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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路原心里打了个磕绊。
帮忙？
会发生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倾儿怎么还不回来？
间路原的脑子里正搜刮着一切可能性时，吴管家跑了进来，慌喊道：“间姑娘快来看看！付姑娘溺水昏了过去。”
间路原盯着姜允平的眼睛，想从男人眼角波澜不惊的褶皱里找出破绽，但只看了一眼，她顾不上其他便匆匆跟了过去。
姜允平摇了摇头，叹道：“为情为牢，冒冒失失。”说罢也跟了上去。
西庄另一处院子，付子倾被安置在卧房的床榻上。她沉沉地躺着，几乎没了生气，只有额顶未擦干池水的发丝还鲜活。
“倾儿！”间路原扑倒过去。一旁的医官腾出位置，对着众人摇摇头。
“这位姑娘呛了大水，伤了心肺，怕是……”
“好好的，如何呛了水？”
间路原的询问不急不缓，不免使围在一旁的几个女眷们放松了警惕。几人碰碰肩膀，其中一人撇嘴道：“我们几人本在兰亭赏花喂鱼呢，遇见林家姑娘和这位姑娘，便打了个招呼。不知为何这姑娘就落水了。”
“林见安呢？”
“林见安？”女眷们面面相觑，目露疑光。
“林姑娘！”吴管家忙接道：“林姑娘与随姑娘进来的一位老伯去了别处。”
“那位老伯说，他有救付姑娘性命的办法，但须有林姑娘的帮助。”
“是么。”间路原不辍地看着榻上的人。“我在此处等他们回来，吴管家与各位太太们请散了吧。”
几位女眷低声嘀咕着什么听不真切，纷纷逃了此处。吴管家心里朝他们颦了几眼，便遣散小侍们，自己也合上门跟了出去。
他未动手，几位太太倒是雷厉风行，歪打正着。
想来是些粗鄙的话，举止间堪俗了些，本是冲着昭姑娘，却没想付姑娘看不过眼上前制止，推搡间入了水。
倒也平常，倒也自然。
吴管家定了定神，行走间寻到两个小侍，言道：“老太太不知怎的感了风寒，下不了床。你们去另请个大夫来，再吩咐厨房熬两份桂枝汤。 ”
“是。”小侍们领了差便分头走开。
这一处，姜允平与林见安在一别僻静院子里。
“老伯有办法救她，便请说与我。”
“办法是有的。”姜允平从袖中取出一对玉佩。“这对宝器名叫‘日月同辉’，有缘人分别戴着，情坚则润玉加美，情薄则灼人体肤，用以有缘人守约相扶。”
“确是宝器。若我是有缘人，又该如何搭救付姐姐？”
“这便是美玉相扶之妙用。玉佩饰者一方命陨，可托美玉之加美还生。既还生，美玉失美，生者情薄，情薄……则灼体肤。”
“她若还生，便要受灼肤之苦吗？”
“正是。”姜允平抬眉，接道：“我有他法，可免此苦痛——但需封除她与你有关的记忆，诓过天地灵器。”
林见安怔愣片刻，郑重地点点头。“好，我愿意。”
“老夫代小徒谢过林姑娘。七年之后，她必会来寻你的。我可作保。”
林之远将林姑娘接回教敬山庄时，武林早已是林家的天下。不免有媒人上门撺掇林家独女的婚事。
其中便有立远山庄的庄主李辛渔，说的是少庄主李秀，因着一次武盟会上，李秀对林姑娘一见钟情，李庄主便没顾着两家门第上的差距，为儿子争取了一把。
再有值得说的便是兴邑山庄的张捷安，说的是大公子家的掌孙叫张保堰。因着张捷安与张氏冕的决裂，这位长孙没去过林家。张捷安倒是不顾着这些，执意撮合自己外孙女和长孙的姻缘。
林见安，也便是林昭，都一一回绝了。
一日，管家又将冗堆的呈件落在林之远的案头。这位开明的父亲一连翻到三篇有望提亲的文书，便攥在一起，去问林昭不结亲的缘由。
“父亲，我先与道机山的付姑娘定了婚约，如何应了旁人？”
“付……姑娘？”林之远皱了皱眉。“你既与这位姑娘定了婚约，却是不好再找旁人。只是，不知这位姑娘现在何处，为父好去备礼……提亲？”
“她已经忘记我了。”林昭低下头来。“但她七年之后会来寻我的。”
“便罢便罢。你既然应了人，我便散消息，说你已定了亲。但我只说与你定亲的是位公子。你若无夫婿，风平静海怕是又起波澜。如此可好？”
林昭点点头。“多谢父亲。”
“好生修武吧，保护你心爱之人。”
“是。我会的。”
夜里，林之远忍不住将这件事讲给了张氏冕。
“原是那位付姑娘。”
“夫人知晓？”
“我前日去拜望姨妈，姨妈告诉我的。说是有位付姑娘，生得极好，人也妥帖，和昭儿好得一处似的，还搭救过昭儿。后来便被家人接走了，应是位修仙道的。”
“如此说来，这位付姑娘真是极好的孩子。就怕昭儿不懂事儿，日后怠慢了。”
道机山上，付子倾带着林昭去后山拜望姜允平。
“师父，弟子带着昭儿给您祝寿。”
“林昭拜见师祖，给您祝寿。”
姜允平顺了顺花白的胡子，点点头。
“贺礼我收着了，山下日子不比从前，各处使钱的地方多，莫要再破费了。”
“是。”付子倾应道。“师父，我的任务可完成了？”
“你展师兄听说你来，从抱山那里带了东西给你，快去看看吧，我留你徒儿有话要说。”
“师……是。”付子倾拍了拍林昭以表宽慰，便悻悻地退出去了。
付子倾刚出重檐堂的院门，便遇见了镜真。镜真似是心情不错，往日例行公事的清净脸上浮着一层柔和。
“付小师妹，许久未见，一切可好？”
“很好很好。”付子倾行了一礼。“您如今在何处当差了？”
“两处当差。”
付子倾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有些滑稽地行一女子礼，道：“付生今日竟得见了三朝元老，失敬失敬。”
“付小师妹莫要取笑我了。”镜真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什么，便伸出三根手指问道：“这……三朝？”
“正是三朝。”付子倾压过镜举在两人当间的手，耳语道：“这第三朝，正被第一朝在屋里问话呢。”
镜真细琢磨着付子倾这没根据的俏皮话，“里面是付小师妹在山下收的徒弟吧？”镜真回道：“师妹不必担忧，师父不会为难林师侄的。”
“昭儿第一次上山，恐怕不识路，还望镜真照看一二。”
“自然。”
“多谢。”付子倾行了一礼，不安地看了眼重檐堂的匾额，待一对鸦鹊在上面停脚片刻又飞走，她也终于走去了展慕瑶的住处。
午膳过后，陈景飞与林昭约定好修习的时间，便又回到了武堂。这会展慕瑶正坐在院子里不知琢磨着什么，见付子倾来了，便忙招呼道：“小师妹！你快来瞧！”
“这是什么？”付子倾见展慕瑶手里摆弄的是一把剑柄模样的木制品。
“你瞧。”展慕瑶轻轻转动了剑柄的一端，另一侧便有一根丝针被弹出半截。
“好细的丝针。”
展慕瑶将丝针对着两人前面的空地，轻按剑柄底部，丝针便脱力而出，斜插在砖石地上。
“这是剑柄式针弩，可换在佩剑上。左右你也不会使剑，这针极细，刺进人身上几乎不会留下痕迹，见不到血腥，倒是适合你。若是在针头粘上各种药剂，便好用极了。”
“只一点，发出去的针要尽数回收，数量只有这么多。”说罢，展慕瑶起身去拾石板上立着的针，付子倾也跟上前去，一起身，她才注意到展慕瑶的这身衣裳。
一身上好的鸭黄色祥文缎面锦袍。
张吔从铺子里订走的两批衣料，其中一件便是这个款式。
收下针弩，付子倾好似不经意地问道：“展师兄，你这身衣服不错，在哪处裁的？”说罢，她便上手去摸这衣服的料子。这回儿到没顾什么男女有别。
“诶诶诶，小师妹，下山一趟，怎么还学会情薄你师兄呢？”展慕瑶佯装后退，回道：“不是我找人裁的，是一位友人送的成衣。”
“师父寿宴，我便穿来显得庄重些。”
“确实不错。”
一百两银子呢。
“那友人和你这般相好吗？竟送来如此贵重的礼物。”
“是赏安山庄的庄主，名叫张吔，旧时曾是颐乾山的弟子，我二人常被派一处跑动，便相熟了。师妹说得在理，我正想着回赠他个什么呢。”
“果然是张吔。”
“师妹知晓此人？”
“这身面料便是从我在山下当差的铺子里订的。此人找来我这里，打听我和昭儿，不知有何目的。”
付子倾将张吔到锦衣铺子的事情前后说了个大概。
“竟有此事。”展慕瑶皱起眉头，思道：“待我改日问个明白，便与他断了交往。”
“嗯。”付子倾点点头：“师兄既偏向我而失了友谊，我自然要换礼。”
付子倾示意展慕瑶凑到她近前，低声在他耳边背起了山门令牌的口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