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与烟火 第13章 第 13 章

没多久，门开了，来开门的还是林莉英。

“姑姑。”林然开口道。

距离陈凡语二婚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可此时的林莉英明显还在气头上，她语气刻薄：“还知道回爷爷家，怎么，被你妈妈新找的那个男的赶出来了？”

“……”林然被林莉英第一句就噎住了。

心中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应该生气，应该把同样的话送回去，应该立马摔门而出，再也不要来了！这样的想法愈演愈烈，但也仅限于想想。

住人屋檐下，哪有不悲凉？

林然很没骨气的轻声回了一句：“没有。”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这是你们家的事，你想变成你妈那样的人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管不着。”林莉英明显不信。

“嗯。”林然回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餐桌上，林莉英喊住了准备出门的林然。

她扭头看向林莉英：“怎么了，姑姑。”

林莉英：“今天下午直接去你妈那，我们公司晚上聚餐，我不回来，你爷爷奶奶他们也要去你大伯家，今天这里没人，提前跟你说一声。”

“知道了。”林然点头，没有多问。

来到学校，明明没到上课时间，班主任却早早站在了讲台，看见这一幕的林然吓得一激灵，战战兢兢的打了声报告，然后进教室。

不止林然，后面来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同样打报告进教室，假装看书。

而班主任站在讲台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时不时翻翻讲台上的课本，偶尔扫一眼下面坐着的人。

叮铃铃——

上课铃响，好在无一人迟到，班主任也终于开口：“好了，大家停下手上的动作，先听我说。”

“明天体育考试，考试的具体内容和要求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就算不知道等下也会有带队老师告诉你们，这个不用担心。”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考前准备。”

班主任：“今天学校会按照标准的体育考试规则让大家进行测试，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提前熟悉一下考试内容和环境，对自己成绩能有个底。”

“在这里我多一嘴，考试成绩只分为合格与不合格两种，只要大家认真去对待了都会合格，所以别太焦虑，我还是希望你们把重心放在高考上，这种考试走个过场就行。”

见说的差不多了，班主任才缓缓拿出一张名单，订在了讲台边的公告板上：“男女分别六个人一组，已经分好了，你们找到自己那组之后去操场集合。”

她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分钟。”

这时候有人问了：“老师，今天是不是不用上课了。”

班主任无语：“你在学校不上课想干嘛，就算今天测试真的不用上课，那剩下的时间也是让你们留在操场自己练习的，明天正式开始考试，就这么点练习时间，你还想去哪玩？”

男生对班主任的话进行了翻译，听进他耳朵里的是：不用上课，测试完之后留在操场自由活动。

瞬间，男生来了兴趣：“好了老师，不要说了，别的班都已经到操场了，我们也要去集合。”

看着越来越少的时间，班主任摆摆手：“去吧去吧，注意秩序，别吵别拥挤。”

所有高三年级的人在操场集合后，接下来就是校长上台讲话了，大致内容就那些，几乎没变过，林然甚至怀疑全校老师背的是不是同一份稿子。

大到考试规则，小到穿衣标准，最后苦口婆心到连女生发型都要求了起来。

终于，校长结尾道：“现在很多大学都加入了体育考试的要求，也就是说，在之后高考，如果你们想上某所大学，不光要文化成绩好，体育考试也必须达标，要是分数不及格，那么你们将无法被录取，这次考试我希望大家都能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

校长讲完话，后面就是分配带队老师，在所有上交的分组名单里随机分配。

带队老师的目的除了保证学生的安全外，还有就是在学生考试时保管身份证和准考证，能正确的把学生带到考点，负责整个考试期间学生的所有问题。

“去三个人先做，然后其他的帮忙压脚，做完交换位置。”带队老师将她们带至仰卧起坐场地，言简意赅，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林然这组分到的带队老师是个相对年纪较大的女老师，从她开口第一句话的严厉态度上，就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对她产生了一种尊敬。女老师说完后大家也都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

林然转学来这还不到一年时间，加上她很少跟人接触，所以就导致了现在需要两人配合的时候她找不到人合作。

在带队老师的死亡注视下，林然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主动去找了其她人。好在队伍里有一个看起来很面善的女生，她走上前对那女生道：“我帮你压脚吧。”

“……”女生看了林然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见她默许后，林然暗暗松了口气，毕竟礼尚往来嘛，仰卧起坐这一关算是过了。

滴——，桌上仪器响起突兀的机械音“计时开始”，腰间计数器也开始了计数。倒计时60秒，一分钟仰卧起坐开始。女生们都很快进入了状态，虽然平时很少练习，但及格对她们来说并不难，第一轮全部及格。

接着就是互相交换位置，林然把手伸到女生面前，想拉她一把，然而下一秒，女生却自己用手支撑着站了起来，林然的手在她面前就像隐形了一般，见状，林然只能尴尬的把手收回。

女生起来后径直走向了带队老师，林然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女生在得到老师的批准后去了厕所的方向。

林然：“……”

见其他几人都准备就绪，林然这边还是一个人，带队老师撇了一下嘴，无奈只能去别的组借了个人过来。

这项测试就此也算告一段落，林然也在全是踩及格线的人中脱颖而出，达到了优秀的成绩，不过她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因为她总觉得那个女生像是故意在躲着自己。

好在后面测试的一百米跑，篮球往返运球投篮，五米三向折回跑等，这些都是能独立完成的项目，林然也就逐渐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没有过多猜测了。

最后一项是八百米跑，裁判给所有人都发了一件带着数字的马甲背心，在录完身份信息后，裁判吹哨，考试开始。

第一圈，林然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匀速跑着，虽然落后了其他人，但也是在能追赶的范围内。而且八百米跑是计时的，只要你在规定的时间里跑完，就算最后一个冲过终点线，你的成绩也不会受影响。

第二圈，也是最后一圈，林然慢慢开始加速，从原本倒数直至赶超所有人，林然一气呵成，顿时，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也怪不了林然，谁让她们从一开始就冲刺，完全不考虑后面的阶段，坚持到现在还能保持这样的速度已经很不错了。

最后是两百米冲刺阶段，林然正准备憋一口气，全速冲过这两百米。忽得，旁边响起了一阵阵加油声，不过不是给她加油，而是给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来已经和林然并列的女生李晴加油。

“李晴，加油！”

“李晴第一名！”

林然扭头往跑道边看了一眼，喊加油的应该是已经录完信息，等待下一轮跑步的其他组，同班同学。她也没太在意，仍旧竭尽全力的往前跑着，因为那些人给谁加油是她们的事，而最后第一名给谁，是裁判的事。

“李晴加油！”

“跑快点李晴，超过她！”

零零散散的几声在人群中显的异常尖锐突兀。

而恰好就是这几声加油，给了李晴动力，她用着仅剩的一丝力气，再一次地加速，最终，在离终点不到五米距离的地方她凭着自己的努力成功超越了林然。

李晴率先越过终点线，林然紧随其后，两人也同时因为体力不支跌倒在了跑道上。

下一秒，跑道两边的人围了上来，她们扶起了跌下去的李晴，为李晴超过林然而欢呼着。

在这些人眼中，这就像是一场只有林然与李晴两个人的比赛，只有输和赢，输了就是输了，输了就意味着你是失败者，而失败者不配获得尊重，也没有人会尊重。

林然此刻只觉得喉咙像被灼烧过一般，疼得连咽口水都费劲，疲惫感也随之充斥全身，呼吸更是急促到咳嗽。

“刚跑完别立马坐下，都站着休息。”

带队老师的声音在林然头上响起，她抬头，入目便是老师已经伸到她面前的手，林然一愣，很快便理会了老师的心意，随即将自己手搭上去站了起来。

林然起身后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到跑道中间的草坪上休息，而是以上厕所为由向老师请示离开了操场。

学校教学楼后面有条用石子铺出来的小路，沿路有许多花树，每隔几米会在石子路旁按一条长椅，目的就是给老师学生们观赏休息用的。

林然找了个长椅坐下，这次跑步她发挥很好，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好，甚至可以说是超常发挥。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高兴不起来，很难受，很不甘心。

要是刚才能超过李晴就好了……

林然也不知道超过她能得到什么，但内心就是有这样一种想法。或许超过她了自己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躲着不敢见人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瓶水突然出现在了林然视线里，林然看了眼前面走来的人，无言，缓慢地接过了递到她面前的那瓶水。

“我能坐你旁边吗？”路予安的声音响起。

林然点了点头。

紧接着路予安又问道：“你逃过课没？”

“没。”林然觉得奇怪，路予安为什么这么问？逃课这种事她连想都没想过，怎么可能会去做呢。

转眼，路予安就牵起了林然的手：“跟我来。”

花树品种很多，覆盖的面积也广，石子路在其中自然就形成了错综复杂的一条路。现在正值盛夏，所有树木生长最茂盛的一个季节，林然看着眼前成片成片的枝叶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看不过来。

没一会，林然就被路予安带至了学校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墙角栽着一颗高山榕树，看上去年龄已经很大了，但它的枝叶却是整个校园最好看最茂盛的。

林然抬头看着眼前的这颗榕树，问道：“我们来这干嘛。”

“逃课。”路予安回道，“想不想尝试一下？”

既然呆在这里不开心，那就逃离这里。

高山榕树枝叶虽说生的好看，可树干却异常奇特，不仅交错生长，整体还给人一种倾斜的感觉，树根也大部分悬露在外。

最最主要的是它就长在围墙边，踩着树干很容易就能翻上围墙，这地方对于学校那些无心学习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块风水宝地。

林然有些讶异，路予安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逃课的人，他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带着她连弯都不带拐一下的就找到了这。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林然淡淡道。

路予安轻笑，立即否认：“也不是很熟，只是经常来这抓那些逃课的罢了。”

“……”林然附和的笑了笑。

很快，路予安就顺着树干爬了上去，他踩着其中一节相对粗矿的树枝半斜着身体把手递到了林然面前：“手给我。”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大片阳光透过树缝洒向他背后，阳光明亮而刺眼，此刻的路予安就像是一位逆光而来的少年，美好的让人恍惚，忍不住想要靠近。

林然几乎是下意识把手给了路予安。

“怕吗？”路予安再次出声。

两人借着榕树干翻到了围墙上，围墙另一边是学校后街，在空旷的道路上学校围墙似乎一下高了不少。

林然往脚下看了看，摇头道：“不怕。”

路予安：“那待会我先下去，在下面接着你。”

“啊？”林然懵了一瞬，开始怀疑是路予安听错了还是她说错了。

接着路予安轻身一跃，从围墙上跳了下去，平稳着地，没发出任何声响，就连脚下的灰尘也毫无波澜。

坐在围墙上的林然见路予安下去了，便也跟着他一起跳到了学校外面，同样平稳落地。

路予安见状，说道：“你就不能像个女生一点？你见过哪个女孩子这么高的地方说跳就跳。”

林然诚实道：“见过，很多。”

路予安：“……”

翻墙出来后，因为时间过早的原因，他们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回家，而是顺着街道一路走走停停的闲逛着，从骄阳正好到日落黄昏。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来不和别人聊心事的林然，就在这时，竟毫无保留的把藏在心底的秘密全告诉了面前这个人。

或许只是一时冲动，又或许他早就不是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