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在他肩上的手烫到无法忍受,黎晚晚触电般急忙直起腰,欲要站起身。
但起的太急,脚跟还没站稳,上半身摇摇晃晃险些要倒——
上臂被谢祈宴的手就着,黎晚晚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近距离的接触又让她陷入了另一场不知名的荒唐之中。
目光再次完美的衔接,一时让她分不清自己的眼睛到底在看谁。
熟悉的太阳味再度盘桓在鼻尖,呼吸之间全是不属于自己的味道,黎晚晚直愣愣盯着谢祈宴的脸看,一时之间是慌张还是紧促,根本分辨不清。
她看到在谢祈宴的眼中,是浓郁到不见天日的情绪,汹涌的潮水拍打着礁石,漫过沙滩,满是侵袭的痕迹。
明明蔓延不到她,却在心底某一块灼烧起来,烫到黎晚晚再度清醒,猛然推开他的束缚,连爬带滚,拉开到正常距离。
“你故意的吧。”
掩盖着慌乱的情绪,黎晚晚瘫在地上骂咧咧道。
谢祈宴无辜摊手,却是笑的狡邪:“冤枉啊~”
“你少来,死变态。”
“真是冤枉~”
“谢祈宴,你少来,给我好好的。”
黎晚晚害怕自己再度上当,裤子蹭着地,往后退了退,直接后背贴上另一侧墙面,她才不得不作罢。
谢祈宴依旧无辜道:“我怎么了?嗯?”
“你……你……”
黎晚晚被气的语无伦次:“你个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就是个撒娇的男大绿茶。”
“撒娇?”
谢祈宴被逗笑:“黎晚晚,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只不过正常说个话,怎么就撒娇了。”
“你还不在撒娇啊?”
“那我撒娇什么样,你演一遍。”
“?”
黎晚晚唇角抽了抽:“谢祈宴,你真当我看不穿你的意图?”
谢祈宴不明所以:“我又怎么了?”
“想我演一遍你的精神状态,趁机让你过把我撒娇的眼瘾。”
黎晚晚哼了声:“你别太得意,我才不会上当。”
她说的条理清晰,谢祈宴也是真的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晚晚,你真的很会幻想,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个导演。”
没料到他还记得她曾经随口一说的小想法,黎晚晚默了默,归于平静之后,她喊了他一声:
“谢祈宴。”
谢祈宴看向她:“嗯?”
“你看过电影《朱雀》吗?”
“那部近期上映的国漫?”
“嗯。”
谢祈宴承认:“看过了。”
晚上九点是用电的高峰期,头顶的白炽灯因为线路不稳定,时亮时暗。
反复理着措辞,黎晚晚略微迟疑道:“你是为了什么去看的它?”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忽然熄灭,长长的走廊一片漆黑,紧跟着一无所见的,是谢祈宴所有的表情与情绪。
“看电影当然是觉得电影情节和画面好看啊,不然是为了什么?”
“我想听实话。”
并不满意答案,黎晚晚仍在步步紧逼:“谢祈宴,跟我说实话,不行吗?”
“为了……”
他沉吟片刻,似真在认真思考,然而给的答案却十分差强人意:“谈光意?”
“你喜欢他?”
黎晚晚两眼一黑:“你是gay吗?”
“我是不是gay,你刚才没意识到?”
红晕顿时爬上了她的脸:“……那你”
谢祈宴解释道:“我的电影票还是他送的,你说我为什么去看,白嫖一场电影,又刚好有时间,为什么不去呢?”
视觉的沦陷放大了其余的感觉,耳边有谢祈宴的呼吸,也有他动作间衣料的摩擦,但直到白炽灯在亮,她都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
“就是这个,真不是为了别的,别再问了。”谢祈宴说。
黎晚晚:“我不信。”
“地上不凉吗?”
对面,谢祈宴已经站起了身,长腿向前走了几步,他来到黎晚晚的面前,生硬的转移话题:“起来吧,我拉你,这次真不逗你了。”
黎晚晚:“……”
没有答案的问题,黎晚晚深有介怀,她默不作声的拍掉面前漂亮的大手,自己站了起来。
没有再理会谢祈宴,她走向行李箱。
谢祈宴却比她动作更快,抢先两步将行李箱拎进了屋。
错身出入室内外,屋内的黎晚晚盯着走向屋外的颀长身影,最后孤注一掷道:“下周二的动漫节,谈光意会在,你去不去?”
谢祈宴凝在原地,一时没说话。
此刻的氛围说不上来的憋闷,黎晚晚忍无可忍:“谢祈宴,你说话啊。”
曾经的热爱从什么时候起成了不敢脱口的敏感话题。
她真的无法理解。
从两年前到现在,它一直都是解不开的谜题。是从十二岁到十七岁,它占据了谢祈宴的大半青春。
说扔就扔又是哪一回事。
光下的人缓缓转回身,屋外的白炽灯比不了屋内的暖黄光,谢祈宴的脸上被映衬得苍白毫无血色。
他扯了扯唇,像是没听见:“晚晚,我今天很开心。”
“我没问你这个。”
“我说真的,今天能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在门前当一下看门狗也是值了,至于别的,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打算再多留:“你家没人的话,记住锁门,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晚安,做个好梦。”
无关紧要的说辞一套又一套。
“……等一下。”
黎晚晚心里烦躁的很,尽管面上不显,但言行举止上,她不想让谢祈宴以一个好心情离开原地。
赶着趟跑到冰箱前,她又拿了一瓶北冰洋,算上刚才的一瓶,一起塞进了谢祈宴的怀里。
与其说是塞,又额外推了他一把。
谢祈宴连着后推了两步,踉跄着,被赶出了门。
“一瓶是许嘉晨交代的,另一瓶算是我的,谢祈宴,我不想欠你什么,两年过去,连本带利,还你一瓶冰镇的北冰洋。”
“别再找来了,我还是不欢迎你。”
说着,黎晚晚不留情面的关上了门。
砰——
谢祈宴眼前的光就这样消失了,怀里的两瓶北冰洋将他的手冻红了一片。
他全然无感,又在原地驻足了许久,寂寂无声。
*
谢祈宴走后,黎晚晚躺在沙发上,盯着手机上的相册发起了呆。
指腹触及屏幕,是三张图片来回翻阅。
它们拍摄的角度和内容相差无几。
灯光亮起的电影院里,黑色荧幕上滚动播放着参演人员的姓名条。
最先出来的第一行,谈光意的名字显眼得无法忽视。
可不管是当时的现场,还是现在,黎晚晚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座位一侧拾级而下的人影。
一身休闲风格的穿穿搭简约却不俗,清瘦挺拔的身姿比例优越,深蓝色的鸭舌帽扣在头上,后脑勺的几撮头发倔强的从卡环里顽强的生长出来,前方帽檐压的很低,遮掩了鼻尖往上的容颜,兴许是藏着心事,唯一能清晰看清的,是他的薄唇抿的很直,下颌线也紧绷着,似在忍耐又似乎是在无声的宣泄着情绪。
“我真是吃饱撑的才会多管闲事。”
漫长的宁静后,黎晚晚放下手机,长吁一气,慢悠悠的起身走到了玄关前换鞋。
温禾打来电话时,黎晚晚已经走到了住宅楼下。
“不是说好,十点上线开黑吗?”
温禾声音里透着不满:“怎么你和尚尚都不回我消息。”
“这个点,尚尚不是在洗澡就是拉屎,你再等等吧,那个,今晚我就不玩了。”
察觉到不对劲,温禾关切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
走到车棚里,黎晚晚不想多说,将钥匙插进旋钮:“我想看电影了,正打算去电影院呢。”
“又是《朱雀》?”
“嗯。”
“你真是比我都爱谈谈,太特么支持他首部参与主角配音的电影了吧,晚晚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在我的影响下,喜欢上谈光意了?”
“别闹,我可不敢跟你抢他。”
“你懂就好。嘿嘿,不过你可以当事业粉,现在的你已经很敬业了。”
“那我代表众多事业粉感谢一下来自谈光意女友粉的支持。”
*
黎晚晚就近挑了一家电影院,途径市图书馆,深夜十点多,高楼大厦依旧灯火通明。
宽敞广场面前的红灯亮起,按着刹车停在十字双向路口,她忍不住的长叹一声:“韩国人不睡觉忙着健身,中国人不睡觉忙着考试。”
红灯倒数五秒,黎晚晚扫了眼微信,尚轻舟依旧没音信。
“晚晚同学?”
有人停在她右前方的路口,人行道对面的绿灯亮起,他并没有打算简单打声招呼就直接走。
连续给尚轻舟发了好几条“人捏”表情包,黎晚晚才应声看去,惊讶之余,脸上攀上客套的愉悦:“是你啊,周瑜同学。”
明明逢场作秀,表面上的软萌将不熟通通掩盖。
大概是学完习后身与心的疲惫,周拾瑜没有再一次强调自己名字的正确念法,转而自然的接话:“是和温禾他们出去玩才散场吗?”
“当时不是。”
黎晚晚伸出食指摇了摇,“是真正的夜晚生活才刚刚开始。”
周拾瑜微微怔住,很显然黎晚晚的话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那你是要去……”
“酒吧!!!wooooo!!!”
还没真到现场,她已经坐在车上扭起了小细腰。
周拾瑜:“…………”
瞧着周拾瑜像个木头般愣在原地,黎晚晚暗自狂笑,果然,老实巴交的三好直男就是好玩。
她一肚子坏水抱着泡:“周瑜同学好像很惊讶啊。”
“……”
周拾瑜将手别到背后,面对黎晚晚的审问局促万分,思考着到底怎样回答才能算真实又礼貌。
“告诉你个秘密。”
双手搭在龙头把手,黎晚晚往他的方向凑近了些,单手放在嘴边,神秘兮兮道:
“我,黎晚晚,可不是什么好学生哦,吃喝嫖赌,打架斗殴,我样样都干,周瑜同学,你应该要和我保持距离的,不然,你被我带坏了,你家长还要找我算账,而我呢,没良心惯了,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女孩的脸在月光和霓虹灯的照射下有说不出的朦胧美。
手扣着衣角,周拾瑜张了张嘴,不知是被她的反差吓到,结结巴巴的:“你……”
“害怕了就快走吧。”
看了眼再度亮起的绿灯,黎晚晚一脸坏笑:“再不走,你就走不掉了。”
爽了一下恶搞的念头,黎晚晚重新坐直,手握着把手,就等周时瑜闷闷的离开。
余光里的女孩维持着甜而不腻的笑容,周拾瑜的耳根逐渐泛红,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视线避开黎晚晚的脸,居无定所的游荡着。
最后,还是在不经意间,落回到了她的脸上:
“我不走的。”
他坚定道:“我想跟你一起去,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