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禾跟着班主任走在走廊上。
一阵带着雨汽和尘土的味道涌入鼻尖,磅礴的大雨疯一样地下着,天空黑乎乎的。
二中高一一班。
此时是下午第二节下课时间。
“班主任来了!”一声喊叫从一班以强势的姿态横扫。
“方岩你干了什么事?看我来了,这么惊慌?”李雪芹神情严肃,眉目紧锁。
“怎么跳在桌上,给我坐好。”说着她用力拍了拍手,吸引很是吵闹的学生,“同学们,我们班级来了一个转学生,让我们欢迎一下她!”
教室立马安静下来,顾清禾微低垂着头,悄悄地,深呼吸一口,40多双眼睛都看向教室门口。
众人渐渐平静下来,看向新转来的学生。
身高目测,大概有一米六左右,很单薄纤瘦的身材,她被宽大的淡蓝色校服给掩埋住。
齐刘海齐耳的学生头,很像是民国女学生那样子的,齐刘海下是一副大大的、黑色眼镜。
一副乖巧的学生样子,没什么很特别的样子。
“你们好,我叫顾清禾。”声音很细小,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满是失落的男声给插话,是方岩。
“老师,你确定这来的不是个初中生?”
闻言,后座其他男生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一齐发出爆笑,打破了教室安静的氛围。
被打趣了,她感觉脸上在发烧,掐了掐手心,竭力遏制紧张,控制有点颤抖的声线,说完——剩下的话语。
“很高兴和你们一起成为新的同学。”
顾清禾被安排在靠窗,教室倒数第二排,教室都是单人桌。她把课本拿出来,仍然有不少的目光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从她身上扫过。
窗外的夏日的凉风吹过来,吹动了她额前的齐刘海。雨水被吹进来,悄悄打湿了桌边。
感觉很不真实,她从北方来到了中国南方靠海的最大的经济城市——京西市。
第一节课下课。
“喂,你怎么现在转进来?”坐在顾清禾前面的女生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女生是苹果脸,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转身,带着好奇问她。
“都已经开学两周了,说!是不是故意逃脱这,该死的军训。”
顾清禾抬头瞥了一眼,刚想开口答复,另一道女生极其自然插话道,极其自然,就好像女生是问她一样。
“思思,你看,我的胳膊还是黑的,真是烦死了,我本来皮肤就黑,这下子更黑了,人家想要美美的。”这个女生长得很高很瘦,扎着高马尾。
这时,已经有不少女生聚集在陈思思身边,继续课间聊起晨读未聊完的八卦。
陈思思立马顾不得问新同学什么了,全身心投入到八卦的工作中!
“呦,洪嘉欣,你就算是白的,也是个丑八怪!”方岩冲女生毫不客气嘲笑道,“是不是想谈恋爱了,在发春?”
“你给我站住,有本事别跑!”洪嘉欣怒道,“你这个毒舌夫,关你什么事,跟你讲话了吗?”
是刚才在台下打趣她的男生的声音,她往右后方悄悄瞟了一眼。女生追逐着这个男生,男生很灵活,紧急闪开了。
卷毛,粗粗的眉毛,皮肤黝黑,她心里想着,有点熟悉,像是什么呢?
似乎有点像沸羊羊。顾清禾回神,不再注意了,前面女生间的聊天很是热烈。
“哎,要是我有三班的那个女生一半漂亮就好了,她跟个洋娃娃一样。”
“你是说付媚媚吗?”
“我跟你说他们三班的男生一开学,看进来这么一个大美女,集体尖叫。”
“听说军训的时候竟然还偷偷在宿舍喝酒庆祝。瞧,这世道就是个看脸的社会。”
“你们知道吗?付媚媚最近好像一直去一中,在追求一个男生,叫什么来着?”陈思思被全部人催着,“叫什么来着?”大家都看出她故意卖关子,纷纷翻白眼。
“陈思思,我命令你必须给我现在立马,想出来!”
“快说!你傍晚的烤肠我请了。”
“被这么个大美女追,不得立马缴械投降了!”有人表示不可思议。
看大家都被她吊足了胃口,陈思思“邪魅”一笑,做了一个让大家的耳朵聚起来的手势,似乎她说出来,这是一个机密,一个说出去就会产生爆炸效果的名字。
一定要低调谨慎。
“叶峙。”
顾清禾看着物理课本的目录。
运动快慢的描述——速度。
耳边就爆发出一阵强忍住激动的声音,女生们互相掐着对方,想要忍住尖叫。
她们都知道一中的那个帅哥,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帅!要不是一中离二中太远了,她们都想天天去学校门口看他一眼。
有一个女生或许太激动了,心情太过激动,竟然抓住顾清禾的手:“你知道叶峙吗?竟然是一中的叶峙!”
顾清禾尴尬地笑了笑,还好很快,女生抓住另一个女生的手,两眼泪汪汪。
她在心里回答,我知道一中,但我不知道叶峙。
很快,就上完下午的课了。
她收拾好书包,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抬头望着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的夜空。
天空布满星光。
学校门口热闹非常,顾清禾不紧不慢地出了校门,就听到一道呼喊,“清禾,在这里,爸爸在这里。”中年男人的声音洪亮有力,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中年男人不远处,在车内,挥动手示意她。
她诧异极了,周围的学生都看向她,或许是不习惯,她忙低头小跑过去,拉开后座,上车。
“清禾啊,第一天上课怎么样?”顾兆辉问。
“嗯,还好的。”
“你刚转进来,肯定不适应,有什么事要跟爸爸说。”顾兆辉缓缓将车开出,汇入车流。
***
京西市一中。
高二三班
“皎皎,你今天不去舞房练舞吗?”
“对,咱们今天一起走吧。”顾皎皎收拾好书包,站起来。她高高的马尾扎在脑后,露出清丽不施粉黛的容颜,更显高挑。
郑若怡点点头,“思妍今天也不准备去练舞,肯定是找叶峙去了。”
“喂,你们不讲义气,怎么不等我?”苏婉莹插进两人中间,将两人本来挽在一起的胳膊拉开。她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故作生气。
“哟,你不是去找思妍了吗?”郑若怡极其自然把她的胳膊拔开,斜眼看她,“不是你抛弃我们吗?”
“是思妍重色轻友!她等会要去参加他们的聚会。”苏婉莹立马双手扒拉郑若怡。
走到操场了。
下了一天的雨终于不下了。
前面两人打打闹闹的背影,笑声交缠在一起。顾皎皎觉得自己似乎隐隐被排斥了。
她没办法做出刚才苏婉莹做出的动作,毫不客气地走到她们之间,强势地分来她们。
这时,一个棕色波浪发的女生转身,脸上带着笑意,洋装生气道:“顾皎皎,你怎么走这么慢?”
顾皎皎心暖了一下,快速跑到女生的身边,紧紧挽住她的胳膊。“对不起,若怡,刚才愣神了嘛!别撅嘴不开心了,要不咱们到学校门口的蛋糕店,点个你平时爱吃的草莓小蛋糕,”
“我请客!”
***
京西市高档小区内
华府江南
顾皎皎在等电梯的时候,不可置信地看到前方出现的父亲,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
6点57分。
还不到七点?
父亲平时几乎要八点之后才能回到家里,忙着生意上的事情。
顾皎皎不由得蹙眉,但是心里却很高兴,难得父亲早回来。
但是等到她看到高大父亲身边的那道身影,心里的高兴就犹如迅速瘪下来的气球一样,她的视线和她不期而遇,舌尖顶着后槽牙。
“是皎皎啊,清禾,咱们刚好遇到你姐姐。真好,咱们一起回家。”顾兆辉爽快地和大女儿招呼道。
“回来啦,今天没在学校练舞吗?”走到身边,顾兆辉关切问道。
“嗯。”顾皎皎冷淡地回应了一声,就将身子转向电梯,一副不想搭理父亲的样子。
要是平时的话,她尽管高冷,但是多少还是会向父亲解释一下不练舞的原因,是母亲特意交代她今天不要在学校练舞,早点回来的。
顾兆辉早已知道大女儿冷淡的脾气了,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只是在在刚从南城转来的小女儿面前,不免有点尴尬。
他抬手,故作大声咳嗽,缓解尴尬的气氛。“女儿大了,嫌弃我这个做父亲的,你们姐妹两个可以自己谈谈。”
顾兆辉有意想让两姐妹熟悉一下,轻轻将顾清禾推向顾皎皎。
只是,电梯门刚好开了,顾皎皎踏步进入电梯内,盯着父亲不耐烦道:“快点!老爸!”
从头带尾,她都没搭理过这个妹妹。
门开了。
顾清禾看了一眼母亲,安静地继续在玄关换鞋。
张莲韵尽管生了两个女儿,40多岁了,但皮肤白皙秀丽,眉目间满是严肃,气质出众。
身上还是有一股淡淡消毒水的味道,那是长期做医生必不可免的沾染。
她把围裙摘下来,不着痕迹地看着低着头的小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都回来啦,都赶快去洗手,我今天特意早下班。”
饭菜难得的丰盛,有红烧排骨,清蒸龙虾,蒜蓉虾粉丝……这些菜精心烹制。
顾皎皎坐在位置上,眼眸一沉,为了谁做的,不言而喻。
“老婆,难得你今天下厨啊,幸苦了。”顾兆辉笑着对老婆说,刚准备坐下来,“阿姨是你让回去了吧,等会我洗碗。”
“顾兆辉,别偷懒,给我去洗手!讲不讲卫生?”
饭桌上。
顾皎皎筷子夹起青菜,碗里是一碗清淡的鸡汤。
张莲韵将红烧排骨拿到顾清禾的碗中,话却是对大女儿说:“听说,京西市12月份有一个舞蹈大赛,顾皎皎,我跟你说,你现在学习也不咋样,既然要走艺术的道路,你自己看着办。”
“知道了。”顾皎皎食之无味,她看了一眼对面那个不起眼的妹妹。
“你妹妹今天刚办完入学流程,进入了二中的高一,刚来京西市,你平时多带她去市里逛逛,玩一玩。”张莲韵交代道。
她的声音是中性平稳,语速稍快,却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强势。
最后,她带着怜爱的目光看向顾清禾,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你这个做姐姐的,来京西市这么多年了,总是熟悉的。”
注意到她在吃鱼,她立马又夹起一块鱼,细心地将刺挑出去后,才把细腻嫩白的鱼肉夹到她的碗中。
“清禾,你也是,你姐姐脾气不好,你多和姐姐亲近点,你们是姐妹,以后有困难是要互相帮助,走过一辈子的,知道吗?”
耳边是母亲的鼓励,顾清禾再次鼓起勇气,朝姐姐露出一个胆怯的笑容,不知说什么,最后只得道了一声。“姐…….姐姐。”
张莲韵眉目瞬间舒展开来,忍不住道,“哎呀,还是我们的小禾苗,真乖!”
然后,她转头盯着大女儿,眼神严厉,一副要她做出表态的样子。
“烦死了!你烦不烦?”顾皎皎终于忍不住了,筷子一摔,蹭地站起来,发火,“张莲韵!你把我叫回来,就是听你说这些姐妹情深的事情,是吧?”
“我告诉你,我不爱听!”
“顾皎皎!” 顾兆辉眉头一皱,神情有点动怒,威严立马出来了。
“给我坐下来,吃饭!”张莲韵倒是不发火,眼神却暗含警告。“我再说一次,顾皎皎,给我吃饭! ”
“我们家里吃饭,谁都不需中途先离开,这个规矩,还要我教你吗?”她从容不迫地发出质问,气定神闲。
顾皎皎觉得委屈,声音满是怒气:“我们这个月晚上在一起吃过几顿饭,妈妈你不是天天在医院加班,还有,爸爸也是!”
她的面上却仍是一脸傲气,仰着脖子,冲着父亲喊道,她也很不满意他,“你不也常常在公司加班。”
“晚上不都是我和阿姨在家吃饭,现在我吃饱了,还不能走了吗?”
“我说不能走就不能走,在这个家里都是听我的。”张莲韵被她的指责弄得火也大,她也站起来,手指指着门口的方向。
“我凭什么要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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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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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