羊是男娃，名声不碍事，不影响日后说亲。

剩下两个女娃则是李鸿福舅爷赵六爹的孙女，叫赵瓦婷和赵引弟，他那表弟一家也是可怜，表弟独苗一个，生了个儿子后，一连生了八个都是女儿，好不容易生了个小儿子，偏病恹恹的，长年吃药，表弟酗酒不爱回家，他媳妇王二娘就整日在屋里摔盆摔碗的，动辄打骂，明明赵瓦婷赵引弟都到婚嫁的年龄了，也不让相看，要留她们在家干活，料理家事，照顾赵及弟（弟弟），村里内外不知多少人在说闲话。

李大娘不是没有说过夫妇俩，但是没用，两夫妻都指着两个女儿扶持弟弟，不肯让她们嫁出去，被人指指点点多了，好不容易松了口，提出的彩礼高得很，显然铁了心要高价卖了姐妹俩帮补她们的弟弟。

这次找人，李大娘也是看中这赵家姑娘的名声已是被他们父母弄坏，再坏坏不到哪里去，可怜她们，才递了话。

王二娘一听帮忙有钱拿，忙不迭就答应了，也不管女儿们愿不愿意，一大早就把人撵到了李家村，李大娘打开门见到两个女娃的时候，脸都冻青了，也不好反悔把人叫回去。

这其中的故事，罗燕飞自然是不知的，只知李大娘叫过来的六个少年都不错，手脚勤快，干活卖力。被这么一调整，大大缓解了做鱼的紧张流程，反而是罗燕飞这边忙不过来了，她干脆把桂花叫过来烤鱼，自己一边干活，一边在一旁指导协助。

桂花忙做鱼，那洗菜切菜烫菜就缺了口，就由那两个赵家的小姑娘负责了。

到了下午，李鸿福也过来帮忙了。

原因倒也简单，他原先是没好意思过来的，一来姨母指定的人里没有他，他过来干什么？蹭吃蹭喝么？平白惹人不悦罢了。

二来，母亲李大娘向来自诩公平，既各家都出了人，他们这房就不能再多一个，不然岂不是打了母亲的脸？

原本他虽憋了气，到底是自己母亲，无可奈何，只能安安分分地守着自己的摊档，没曾想他儿子李鸣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拿着个长长的购物单，问他哪里有这些东西卖。

购物单子上的东西都是些常见的东西，也不贵重，只是李鸣说了，数量多，要得急，需得在半个时辰内买回去，还得洗和切，不然店里的烤鱼就续不上了，一时之间怕找不齐，这才慌慌张张的找他老子帮忙来了。

李鸿福本来就蠢蠢欲动，等到他儿子钻进店里的摊档后面，偷偷摸摸的拿出两锭银子给他，说是姨婆给他的购物银钱时，顿时就坐不住了。

这么大的一笔银子！

这集市鱼龙混杂，李鸣这小子一路上着急忙慌的，万一不注意，叫地痞无赖摸了去怎么办！？

卖了他们家的摊档都赔不起！

当即就拿出店里的挑担，走马上阵，东家豆腐，西家鸭血的采买去了。

一边买，一边数落李鸣，骂他这么大的银钱也敢接，做事毛躁，也没耽搁他购物，短短一炷香功夫就买齐了东西，挑回“罗娘子鱼膳”。

到了店里，才知道不仅配菜不足，连鲜鱼也快消耗殆尽了！

这鲜鱼原是备了一天的，如今拼桌加桌，肉眼可见的不够数量，李鸿福熟悉这市集的摊档分布，罗燕飞干脆给了钱让他去重新采购，总算能应付剩下的客人。

李鸿福就这么留了下来帮忙。

一直到天色擦黑，人流才逐渐散去。

草市几处显眼的拐角，架着的高脚火盆上，慢慢亮起了巨大的火把，零零星星的店铺点亮灯笼，开始夜市生意。

罗燕飞的店铺到底偏僻，最后一波顾客吃完以后，终于再没人进店。

送走最后几个客人，众人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一天生意太好，除了早上啃了两个烧饼，中午饭都没有时间吃，鱼已是没有了，罗燕飞将剩下的配菜用热油炒了，焖了一锅米饭，就作了晚饭。

饭菜端上桌，众人囫囵吃着，总算没那么饿，纷纷笑了起来。

吃完饭，就寝又是一个问题。

李家村太远了，当晚李福鸿带着弟弟和几个小子挤在他的店铺里，打算将就过一夜，李大娘和李二媳妇则打算去土墩镇大儿媳的娘家过一夜。

两个小姑娘却犯了愁，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不敢哭出来。

罗燕飞一问，才知道原本约好了来接的王二娘夫妇压根就没来，把人甩个李家，指望李大娘一家安置两个小姑娘呢！

想了想，罗燕飞索性让李鸿福夫妇在市集里买了三床棉被，送到店里。

把店里收拾擦洗干净，凳子挪到一边，桌子两两相接，铺上床褥，就是上好的三张床铺。

再在桌下放两盆未燃尽的火炭，很快就热乎起来，不比家里的火炕差。

李大娘和李二媳妇也不叫她们摸黑去大儿媳妇家里了，他们这些贫苦人家，家里的屋子都是有数的，哪里有多余的剩出来?去了大儿媳妇家里，不是女眷一起挨着睡，就是条凳驳接在一起拼成床，那安全和舒适性，还不如留在店铺里呢！

对于罗燕飞的安排，李大娘婆媳与赵家大女二女是千恩万谢，殊不知罗燕飞有她自己的考量，今日太累了，现在回秦府费力气费时间不说，也不安全，且根据今日的生意情况，明日也是一场硬仗，需得早早起来备好各样东西，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左右支拙，忙不过来。

索性店里的都是女子，柜台下也有干净的新盆，把水缸装满，前后门一关，还能烧热水，痛痛快快地洗漱一番。

忙碌了一夜，众人身上都是热烘烘的腥味和汗味，洗漱完，浑身毛孔舒张，不知道多么畅快。

罗燕飞跟桂花说了，让她明日一大早与李鸿福一起到集市采购，买两个人高的货架，立在柜台靠墙的侧边，一个放床褥用品，一个放店员的洗漱用品，到时每人配一个干净的新木盆，刷牙的柳枝和青盐，还有皂角等物。

另外最重要的，是补充店内的物资，罗燕飞下了狠，把剩下的银子都拿出来了，如今店里既然无法扩大，那就只有抓住外卖的机会，现订做是来不及的了，购买类似的陶盆陶盘也是一种办法。

“如今店里生意好，大家都辛苦了！这样，只要是外卖的，一盘两文钱提成，到月底均分，添加到各位的工钱里。”

如此精神激励颇有成效，李大娘等人高兴地吃下了这张大饼，劳动的浑身酸痛仿佛瞬间消失不见。

原本在店里帮忙的人是每人每日三十文，如今一日就外卖三十多份烤鱼，六十多文钱的提成！

而赵瓦婷赵引弟两个小姑娘也由临时派单员工聘为正式工，与李大娘等人享有一样的待遇。

可把两个小姑娘激动得，一整夜难以入睡，半夜三更在床被中发出幸福的怪笑声，被隔壁的李二媳妇呵斥了几声，才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