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燃情 第27章 早点儿睡

冉晴牵着掉了线的夏渝去户外烧烤区跟大家汇合时，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叫服务员帮忙烧好了碳，准备开烤了。

孔明看着一脸空白的夏渝，趁着女孩们凑到一起说话时，一边假装忙碌一边低声跟夏渝说道：“怎么样哥们儿？我的大礼收到了？”

夏渝实在是没有余力再跟他计较了，他遍地焦土寸脑细胞不生的大脑还处于停机修复状态，只给了孔明一个“对方不想跟你说话并向你发出了死亡威胁”的表情。

可惜孔明对自己的大礼太过自豪，感觉自己真是聪明极了，完全没有get到对方的死亡look。他凑到夏渝旁边：“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儿，该不会是已经得手了？我说哥们儿你这时间可有点短啊……”

“你给我滚！！我告诉你以后别再给我玩儿这种花样儿！晴儿不是那种女孩儿！”夏渝狠狠的推了孔明一把，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

孔明冤枉的说道：“误会了不是，我没说她是那种女孩儿啊，你俩这郎情妾意的，一起做点儿两个人都很快乐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别把你对付女孩儿的那些套路往我身上联想，别看你谈过那么多个女朋友，有些事儿你未必懂。”夏渝很认真的说着，眼睛又望向冉晴那边。

孔明想继续揶揄，可他看到夏渝的眼神时，突然就有点怅然。

“行行行，我不懂，你懂行了吧……”孔明讪讪地说道。

他承认，他不懂，他的爱情就像龙卷风，来的快去的更快，深爱一个人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他从来都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而且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虽然嘴上经常嘲笑夏渝才第一次谈恋爱就为了一棵树放弃了一整片森林，可是他内心其实是羡慕的。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没有这种幸运，能遇到自己笃定的人，而那个人恰好对自己也同样笃定，这简直就是奇迹。

孔明看着夏渝把刚刚烤好的肉串和鸡翅拿到女孩们那边给她们分，冉晴接过去的时候和夏渝微笑着对视，两个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情。孔明是真心替自己的好朋友感到高兴，为了爱情这种被人们歌颂到烂大街、实际上却非常罕有的东西能够落到夏渝头上。他看了眼站在冉晴旁边正在淑女的一点点撕着鸡翅肉的他的新目标，那是个挺不错的女孩，温柔开朗，也很漂亮，是他喜欢的类型，是他想睡的对象。可是然后呢？想牵着她的手一辈子吗？孔明很确定自己不会，哪怕承诺了都做不到。他会倦会烦会腻会想要新鲜感。细水长流的爱一个人其实是一种能力一种天赋，而这世上的很多人并不具备这种能力。铺天盖地的文艺作品从人们幼年起就在不停地灌输美好爱情这个概念，让人们误以为只要在对的时机遇上对的人，自己也一定能够拥有书中的爱情。这种误导让那些其实并不具备这样能力的人们一辈子寻寻觅觅跌跌撞撞，一生都在遗憾自己没能遇上那个TA。可事实却是拥有爱的能力的人是少数，而像夏渝和冉晴这样的更是稀有品种。

孔明拉开两罐啤酒，走到已经回到烧烤台前继续忙碌的夏渝旁边，将其中一罐递给他。

“哥们儿，敬你！”他举起啤酒罐。

夏渝狐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犹豫的把手里的啤酒跟孔明的撞了下，喝了一口。忙活了半天确实有点渴，他还想多灌几口，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问孔明：“有可乐吗？给我拿一罐儿。”

孔明笑道：“怎么？怕自己酒后乱性啊？这点儿啤酒对你不跟水一样吗？”

“还是谨慎点儿好。”夏渝把啤酒放到离自己更远的地方。

“呵呵……我真是服了你……”孔明笑着摇摇头，去找可乐了。

一群人连吃带玩闹了很久，回到各自房间已经快晚上十点了。看着几个哥们儿一个个搂着女朋友回房间去了，夏渝知道他的渡劫终于要开始了。

回到房间冉晴就从行李里翻找出睡衣浴巾和洗漱用品，她想了想对夏渝说：“要不还是你先去洗吧，我洗澡挺慢的，你先洗好了就可以先睡了。”

“不用了，你先洗吧，我先歇会儿……”夏渝心想你在里面洗澡我要能睡着那才见鬼了，女孩果然还是对男人一无所知。

“哦，那好吧。”冉晴去了浴室。

此时夏渝才注意到浴室遮住落地玻璃的那面卷帘宽度实际上比玻璃要窄一点，两边各自有一条不算太宽的缝隙，他们下午刚到房间时天色还很亮，浴室内外的光线差比较小，让他没注意到这一点。此时房间内壁灯昏暗，浴室明亮的光线顺着卷帘两侧的缝隙倾泻出来，还伴随着时不时晃动的人影。如果刻意去仔细看的话，他其实完全可以窥探到浴室里面的情景，而且因为两边的光线差，冉晴并不会注意到这两条缝隙，更不会知道外面的人可以看到她。

夏渝深吸一口气，背对着浴室坐在较小的那张床上，打开手机刷着朋友圈。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每一滴都像是打在他的神经上，他拇指机械的滑动着屏幕，大脑却完全没有在反应眼睛看到的内容。

这实在是太挑战他的忍耐力了。浴室里面那个是他最爱的人，是他每时每刻都想抱在怀里的人，哪怕只是稍稍肖想一下她现在的模样，他全身的血液都会瞬间沸腾。而更要命的是，女孩一直在默许他的这些非分之想，纵容他的肆意妄为，让他甚至没有任何客观条件的约束。

可正是因为那是他爱的人，他才会害怕，才会想要克制，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就是最适合冉晴的那个人。她太好了，好到让夏渝自卑。那么好的她将来一定会有很多特别好的人喜欢她，而她现在会喜欢他仅仅是因为她生活的圈子太狭小了，她还没有见过那些优秀到完美的人，就像她自己一样完美。夏渝害怕自己会破坏这种完美，害怕未来的她会恨自己，那可能会比失去她更令他痛不欲生。

冉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夏渝是松了一口气的。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女孩穿睡衣的样子，他好怕冉晴会穿着细吊带睡裙出现在他面前，那大概会把他拼命筑起来的防线一秒击溃。

冉晴穿的是一套淡粉色短袖睡衣和睡裤，上衣还印着可爱的卡通小兔子。女孩的脸蛋儿因为沐浴变得粉嘟嘟的，漆黑的发梢还挂着点点没吹干的水珠。整个人粉嫩又可爱，看起来有点比实际年龄要小的感觉，跟性感是不怎么搭边的。面对这个看着像小姑娘的冉晴，夏渝开始不断催眠自己拿她当小朋友看待，而对小朋友产生任何想法都是无比罪恶的，他可不是个变态。这招果然奏效，感觉身体里的火被压下去不少，夏渝默默笑了下，感谢小兔子睡衣救他一命。

冉晴本来第一次在他面前穿睡衣就有点不好意思，而夏渝那让她看不懂的眼神更是让她心里没底。

“怎么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不自在的拉了拉衣摆。

“没事。”夏渝起身来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头顶，“乖，早点儿睡吧。”早点睡才能快快长大。

他带着一脸的慈祥老父亲表情去了浴室，留下冉晴站在原地满头问号。

夏渝洗澡时，特意把水温调低，然后不停的在心里默默唱着儿歌，从数鸭子到两只老虎再到蓝皮鼠大脸猫，硬是在脑子里凑出一张儿歌怀旧精选集。到洗完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感觉自己就是个带着女儿春游的操劳老父亲。

夏渝从浴室出来时冉晴正坐在床上刷手机。

“怎么还不睡？”他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

“我刚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手机，正在往群里发呢。”冉晴一边回答一边把她今天拍的照片发到他们今天刚新建的八人群，“你要过来一起看照片吗？”

“我……”夏渝犹豫了下，“我在群里看就行了。”他坐在自己的床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我没把全部的照片都发到群里，咱们俩的合照我没发。”说话间冉晴已经拿着手机跑到他身边坐下，给他看别人帮他们俩拍的合影。

“这张你从后面抱着我的，笑得好好呀！”冉晴指尖滑动着手机，给夏渝一张张展示着白天的照片。她有一部单反相机，已经有段时间没用过了，这次旅游刚好拿来给大家拍照。

“哎？这几张瀑布你是怎么拍的这么好看的？”夏渝指着屏幕问道。

“这个啊，延迟曝光，一点点小技巧而已。”冉晴笑笑。

“还有这两张，这是今天拍的吗？咱们今天见过这景儿？”

“就是爬山的时候拍的呀，这就是那棵大古树那里，我取景的角度不一样而已。”

“可以啊，摄影大师啊！”

“什么呀，随便拍着玩玩而已。”

“你把这几张和咱们俩的合影都发给我吧，我要拿来做背景和头像。”

“嗯，好。”

女孩肩膀靠着夏渝的胸口，专注的操作着手机，夏渝低头的时候目光无意中撞上女孩宽松的领口。这件短袖睡衣的领口本来开的就比普通T恤要大，女孩拱着背坐着的时候领口就松松垮垮的垂下去，从斜上方可以把里面的内容一览无余。如果说早上坐车时不小心窥到的内衣边缘还只是引发遐想的话，那此刻的画面就是毫无遮掩的直白了。准备睡觉的女孩自然是没有穿内衣的，她正认真的在相册里勾选着照片，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身旁的人看光了。

演员一秒出戏，老父亲角色顷刻间烟消云散，他又变回了那个觊觎自己女朋友身体的血气方刚的少年。夏渝觉得自己的头顶都在冒烟，身体的反应是即刻而诚实的，前面想的一堆大道理和小兔子睡衣统统都不管用了。一个G的种子在他的脑子里迅速破土发芽，疯狂蔓延。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移开眼睛，可女孩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仿佛丧失了自主权般只能看向那一个地方，勾着他想要把记忆里的触感再好好复习一遍。

毫无防备的女孩依偎在夏渝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开始变得粗重的呼吸和无声收紧的指节。女孩身上的香气挑拨着夏渝的神经，透过薄薄衣衫传来的体温一寸一寸的把理智焚烧成灰烬。

“你以为冉晴跟你出来玩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有些快乐呢，你自己亲自尝过就知道了……”

“夏渝，只要是你，怎么样都可以……”

夏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怀里的女孩，心里的那根弦马上就要崩断了。

“发好啦！”女孩抬起头笑笑的看着他。

“啊……好…好……”他口干舌燥喉咙发紧，声音带着沙哑，眼睛里爬满血丝。

“你怎么了？”冉晴见他好像不舒服，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夏渝像是被烫到一样躲闪了一下，他看着女孩那对写满关心的眸子，轻轻叹了口气。

“我……那个……刚想起来有东西忘浴室了，我去……去拿一下……”也不管冉晴能不能看出异常，他起身冲进浴室关好门。

夏渝双手撑在流理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现在以为你们俩在一起是爱，等你长大了遇见更多的人就会发现现在的自己有多幼稚可笑。等你以后考上大学找了好工作遇到更好的人，你会后悔今天做的这些事……”

徐春燕对冉晴说的话没完没了的在他耳边回响着。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好恨自己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那个更好的人。

我爱你，我不想你以后觉得我们的爱是个错误。

等夏渝终于冷静下来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冉晴已经回到自己那边床上靠在床头刷着手机了。

“忘了什么东西拿那么久？”她看着夏渝空空的两手。

“忘了……啊……不是，我是去……刮胡子，对，刮胡子……”

冉晴看了看他一天下来略微泛青的胡茬跟刚才比并无变化，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房间里全是浓郁的沐浴露气息，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夏渝觉得自己此刻无比需要新鲜空气。他来到阳台上倚着栏杆，闭上眼睛大口呼吸着夜里来自大山深处的清冷空气，感觉到体内的躁动在一点一点被平息。他睁开眼睛，被眼前的场景完全震撼到了。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远处重重的山峦在黑夜里静谧幽深的起伏着，夜空中闪耀着繁星漫天和银河璀璨。

他回到房间，把冉晴的手机拿过来放到一边，拉着她的手往阳台走，“晴儿，跟我来。”

他把冉晴带到栏杆前，从背后拥着她以防习习夜风吹到了心爱的人。他看着冉晴抬起头张大眼睛，银河就映进了她眼中。

冉晴靠在他胸口，安静的看了许久，幽幽的说道，“如果可以躺着看星星就好了。”

夏渝想了想，重又拉起冉晴的手往回走。

“怎么了？”

“走，躺着看星星去！”

两个人穿了保暖的衣服，夏渝带了一张野营毯，又多拿了一条酒店的毯子以免冉晴会冷。他们找了度假村里一块空旷的小广场，山里建筑少，此时又临近深夜，大部分灯光都熄灭了，没有了光污染，星星亮到不可思议，密集到让人不敢相信。那是一直生活在四处都是人造光源的城市人不曾见过的场景。两个人手牵手躺在野营毯上，看不见四周地面上的物体，充满视界的就只有浩瀚无垠的星空，仿佛整个人被包围起来，漂浮着要回归那漫无边际的宇宙。

什么都不重要了，生活中的琐碎，流言蜚语，无力挣扎，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那漫天大大小小的光点，每一个都是一颗燃烧的恒星，而那些围绕着它们的数不清的行星我们甚至根本看不到它们的存在，它们隐匿在黑暗中充满整个宇宙。我们身处的这颗星球只是这多到无法想象的行星里面非常不起眼的一颗，像是宇宙里的一个小透明。而我们只是这个小透明上面细如微尘转瞬即逝的存在。我们的喜怒哀乐，我们人生中最巅峰和最黑暗的时刻，对这个星球来说都不值一提，更不要说对整个宇宙。

冉晴伸出手，像是要去触摸那些星星，又像只是在看自己的手。

“夏渝，你听过一句话吗？We are all made of stardust.”她动了动自己举在眼前的手指，“我们的血肉都是由宇宙的尘埃组成的，而我们最终也都会变回尘埃。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既浪漫又忧伤。或许生命的存在只是一个偶然，是星尘在随机聚集时发生的一个意外，让我们产生了灵魂。我们来这世上走一遭，体会无数的快乐和痛苦，最终还是要变回尘埃。每次想到这些，都会觉得自己在意的事情和付出的努力好像都没什么意义。”

“嗯……”夏渝想了想，“可能对这个世界而言，我们的确只是原子分子一样的存在，只是组成它的一个微粒。可能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偶然才有了灵魂。可既然我们有了感知这个世界的能力，就应该趁着生命存在的时候去好好利用它。比如看树木生长，江河流淌，四季轮转，比如去爱一个人。”他侧过头看着冉晴。

冉晴也转过来看他：“所以我们对于宇宙的意义就是存在，我们对于自己的意义，就是认真的活，对吗？”

“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夏渝笑着看她：“对于宇宙而言你仅仅是一个组成颗粒，但是对于我而言，你的存在就是全世界。”

冉晴笑着说道：“男朋友，你情话能力升级了哦！都上升到哲学高度了。”

夏渝笑笑：“谁让我女朋友是学霸呢，近朱者赤。”

“那好吧，就让我们在变回尘埃之前，好好的活，然后不留遗憾的随风飘散吧！”冉晴把手伸到半空中，仿佛在够那些星星。

“或许那些尘埃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无知无觉，就比如我来到这世上，爱上你，等我再次变回尘埃时，它们会带着我爱你的记忆，也许在另一个时空，它们会再度变成我，指引着我找到你。”他伸出手，与冉晴举在半空中的手掌心相贴，然后慢慢的十指相扣。

许多年后当冉晴在南半球看着另一片完全不同的星空时，仍会想起这一天夏渝的笑容和掌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