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繁花（女尊） 第138章 挑贺礼

明帝骑上马匹一路飞驰，走宣祐门进宫，径直往映天宫看视顾琼。

映天宫中，顾琼正在熟睡。他身着素雅柔软的锦袍，衣襟随性地散开，露出颈间细腻的肌肤，发丝如墨，随意地散落在绣着孔雀的蓝缎软枕边。他的呼吸轻浅而均匀，每一次吐纳都似乎与窗外带着荷叶清香的风声相和，眼睑轻阖，长睫如扇，睡颜是如此的恬静，仿佛沉浸在一个远离尘嚣、超脱世俗的美妙梦境之中。

顾琼好梦香甜，明帝走了进来，围绕着他一通忙乎，生生把他吵醒了。

“陛下，臣侍还好，陛下太担心臣侍了。”

顾琼瞧着明帝一进来就紧张万分地查看他的肚皮，观察他的脸色，把晋儿和几个侍儿鸢儿等人叫过来询问了好几遍，脸上都没个舒展的模样，侍儿们都被天子吓唬住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跟着紧张，不由得又是欣慰又是好笑。

他这两日已经进入了平稳期，虽说仍旧不是很舒服，却也已经习惯了，倒不觉得如何难以忍耐，晚上睡得着，白天也能进食，饭量恢复到以往的七八成。这日子正过得顺心，天子就又来大惊小怪。

“琼儿，朕怎么能不担心呢？你不知道”，怕吓着顾琼，明帝话到口边又停了下来。毕竟梁少正君暴病而亡，实在过于惊悚，她一个堂堂的天子听到了都有些惊愕，顾琼这样有孕在身的弱质男儿只怕更易多想。

“臣侍知道陛下挂念臣侍，那陛下也用不着一大早跑过来问东问西啊。瞧陛下这脸上油油腻腻的，这是还没洗漱吧？想来早膳更是没有用了。”顾琼弄不清楚明帝为何忽然这么紧张他，他只当她夜里做了噩梦。

他说着话便轻声吩咐鸢儿道：“服侍陛下洗脸，传话御膳房，把陛下的早膳摆到这里来。”

鸢儿得了主子的命令，赶忙带着几个侍儿手脚麻利地忙乎起来，端水的端水，拿帕子的拿帕子，传御膳的御膳。

御膳房的厨娘们听见是映天宫怡君主子吩咐，忙不迭地将御膳送了来，几个御膳房的厨郎还留下帮着摆盘子安碗，全都放整齐了，方才回去。

明帝在鸢儿几个的服侍下随意洗漱过了，坐在距离顾琼床榻只有五尺远的餐桌前用早膳，这时她才觉出饿来，风卷残云一般动起筷子。

可就这么吃了筷子她忽地想到，只怕以后梁梦诗再没有办法与梁少正君一起用早膳了。

这么一想，她瞬间鼻酸，惊魂甫定之感涌上心头，又用了两筷子早膳，她便抬起凤眸细细打量顾琼。

顾琼也在侍儿鸢儿的服侍下，斜倚在靠枕上，擦脸洗手用早膳，此时正抿着一口鲍鱼粥，瞧见明帝看他，他便回了她一个温柔缱绻的笑。

他本就以梨涡浅笑打动天子，当年怀长乐的时候，脸颊虚胖，微笑的时候并不如何动人。这几个月饮食不佳，没当年那么臃肿，又因有孕，平添了几分温雅慈和的气度，看着倒是别有风情。眼波流转，温雅中透着不可言喻的魅力。即便不言不语，只是微微一笑，便足以令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明帝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倒，心中那份爱意难以自持。

明帝在心中默念，罢了，他之前再怎么样惹她生气，只要他平平安安地活着，让她踏实，让她安心，便有天大的事，也莫与他计较了。

“明个儿让你父亲他老人家回去吧，朕来照料琼儿。”明帝用过了早膳，便缓缓地开口说道。

“那倒不必，陛下日理万机，白天过来看看臣侍就好，至于夜间，还是辛劳父亲吧，他回家也没什么事。”顾琼对此倒已想开了，若说天子不肯踏足，只由父亲顾邵氏照料他，那固然是一种薄待，可天子常来探视，父亲再陪在身边，那便是难得的幸福了。

毕竟天子不可能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他这里，哪里能如父亲随叫随到昼夜陪伴的贴心？

明帝见说，也就不再提这个，只问顾琼道：“琼儿这肚子大了，以往的宫装都不好穿了吧？朕赏琼儿些新料子，让尚衣局给琼儿做几套孕夫装。”

她说着话，便吩咐自皇仪宫赶来伺候的侍儿露儿道："把昨个儿冷月送过来的北极跃金锦给怡君二十匹。"

露儿恭声答应，自去传人将那北极跃金锦送过来，脑海中想着这北极跃金锦乃是北境均输使萧冷月专为皇贵君薛恺悦生辰而制作献送的，一共也就一百匹。昨个儿送到的时候，天子亲口说给薛恺悦六十匹，如此便只剩下四十匹。这四十匹中，今个儿就赏了怡君二十匹，其余几位君卿连同皇后在内，总共二十匹，算一下一人也就两三匹而已。

明帝哪里知道露儿是如何想的？她只在脑海中盘算着还有什么是能够让顾琼欢喜的，"前个儿新州送来的那对红鹦鹉也赏予琼儿，还有东境送来的那几套鎏金的香器赏琼儿两套。"

露儿一一领命，心中却是感叹，果然怡君有了这个肚子里的公主，待遇与以往大不同了。

不管天子一开始喜与不喜，为了公主，也得越来越重视越来越给脸面。

看来怡君拼了命的生养公主是对的，便是时运不济如梁少正君，为了诞养女儿香消玉殒了，那也只能算是命薄罢了，不能说当初的选择就是错的。

这些赏赐也不过是几样物件，便是再值银子，也有限，顾琼不为所动，面上却是毫不嫌弃地乖巧道谢，"臣侍多谢陛下赏。"

他的语气温温和和的，低眉垂眼之间尽显恭顺。

明帝的爱意愈发深厚，漱过口了，低头亲吻了一下顾琼带点汗意的娇白小脸，柔情蜜语地嘱咐人："明个儿悦儿的生日宴琼儿就别去了，这个月份忌讳劳动，好生在殿里歇着。"

顾琼当然不肯，仰起小脸看她，语气是不自觉地撒娇与试探，"皇贵君可是臣侍肚子里美辰公主的养父，臣侍不去祝寿能行？皇贵君便是不说什么，侍儿们也该说臣侍不懂规矩了。"

他这话是摆明了探询明帝的心意，看能否在明帝正莫名其妙怜惜他的关头把萧美辰的抚养权收回来。

明帝听出他这试探了，这在以往她应该说几句话弹压他一下的，然而她这会儿却不想与他计较。烈焰朱唇微微下移，寻到他海棠着露般水润的唇片上嘬了一口，轻声道：“悦儿最是大度，不会同琼儿计较的，悦儿管手下也严格，没人敢议论琼儿的，琼儿听朕的，准没错。朕走了，快到中秋了，琼儿有什么想要的中秋节礼，想好了派人告诉朕，朕给琼儿备办。”

明帝说完，便一阵风般地走下楼去。

她得上常朝去了。梁府出了这样的事，左右丞相又都不在朝中，她可不得派人去慰问一番？

天子走后不到两刻钟，那色泽华艳的北极跃金锦和两只羽毛鲜丽的红鹦鹉。两套流光溢彩的鎏金碧漆香器就被侍儿们送了来。

顾邵氏上楼来瞧视这些赏赐，为儿子重获天子恩宠而高兴，“我儿终是个有造化的，这个料子，啧啧，便是爹爹我当了一辈子绸缎庄老板郎君，也没见过这样的成色。”

顾琼却没这么开心，他挥手打发几个侍儿都下去，自言自语地道：“陛下她只是给些小恩小惠罢了，大主意丝毫不改。美儿还是得养在皇贵君膝下。”

顾邵氏听了，便劝他道：“我儿你往好了想，皇贵君总算是这几个得宠的君卿中最为正派的一个，公主养在他膝下，你想公主了，随时都能去看，总强过养在别人膝下不是？说句不讨喜的话，这要是养在皇后膝下，你想见公主，怕是就没那么容易。”

顾邵氏说着话，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爹爹我进来住了这么些天，也细细地打听了大公主在皇后那边的情形。皇后对大公主视如己出，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一腔父爱全都放在了大公主身上，便连他亲生的乐安皇子都不能分走分毫，这于大公主自然是极好的。可是皇贵君那边可就苦了，他想大公主的时候，只怕不能没事就去皇后宫中小坐。”

顾琼蹙了眉头，回忆起他所知道的薛恺悦刚刚打完仗回到宫里住的那半年，与安澜日常相处的情形，点头道：“那他的确是不能常去皇后宫里看公主的，那成什么话了？别说皇后是个心细的，根本就不会同意，便是那些侍儿们，也都防范皇贵君防范得什么似的。”

他说到此处，却又了悟了一件事，“怪道陛下自打皇贵君几个去男兵营带兵，就把宫里给皇后三日一请安的规矩免了，我当时只说是打仗期间大伙都不在宫中的缘故，如今看竟是为了打完仗之后不让皇贵君时刻见到大公主提前做的安排。陛下和皇后当真是用心良苦。”

顾邵氏叹了口气，“想来他本就是正派人，又自己受过这上头的苦，应该不会故意勒掯我儿。咱们的公主养在他那边，是最合适不过的。”

顾琼轻轻点了点头，认同了父亲的话，吩咐道：“明个儿是皇贵君二十七岁的生日，陛下怕我累着，不许我过去，爹爹备份厚礼，替孩儿给皇贵君祝寿吧。”

顾邵儿殷勤一笑，“我儿，这用得着你嘱咐？爹爹我早就备下礼物了，正说给你过目呢。”

“我瞧瞧。”

顾邵氏便站在楼梯口喊侍儿们将他给皇贵君备办的礼物搬上来给顾琼过目。片刻后，侍儿们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礼盒，依次摆放在明帝方才用膳的长案上。

顾琼看过去，见是南珠四颗，寒铁宝剑一把，出自京城有名的天心书画铺画师之手的山水长卷一幅，金山美玉雕成的鸳鸯佩一对，雪狐轻裘一件，纯金打造内中供奉着姚天女神的小金楼一座。

这六样礼物，虽算不上价值连城，却也至少要三千两银子，光四颗南珠，就值两千两。

“爹爹费心了，这礼物自是极好，只是过于贵重了些，只怕皇贵君未必肯收。”顾琼说到这里，又问顾邵氏，“这山水长卷爹爹多少两银子买的？”

“三百五十两，他们原要五百两，我讲了讲价，三百五十两拿到的。”顾琼听了便有些想笑，这陈语易和沈知柔还挺会做生意。

这也罢了，他琢磨了一下，对顾邵氏道：“南珠留一颗，宝剑也不必送了，陛下前阵子嫌他不够有父爱，咱们再送他宝剑，岂不纵着他练武呢？”

顾邵氏有些迟疑：“光那四样加一颗南珠，菲薄了点吧？”

顾琼唇角微扬，“咱们送他三千两的礼，回头怎么送皇后呢？他不敢越过皇后去的。”

顾邵氏听了，也就只得罢了。

顾琼瞧见父亲有些遗憾的样子，便笑着道：“爹爹真想把宝剑送皇贵君，那就过阵子找个原由，悄悄地送，别在生日时送这么显眼。”

顾邵氏这才高兴起来，“这把宝剑是爹爹花了三百两银子，寻觅到一位来自西境的巧匠精心锻造而成的，剑身较普通的剑轻盈三分，又极其锋利，咱们家也没人练武，这剑不送给他，岂不浪费了？”

顾琼微笑，“皇贵君要是知道爹爹为他的生日礼物如此用心，一定会很高兴的。”

顾琼不知道的是，今年为皇贵君生日礼物费心的人不止顾邵氏一个，才去做了北境均输使的萧冷月、北境宁家当家主父宁二正君、那个被贬谪到北境做地方官的薛灵珠，都对皇贵君的生日极其用心，各自备办了丰厚的礼物送了过来。这让皇贵君薛恺悦多少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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