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煜火 第15章 第15章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日早上，盛夏赶到操场的时候，大部队的人已经到齐。乌压压的一人头一大片，朝气蓬勃和死气沉沉两种气质在高三学生身上相互厮杀着。

老师们正在清点人数，眼神点数法，点着数的功夫还顺带着整理了全班仪容仪表。

校长正站在国旗下慷慨激昂讲着话。

盛夏迟到了，教导主任正在前面带着队，七八个迟到的学生耷拉着脑袋，跟在他后面。他一个个送到班级队伍前面，冷嘲热讽一通后交接给班主任，嘱咐班主任好好教育。

“起晚了？”郑老师见教导主任走远，抛下了严肃的伪装，温和了不少。

“嗯。”这声嗯带着浓浓的鼻音。

郑老师皱眉：“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盛夏摇摇头，：“还好。”

“哎，你住的太远了，你考不考虑住校。”

盛夏一下子眼睛亮起来，他以前不住校是因为住校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是现在似乎那些找麻烦的都消失。住校变成了他的最优解，安全，便宜，高效。但住校必须本校学校，他属于借读生，似乎没有资格。而且打工的时间会受到限制。

郑老师一眼看穿他的忧虑，“下个月月考，我要看见飞一般的进步。”

盛夏正想说两句，就被郑老师打断。

“别跟我说不可能。你上次考的那成绩离你原先的成绩差的不是十万八千里，空间足够你飞跃。你给我成绩单，我给你解决入校申请，还是免费的。你品品，这该死的学习魅力。”

盛夏被逗乐，微微弯起嘴角。

“行了，你回队伍。我等你好消息。”郑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没再多说。

盛夏点点头，往班级队伍走去。他侧头的一瞬间，就看见站在高三9班队伍区域最后的那个人，顾文煜就慵懒惬意的站在，仿佛他就是生命应该有的最好的样子。

他置身在人群，却又远离着喧嚣，没有人可以走进他，也没有人可以留下他。

盛夏又想到了那个黑沙滩上的海蚀柱。

就在盛夏呆呆看着的时候，他视觉中心的那个人，似乎感应到，抬起了头。

他们就这样子隔着青春朝阳的热闹空气，穿越人群，遥遥相望。

风起，叶落。

“同学，快去队伍，车在等我们。”领队老师轻轻拍了一下盛夏的肩膀。打断了他耳边共鸣的鼓点声。

“嗯，” 盛夏应声，队伍都排好了，他只能朝着最后面走去。

“他们说你会来爬山，我还不信。”谢静正对着顾文煜说着话，“你这是改命了，准备躁起来了。”见盛夏走了过来，又转头笑着打招呼，：“哟，早上好。”

“早上好。”谢静是班上除了王泽和佐铭以外和盛夏最熟的，而且熟的很莫名其妙。王泽和佐铭属于抬头不见低头见，前后排的关系。难免会熟络起来。但是谢静，和他隔着七万八千里，却总是可以搭上话。

“等会自由活动的时候，贺余风说有个地方让我们一起去。”谢静说。

顾文煜‘嗯’了一声。

谢静转头看着盛夏。

盛夏不理解。

谢静问：“你不去？”

盛夏这才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是对着他和顾文煜一起说的，随口拒绝道：“我。。。”

“你想听厕所奇遇吗？”顾文煜开口就是绝杀。

盛夏抿了抿嘴，“好的。等会见。”

“准备出发了，大家排好队。”老郑带着耳麦，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领着他们走到了租用的公交车旁，让他们排队上了车。

盛夏上车后，笔直走向最后一排靠着窗的位子。把书包抱在了胸前，头靠着窗户框边，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些有点偏离他原始计划的事情，觉得有点光怪陆离，不可思议。他似乎融入了这个集体，不再边缘化。

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还打入了所谓的太子团。周围同学对他的非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消失，消失的很彻底。麻烦事也终止在宋明决的退学那一刻。他知道这不单单是因为他和同学关系缓和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顾文煜接受了他，他被划入了顾文煜的统治安全范围区域。

车缓缓的开动了。

“吃颗。”旁边的人抬手递了给东西到盛夏前方。

盛夏下意识垂目，眼前的骨线分明的两指之间，夹着一颗奶糖的尾巴。

这是顾文煜的手，虽然他们认识才两个月，但是这个手却深刻的记在他脑海里面。

盛夏现在脑袋还是浆糊状态，十分没有精神的样子，混乱的三餐和生物钟，让盛夏免得有点免疫力低下，虽没什么大病，但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形成重感冒的既视感，头昏眼花，鼻塞喘气。他顺势听话的抬手接过奶糖，剥了外皮，塞进嘴巴里面。奶香味道充斥着口腔，他才清醒了些许。

他这才发现顾文煜坐在他身旁。

顾文煜向后依靠着，低头刷着手机。没有说话聊天的意思，盛夏也找不到话题，他觉得他们两人间其实也没有多熟悉，相互知道的事情少而又少，普通同学一词可以概括所有，但用这个词去定义两人关系却显得太薄。

车上倒是各种谈笑声，呼噜声，而他们就一路沉默。

顾文煜另外一边坐着谢静，他们这一排四人位只坐了他们三个人。

盛夏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干脆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一路相安无事到了目的地，车门打开了，同学开始站起排队下车。

谢静见两人不动，招呼了句：“走了。”

“嗯，我等等。”顾文煜随口道。

谢静前倾看了看闭眼假寐的盛夏，对着顾文煜笑了笑，：“车下等。”

“静姐，等会一起爬山好不好？”一个女同学见谢静站起了身，忙追上，红着脸问了句。

谢静笑着回答：“下次一起吧，今天我们约了贺狗。”

女生很失望的说，“好吧。”然后从包里面拿出瓶饮料递给谢静：“你试试这个，新出的饮料很好喝，很甜。”

“哟嚯，哟嚯，不愧是大小姐。”“试试呗，静姐。”“啧啧啧啧啧，喝了告诉我们有多甜。”

班上一阵起哄。

谢静冷笑，甩了甩胳膊肘，说道：“我看谁今天皮痒。”

同学们一哄而散，跑下车，站在车下还在嚷嚷。

谢静接过女生的饮料，柔声道：“这瓶我收下了，谢谢了。但是下次就别准备了，我不是很爱喝甜的。”

女生失望的点点头，也跟着同学一起下了车。

谢静回头看了眼顾文煜和盛夏，见两人还雷打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抬手给顾文煜比了个大拇指，转头下了车。

盛夏早醒了，问题是，顾文煜不动，他根本下不下车。

顾文煜把他挡在内侧，长腿把位子间的缝隙卡的死死的，还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度。

“后面的同学快点。”司机大叔站站在车口喊了声，两步一迈也下车了，看样子是着急去抽烟。

车门就在前方大剌剌的开着。

空荡荡车厢内，两人就在座位上僵持着。

“麻烦让一下。”盛夏按耐不住，先开口了。

顾文煜漫不经心的收了耳机，谁先开口谁先输，“谁让一下？”

“你。”

“你是谁？”

“这里还有别人？”盛夏反问。

顾文煜侧头看着盛夏，不想多讲但是被迫讲着废话的无语小表情，笑了。他逗弄的心思更为明显，：“谁知道呢？说不定现在是满员，只是你看不见。”

“有意思吗？你要是不想下去，就让我下去。”盛夏不想在这儿听鬼故事，更何况是这种对着婴儿才会逗弄的无聊句式。他余光已经看见车下等待的同学们兴致勃勃的打量目光了。

顾文煜两手一摊，示意「你请」

盛夏只能站起来，虽然不算高，但是站起来还是被车顶压低了脑袋。他尝试想抬起腿跨过去，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可能会一屁股坐在顾文煜腿上。

他泄气的又坐了下来，有点生气了，“怎么样才能走？”

顾文煜还真没有理由，他还单纯的就是一时逗弄，思考了一下找了个理由说，“说个彩虹屁听一下。”

盛夏吃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癖好。”

“以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可能是上次在机场，盛夏同学的彩虹屁吹的太好听了。”顾文煜说完就侧头看着盛夏，一个被他圈在这个狭小空间的幼兽，想露獠牙，却因为什么原因束缚着自己的本性，一边压抑一边烦躁，一边试探一边回缩。挺矛盾的一个人。

盛夏听到顾文煜的要求的时候，其实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个多大的事儿，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第三次了，熟能生巧不为过。

顾文煜突然要求道：“要带上我的名字，要不然谁知道你吹的是谁？”

已经在嘴巴边儿的话，在舌尖转了圈，硬是吞进了喉咙里面。

盛夏突然意识到，叫上名字之后，原本一句敷衍的口号式吹捧话变得像是**，有点羞于开口。

盛夏见顾文煜心意已决，不达目的不放过自己的样子，只能开始跟自己洗脑。

多简单啊，盛夏。

你小时候爸妈无脑夸奖你的时候，不也带了名字吗？你就把顾文煜当小宝宝，三岁的小婴儿，只是个子有点大的婴儿。

洗脑失败，一米八八的婴儿实在是太可怕。

或者当弱智，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盛夏再次打量着顾文煜，这次有点感觉可以说出口了。

顾文煜对着窗户扬了扬头，“郑班好像注意到了，大家都看着在，简单的事儿。只要你.......”

“顾文煜。” 短短的三个字，轻到如幻听，带着不甘带着妥协，混着鼻音，共鸣在耳蜗，说完盛夏就低着头，歧途用到眉毛的头发挡住微红的脸颊，叫个名字的事儿，此刻就像是喊了什么见不得人词汇一样。

顾文煜安静的等着后面那句。

“你，你挺好的。”

顾文煜笑了，“你上次可不是这种风格。”

盛夏不自觉的往下塌了肩膀，他抬头往后顺了顺刘海，露出整张脸：“上次是遇见个女生，她教了我两句，临时抱佛脚。”

“是吗？那这次呢？”

盛夏靠着车背，看着身侧的人，语气很平静，“这次是真心的。谢了，无论你是否有心，你算是帮了我很多。起码我现在的日子挺好过了。”

“没人找你麻烦，就算日子挺好？”顾文煜觉得这要求似乎太低了。

盛夏像是释怀，也像是讽刺的笑笑，“嗯，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

顾文煜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看，是谢静发过来的信息。[点名了。]

“走吧。”顾文煜率先起身，走下了车。

“从北门走一号线上，然后登顶了之后，大家找到自己的班级划分区域，两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最后等人到齐在做缆车下来，知道了吗？”郑班拿着个大喇叭喊着，“自由活动的时候不要到处跑，有问题随时联系，爬山的时候不可以离开大部队，走邪门歪道。沿途都有老师，需要帮助直接找他们。”

“知道了”“我们是18岁，不是8岁”

“在这样子啰嗦下去，还怎么嫁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越，你是想造反了是吗？”郑班对着喇叭又是一阵炮轰。

大部队开始一边碎碎念学校不人道，一边开始往山上的方向缓慢的移动了。

“我两百斤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子被为难。”王泽恨不得扯着左铭的衣服，让他带着自己向上爬。

“现在承认自己两百，放手，别抓我。”

“是不是兄弟，帮我一下，怎么了？”王泽委屈巴巴的说。

“你有本事让你顾哥拉你。” 左铭无情的打掉他的手。

王泽看看在旁边就像是在饭后散步的顾文煜，他觉得嫉妒让他面目全非。

“我不和顾哥比，顾哥不是人。”王泽不死心道。

左铭笑着说，“往你后面看看。”

一个女生带着耳机，闲庭信步的爬着，嘴巴里面还念着英语单词。

王泽觉得自己妄为男人，正要雄起，就看着盛夏一步三喘的爬着。

他立刻放弃勇往直前的想法，准备继续苟着，还恬不知耻的呼喊着盛夏：“我们手拉手一起走，今天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

盛夏顶着王泽过于炙热的目光终于爬搭配了他的身边，掀开眼皮，从脚底看到头顶，给王泽来了个全方位鄙视，然后继续喘着粗气，缓慢移动。

王泽在他身后大声疾呼：“你个小样，你这是瞧不起谁，我们半斤八两。”

等盛夏蜗牛漫步超顾文煜后，顾文煜就跟着盛夏的步伐往前走，永远一步的差别，无论盛夏是快是慢，始终保持着一步的差别，甩不掉。总感觉有一股神秘气息环绕在身旁，还有那时有时无的视线，傍若无人的打量。

盛夏干脆往旁边的路边的台阶上面一坐，抱着书包，准备喝水。

“原地休息二十分钟。前面堵住了。”老郑吩咐道。

“王泽，左铭，快来，休息休息，玩两把。” 不远处又个小平台，中间一个石桌，周围围了很多人。

随后跟着他们爬上的王泽，顿时惊醒不已，立刻扫平一切疲劳。

“来来来，达芬奇密码吗？是时候让你们叫爸爸了。”王泽冲了过去一屁股坐下。

坐在他对面的男生笑着道；“呵，就你，算了吧，你最后别又跪求顾哥帮你上。”

两人来了几盘，果不其然被杀到哭泣，王泽就扯着嗓子求助顾文煜，求他看在自己多年来对他掏心掏肺的份上，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