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染见路修远背对着她不说话,手里却又点起了一根烟,她不知道是不是躲在缭绕的烟雾之后能让男人感觉到暂时的安全。
她心里竟然莫名升起了一丝惆怅,像是在风平浪静之下觑见了波涛汹涌。
林沐染用平静的语气开口说道:“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别的关系。他不重要,所以你没必要发火,甚至于动手,这对大家来说都是个麻烦。”
路修远没拿烟的那只手臂抱在胸前,抬着下巴吐了一口烟,说:“是么?他刚走的时候你不是还温声软语的说要去找他?”
林沐染皱眉:“今天他是来帮忙的……”
路修远高声反问:“所以就算是分手了,他大庭广众之下还敢亲你,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死心今天你还叫他过来帮忙,这就是你说的不重要?没关系?!”
“不是你同意的么?!”林沐染下意识的反唇相讥,“我们什么关系,他干了什么,这些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同意今天让他来?!”
路修远不说话。
“你在气头上,我不想和你吵架,”林沐染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看男人的眼光什么样我自己知道,他是什么人我也一清二楚。但是,我喜欢谁这件事,就算是我哥也管不了。我希望你……”
路修远一脸难以置信的打断她:“周韦逸是你哥!他不管,是因为他今天没像我一样站在这!没听到那人渣说的话!!他不会像你一样不知好歹!!”
“艹!”路修远咬着后槽牙憋出这一个字儿之后,竟是被气笑了,他把烟头扔地上狠命的碾了碾,咒骂了一句:“真特么上赶着不是买卖!”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林沐染心中那道克制的门轰然被踹开!
5年前她对路修远可不就是“上赶着”,但结果呢?感情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你付出10分他就会爱你10分这种事儿,努力多半是屁用都没有,成年人最会的就是逢场作戏!这就是她5年前从路修远身上学到的真理!
林沐染眼圈通红,心里一阵铺天盖地的委屈,她憋着一口气走到路修远近前:“好!好!那你看着我!你转过来看着我啊!”
她有些生硬地拉着他的胳膊,让他转过来面对着她。
“你告诉我,我是谁??我是谁啊?我是林沐染!我是周韦逸的妹妹!路伊兰就在里面,她才是你路修远的亲妹妹!我不是!!更不情愿当这个替身!!”
林沐染刻意压低的声音已经隐约带着哭腔,她看着面前对她怒目而视的路修远,想不明白这次重逢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只是越发觉得悲哀……
“路修远,5年前你不是就和我说过你最擅长逢场作戏了么?!我从你身上学到的最有用的就是这个了!过去这一个月的风平浪静、和平共处,我们不是都维持的很好么?你怎么就不能再演2个月?”
“你说什么?你还跟我这演戏,我是你……”
“你是我什么?你还想说你是我哥?”林沐染脸上已经一半痛苦一半癫狂。
“你不要再拿哥哥妹妹的那一套来糊弄我了,5年前我就说过,从认识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从来没有哪怕1秒钟把你当成过哥哥!我每分每秒都在琢磨着怎么把你占为己有!”
她声嘶力竭:“是我上赶着,你不爱我就不爱吧,你愿意和谁逢场作戏,你愿意和谁兄弟情深都随你,5年前我就已经认命了啊……再见面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了那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欠我什么……可你为什么非要一次一次插手我的事儿啊?我躲不过,逃不掉,现在连演也演不下去了……你一定要把我钉死在5年前的那一天,继续做那个被所有人抛弃,靠着你们的怜悯过活的可怜虫么?”
路修远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定格的那一瞬间是无地自容。
林沐染仰头望着他,眼角的泪带着光点一闪而落。
“路修远你看看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已经不爱你了,我已经被扒皮拆骨过了……难道还不配活着走出那一天么?”
路修远像是中了她的魔咒,听话的看着她,却也只是看着她,满脸苦涩却是如鲠在喉,半个字也说不出。
面前的林沐染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这短暂的重逢果真是个麻烦,她心里想着,一脸悲戚。
“我一直以为陷得最深、最放不下的人是我。我从没想过你这么多年还会耿耿于怀,对我有这么深的愧疚。是我太自私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5年前和现在都是!”
“小染,不是这样的,其实……”
感受到衣袋里的手机持续的震动,路修远话音一顿,惯性一般接通了电话,木然出声对着电话说了两个字。
“易遥。”
林沐染笑得萧瑟,转身往屋里去。
王子恒正趴在门口的窗户那儿,被撞了个正着。
“沐染,你和他说什么了,我从来没见过路哥那样儿!他对你……”
林沐染看着他眼神冷漠,出言讥诮:“怎么?子恒哥哥给他当了奸细不够,现在还要来当说客了么?”
“我……”
“那你就告诉他,下周一我就辞职。”说完,林沐染转身进去,收了东西就从后门离开了。
***
路修远从TXT汽车的竞标提案现场出来的时候,刚好收到王子恒发给他的消息:说林沐染提了离职,久等他和童颜回来签字了,隔壁3C组正好明天有个发布会,想要借林沐染过去帮个忙,他就同意了。
路修远回复“知道了”,抬头却是茫然四顾,他就站在阳光下,心下像是有一个无底黑洞,尽数吞了这初春的生机,整个人死气沉沉。
飞机落地普安的时候已经下午4点多了,路修远直接让童颜他们几个回家了。
他自己坐在出租车上,拿着王子恒给他的一张名片,那个律师叫伍清嘉。给他名片的时候,王子恒说这个律师还挺出名,因为总是跟女明星传绯闻。
路修远在电话里自报家门之后,他明显感觉对面的伍清嘉顿了一下。
“路先生找我是有什么法律相关的问题需要咨询么?”
“不是我,我知道你在帮林沐染处理她和经纪公司之间的合同纠纷,我想问一下现在的进……”
“不好意思,路先生,客户的信息我们不方便透露给其他人。方便问一下,你和林沐染小姐是什么关系么?”
路修远用手指狠狠压了压皱起的眉头,声音在听筒中显得有些疲惫:“我是她哥哥……的朋友。”
“这样啊……那如果只是她哥哥的朋友……想知道什么你就去问她哥吧。”
电话到这就被伍清嘉挂断了,路修远拿着电话一阵莫名其妙,从他说了自己是谁,对方那瞬间的沉默开始,他就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他给周韦逸发消息问他认不认识伍清嘉时,正好易近的电话进来,说他已经到了。
*
虽然都在普安,但路修远和易近也有差不多2年没见了,惹得易近一见面就调侃,是他这个大学游泳队的小教练不配和路大总监做朋友。
已经是四月下旬了,晚风中都带着甜腻的花香。两人坐在露天的大排档里,人手一瓶啤酒,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我姐要结婚了,她跟你说了么?”
路修远点头:“我们上午刚见过。”
“要不是为了工作,估计你懒得见她吧……你现在怎么满脑子就知道工作呢?幸亏我姐早不要你了!”
路修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你媳妇预产期什么时候?”
易近喝了口酒,面色复杂:“5月1号,还有8天。”
“怎么,后悔了?”
易近有些气闷的说: “没有!不后悔!就是有点焦虑……恐婚我没有,没想到恐娃。”
“你不是挺喜欢孩子的么,知道是男孩女孩了么?”
“不知道……不过我比较喜欢女孩。”
路修远又给自己开了瓶酒,说的饶有深意:“我也喜欢女孩。”
易近一口干了自己剩下的一点酒,伸手抢了路修远刚开的那瓶。路修远看出他心情愁闷,知道他酒量不好也没阻止,又给自己重新开了一瓶。
“看得出来,周韦逸家那个小姑娘,当时黏你比黏他都甚。那小姑娘现在在我们学校念大四了吧,女大十八变,比小时候更好看了。在学校里也很出名,好多男孩追她。”
“是么……你经常能见到她?”
易近摇摇头:“前两年她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偶尔还能在游泳馆见到,她来看我们游泳队一个姓顾的男孩训练。哎哟,当时惹得其他那几个也没什么心思训练了,就盯着人看。”
“顾晨衡?”路修远问。
“你认识?也是淮北一高的游泳队的,技术不比你差,有时候看他在泳池里,我都觉得像是你在游一样。听说和那丫头高中就在谈恋爱,不知道为什么大学之后就分开了。刚开学那会儿,顾晨衡还来学校找她,在女生宿舍楼下面和人打了一架。”
怪不得路修远要和李悦动手那次,林沐染说他们怎么都这么暴力,原来另一个也动过手的在这呢。
“因为什么打架知道么?”
易近状似思考了一下,说:“就是学校里的流言蜚语吧……那丫头去当模特了,说是出了本挺那什么的写真……传的是挺难听的,有时候我都听不下去!”
路修远没来由的一阵心悸,见易近又是一瓶啤酒见底,出声道:“你少喝点,家里还有个大着肚子的呢!”
“没事儿,丈母娘来了,我今天睡学校宿舍,”易近打了个酒嗝,已经开始有些大舌头了,“关于那小丫头,跟你说个你不知道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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