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林早早被爪子挠门的声音吵醒。
她走出去把小狸花抱起来,打着哈欠去添猫粮,发现小布偶蔫蔫地躺在地上,小爪子时不时抽搐一下。
她急忙去拍祁知夏的门,把小猫送去宠物医院。
好在检查结果问题不大,小布偶肠胃脆弱,医生开了点药,叮嘱祁知夏应该怎么照顾小猫。
祁知夏抱着小猫出来,一抬头,林早早正把什么东西往身后藏。
“拿出来。”
她慢吞吞地把纸张拿出来。
是小猫的检查报告。
祁知夏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藏,但是林早早的眼神游移,明显不对劲。
他再仔细一看。
原来小布偶不是小布偶,是个布偶串串。
“其实……”林早早吞吞吐吐,“品种没那么重要,它多漂亮啊,一点看不出不是纯布偶。”
她没忍住笑出来。
祁知夏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回到家后,她把小布偶从猫包里面捧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猫窝上,回头看见祁知夏抱臂站在旁边,神色平静,但她能从他眼底读出浓浓的不爽。
于是她又忍不住笑了。
“祁知夏,你好可爱。”她发自内心称赞。
他的不爽终于溢出体表,扣住她的下巴,像是在阻止她笑,可这样一来她更控制不住了,笑得合不拢嘴。
祁知夏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低下头,咬住她的嘴唇。
……
一大清早整个部门笼罩在乌云之下。
陈经理疑似进入更年期,所有人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家回到座位,谁都不说话,不一会儿响起敲键盘还有翻箱倒柜的声音,孟立军捧着保温杯优哉游哉地走出去。
林早早打开电脑,从OA上面查看工作内容,旁边传来略微刺鼻的指甲油味道。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回家,开门之后,小狸花从鞋柜上跳下来,尾巴竖起来绕着她的脚踝,趾高气昂地走了两圈,转身跑到装猫条的柜子下面叫唤。
她把头埋进小狸花暖乎乎的肚子狠狠吸了一口,心满意足,抱着它去拿猫条。
但她发现小布偶不见了。
她翻箱倒柜,把所有小猫能够藏身的地方都找了,只剩下祁知夏的房间,但他从来不让小猫进他房间。
当然,她也没有进过。
她站在他的房间门口犹豫不决,这时候门外传来动静,祁知夏回来了。
“你想干嘛?”他挑眉。
她急忙告诉他小布偶不见的事情,担心会不会从哪里的窗户翻下去。
祁知夏脱下外套,不急不缓地往里走,随口道:“跟它的主人一块滚蛋了。”
“你退货了?可是小猫还在生病……”
她知道这种生了病的小奶猫回去猫舍很难活,品种猫可能还会上点心,这种串串基本就是自生自灭的命运。
“你在哪里买的,我想去看看。”
她想,如果实在不行,自己再掏钱买回来,这种生病的小猫应该不会太贵。
祁知夏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捞起小狸花丢给她,她手忙脚乱地接住。
“过段时间再买。”他说,顺手打开外卖APP,“我饿了,你呢?”
她自告奋勇去做夜宵。
“好吃吗?”
“有进步——的空间。”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想起正事,双手合十:“那看在我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告诉我是哪个猫舍吧。”
“就算你找回来我也还会丢出去。”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欺骗。”
他说这句话的眼神意味深长,但林早早没工夫细想,她仍做最后的努力,“我就去看看,不带回来,好不好嘛?”
祁知夏决定的事情没有回旋余地,林早早不由有点生气,一言不吭地跑回房间。
过了一会儿祁知夏来敲门,她以为他终于心软了,结果他开口就是质问:“你为一只猫跟我生气?”
“是又怎么样?”
“很好,你这辈子别想见到它了。”
她连忙追出来,拉住他的手臂,“我错了,你别生气,让我见一面吧,就一面。”
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吧唧一口,小脸通红,眼巴巴地瞅他。
他眼底露出一些笑意,“这么想要?”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行吧,明天上午,早点起来。”
她生怕他后悔,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并且做好早餐,乖巧地等他。
一等等到十一点多,他打着哈欠走出房间,瞥了她一眼,忽然间想起什么,“抱歉,我凌晨才睡,你等我一会儿。”
她把早餐热了一下,他随便吃了两口就出门了。
他们到了当地最大的花鸟市场,周末这里尤其人声鼎沸,各种动植物让人看花了眼。
林早早亦步亦趋地跟在祁知夏身后,有点着急又不敢催他,直到他停在一间猫舍前,她越过他快步进去,在布偶猫聚集的地方仔细打量。
一圈看完心里凉了半截,没有那只被退货的小布偶。
祁知夏长腿几步走到她身后,双手插兜,懒洋洋问:“挑好了?”
“没有啊。”她哭丧着脸。
老板很有眼力见,说:“里面还有一只客人看中的,但是定金一直没付。”
祁知夏点头,老板从房间里抱出一只小布偶,漂亮极了,十分活泼,蹭了一下祁知夏的手指,他冷峻的神色稍稍融化,问林早早:“这只怎么样?”
老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只布偶的优点,什么赛级血统,什么特殊繁育,然后开口叫价三万六。
林早早把祁知夏拉出去。
祁知夏也没说什么,转身走进隔壁猫舍。
林早早在这里依然没找到小布偶,她隐约意识到什么,问:“你带我来干嘛?”
“买猫,不然呢?”
“我不要,我就想看看那只猫。”
“不要算了。”祁知夏的神情几乎说得上冷酷,“你才养了几天,喂了几顿?”
林早早看着他目露哀求,但祁知夏丝毫不肯让步。
两人不欢而散。
林早早一个人穿梭在花鸟市场,走遍所有卖布偶的商家,直到天黑下来依旧一无所获。
她沮丧地回到家,发现小狸花正和一个小白团打闹,惊喜地走上前,把两只小猫分开来,小布偶虽然比小狸花体积小,张牙舞爪的丝毫没有怕的意思。
这不是她要找的那只布偶。
她觉得有些眼熟,想起来是第一家猫舍,本该被人预订走的那只小猫。
和上一只软绵绵的小布偶不同,这一只精力充沛,将优良的血统外化在一举一动,而且十分亲人,在林早早的手心翻肚皮,毛茸茸的小尾巴扫来扫去。
祁知夏从房间出来,瞥了她一眼,眼神挑衅——你爱要不要。
她的心沉下来,放下小猫,一言不发回到房间。
她躺在床上,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为什么要那么斤斤计较,一点情面也不给她。
她气着气着睡着了,睡得太早,半夜醒来,口渴了起床去倒水。
她打开客厅最暗的那盏灯,还是惊醒了猫爬架上的小猫们,小狸花哼唧一声又趴下去,小布偶从架子上跳下来,跳跃的小短腿看得人心惊胆战。
屁颠屁颠地跑到她面前,吧唧坐在她的鞋面上,脚指头埋进暖乎乎的猫毛,微痒的触感顺着血管倒灌进心脏。
她蹲下来陪着小猫玩了一会儿,又给它喂了一点零食,看它动作迟缓似乎困了,将它抱回猫爬架上,不一会儿就打起小呼噜。
这样折腾一出,林早早天亮了才重新睡着,起来的时候自然也晚了。
她在房间里磨磨蹭蹭,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推开门。
祁知夏在家,靠在沙发上敲电脑,听到动静,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去喂猫。
只看见小狸花,一只猫跳来跳去着去抓自动逗猫棒。
她找了一圈没看到另一只猫,只好主动开口询问祁知夏。
“送走了。”祁知夏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漆黑的眼珠子映出闪动的屏幕,“反正你不要。”
她难以置信,“你跟我赌气?”
他十分平静地反驳:“你不要,我不要,留着干嘛。”
“可是都带回家了,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你不是因为喜欢才买吗?”
“所以呢,你又想要了?”
她咬住下唇,迟疑地点头。
祁知夏又问:“想要哪只?”
“可以选吗?”
“不可以。”
下午,活泼的小布偶被送了回来,原来上午是去体检了,刚回来的时候有点蔫,喂了点水之后立马生龙活虎,和小狸花扭成一团。
林早早闷闷不乐地窝在沙发里,她意识到之前的小布偶真的回不来了,祁知夏软硬不吃,如果她再揪着不放,不仅找不回上只猫,这只也会被送走。
三万六的小猫。
她一个激灵,想说什么,最终闭上嘴。
**
现任董事长突然宣布离职,公司上下弥漫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大家都忙着上下打听,各种各样的传言层出不穷。
自打黄森泽接手公司以来,公司效益一路滑坡,已经维持了相当一段时间负收益,但毕竟朝里有人,不知道是什么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的传言,说是下任董事长有意裁员,但现在大家就是想换墙头都找不到人,如何不人心惶惶。
公司的中层领导们大概自感前途未卜,铆足了劲想干出一点成绩,成绩好坏不伦,至少态度十分端正,整栋楼到了晚上依然灯火通明。
林早早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噗通倒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
温热的水杯贴了贴她的脸颊,她爬起来喝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干光,像搁浅的鱼儿被泼了些水,短暂续命成功。
“谢谢。”她说着,抱起小猫二度续命,不禁羡慕嫉妒恨:“你们部门不加班吗?”
祁知夏曲起手指,敲了敲腿上的笔记本电脑。
“我知道你很忙,但是现在不是在公司忙比较好吗,别人才看得见。”
“看见制造垃圾?”祁知夏丝毫不留情面。
“可不是吗,”林早早深以为然,“我之前是抱着对大公司高山仰止的心情来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世界就是巨大的草台班子。”
祁知夏盖上笔记本,“那来跟我谈谈你们部门有多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