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序刚刚洗完澡,一边用毛巾擦干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用手机逐一跟家人朋友报平安。
突然手机里收到一条来自ZHAO的信息:
【熬了姜汤,放在门口。】
江怀序放下毛巾,从床上跳了下来。
大概没想到她门开得这么快,池昭看见她还愣了一下,随即将手里的玻璃杯递给她:“喝一点。”
池昭显然也刚刚洗完澡,换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衬衫,下午看起来随意的头发好像被精心打理过,还略微的带着些少年的气息。
就......很帅。
江怀序接过玻璃杯,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橙黄色姜汤,深吸了一口气,喝毒药似的猛灌了下去。
她其实很讨厌姜味,但又很难拒绝别人的好意,特别是一个超级大帅哥站在她面前,还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喝一口。
辛辣的姜汤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一如既往的是她不喜欢的味道,但不可否认的是,身上好像是热乎了些。
池昭接过喝完了的空杯子,看她吐着舌头哈气,小脸皱皱巴巴的样子,有些疑惑:“这么难喝吗?”
她嘴里的姜味还未散去,苦着一张脸:“不是很爱吃姜。”
大概是觉得这么大的人了还挑食,说完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连带牵动着脸颊上的梨涡浅浅地陷下去。
池昭觉得他的心也跟着塌陷下去一角。
“知道了,过一个小时下楼吃饭。”池昭的耳朵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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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序下楼时,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池昭端着一口汤锅走到院子中间的凉亭里,喊了一声:“可以吃饭了。”
江怀序跟着他走过去。
本来两人回来的就不早,她觉得能简单吃点就不错了,却没想到桌子上被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餐盘,菜品多种多样,色泽漂亮,香气扑鼻。
江怀序小小地吞了一下口水:“等会还有别人来吗?”
毕竟镇上只有这一家民宿,江怀序理所当然地认为民宿里还住着别人,不然总不能是他们两个人吃这么好吧?
池昭摇了摇头:“就我们两。”
大概看出了她的疑惑,池昭解释道:“平常这里旅游的人不多,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你就安心住。”
两人才见了第一面,江怀序也不好多问。
而且她确实也有一个在荒山野岭开民宿的朋友,不为赚钱,只是想给朋友聚会找个敞亮又清净的地方,她将池昭也归类为这种钱多烧着的富二代。
只是突然之间,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要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住一整个夏天。
落座后,江怀序有些好奇地抚上眼前的木桌,桌子是昂贵的黑胡桃木制成的,虽没什么太大的磕碰痕迹,但桌子表面暗淡无光,还有几个被烫坏的疤,也能明显看出来主人并没有多爱护。
边上摆着的椅子更是简陋,除了她身下坐着的藤椅,剩下的全是大红色的塑料椅,看上去像是买日用品送的。
一楼的客厅也是,除了一些常用的工具,剩下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没什么使用痕迹,液晶电视上的保护膜都没撕掉。
整个房子看起来既昂贵,又潦草,带着一些微妙的矛盾感。
但人到底是都有些怪癖,而且这与她的拍摄也没有关系,所以江怀序也明智地没有问出口。
两人都有些饿,加上年轻人之间也没什么多余的理解,落座后池昭就宣布可以吃饭了。
怕江怀序吃不惯,池昭没做什么本地菜,大多还是以家常菜为主,甚至还有两道南城菜。
江怀序饿了一天,已经有些麻木的胃看着眼前的美食终于有些蠢蠢欲动。
在饥饿还没冲昏头脑让她忘掉餐桌礼仪前,江怀序很捧场的给他鼓了一下掌:“辛苦了辛苦了,做了这么多菜!”
在看到池昭动筷子后,她终于夹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酸汤鱼。
橙红色的汤底里摞着大片雪白色的鱼片,鱼肉细嫩,在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莹白的光泽,勾得人食指大动。
她将鱼肉放入口中。
这也!太好吃了吧!!!
鱼肉鲜嫩可口,汤底酸辣开胃,两者搭配在一起爽口开胃,令人回味无穷。
江怀序又夹了一块椒盐排骨。
鲜嫩的小排外裹着一层椒盐脆壳,咬一口,黑胡椒味和蒜香全部在嘴里炸开,香的江怀序晕头转向。
在这个小小的餐桌上,江怀序幸福地想要给池昭举个躬,赞美世界上还存在这种厨神。
“还合胃口吗?”池昭看着嘴巴塞的鼓鼓的江怀序,心好似被提起。
“合胃口!超级合胃口!”江怀序咽下嘴里的红烧肉,毫不吝啬地夸奖着,怕不够似的,还特地放下筷子,举起两个大拇指夸张地在他面前比了一下:“每道菜都超好吃!”
他松了口气,却又因为她的夸赞和可爱的动作而心跳加速。
白天几乎饿了一天,加上池昭做的饭实在太好吃,她一个人吃了两碗饭,要不是池昭怕她一下子吃多积食,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碗。
池昭的饭量也大,一大桌子菜,两人居然也吃得七七八八。
吃饱喝足后的江怀序有些懒散地半躺在椅子上,撑得几乎有点站不起来,手里接过池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山楂麦芽茶,小口小口地啜着。
她摸了摸自己快鼓出来的肚子,忍不住揉了揉,又拍了拍。
笑死,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三个月要过什么好日子。
池昭喂完狗回来,看着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的江怀序,开始收拾桌子,准备洗碗。
江怀序也跟着跳起来,池昭从下午接到她开始,又是开车,又是做饭,几乎一刻也没有休息过。
做饭她不太帮的上忙,洗碗总是会的。
池昭看着一边跃跃欲试的小姑娘,说了句:“我来就好。”接着麻利地把桌子上的盘子和碗落成一叠,动作干净又顺畅,一看就是经常做家务的人。
“不用感觉到负担。”见江怀序还想坚持,池昭叹了口气,试图跟她讲道理:“做饭、洗碗,接送你这都是算在房费里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被她这么一说,江怀序也明了,不再和他争活干,只是心里感叹着,这次出来拍片子是不是有点太舒服了。
不确定,再躺躺。
池昭干活很麻利,收拾完整个厨房之后,还顺手给江怀序切了盘水果。
在今天下午江怀序来之前,家里还空空如也,冰箱里唯一的东西是他今天中午吃剩的蛋炒饭,按照原本计划,这应该是他的晚餐。
家里所有的食材都是他回来后匆忙去隔壁借的,不知道她口味有没有变,就什么都来一点。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满怀期待地做一顿饭了。
在此刻,只要知道她在外面,连洗碗都让他品出了一点家的味道。
池昭端着水果出来的时候,江怀序正在给院子里的蔷薇拍照。
他把切好的水果递给她:“喜欢的话可以剪下来放房间里。”
院子里的蔷薇最开始还只是瘦瘦小小的一株,他其实都不确定能不能养活,只是不忍心看着它就这样枯萎,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学着给它施肥、松土,没想到现在密密麻麻地都快爬满整个花架了。
一到初夏的时候就开的很热闹,团团簇簇的,他偶尔也会觉得这样热热闹闹的也不错。
“不用不用不用。”江怀序连忙摆手:“我拍两张照就行。”
不知为何,看池昭这认真地马上要去拿剪刀的架势,她真的有种池昭要把整个花圃里的花薅下来送给她的冲动。
她和池昭满打满算才认识了一个月,见面也不过一个下午的事情。她第一面还觉得池昭看起来不好相处,现在才觉得真是人不可貌相。
但现在看来,他好像意外的,是个好脾气的性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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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池昭看着钱夹里的照片,指腹小心翼翼地在女孩的脸上摩挲着。
照片有些模糊,那是他在离开南城前,最后一次见她时,在学校门前的优秀毕业生表彰橱窗前拍下的。
照片里的江怀序除了脸上的婴儿肥消减了些,和现在几乎没什么区别。她穿着黑色的学士服,笑得眼睛弯弯的,对着镜头比耶。
其实他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起过从前的事情,就像他以为自己早就忘掉了那个俏生生的小姑娘一样。
但今天,他却还是像多年前一样,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她。
她穿着米白色的外套,拖着一个快比她人还高的行李箱,明明脸色过分苍白,头发也乱蓬蓬的,眼睛却还是亮晶晶的,和多年前一样,好像发着光的仙女,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她只要站在那里,就让他心动不已。
血液倒流,耳边轰鸣,心跳声好像蝴蝶纷飞的翅膀,整个世界坍缩在她那双清泠泠的眼睛里。
只是那双眼睛只匆匆看他一眼就转过视线。
拜良好的听力所赐,他听见她掠过他,和别人说:“你好池昭,我是江怀序。”
他在心里责怪自己好像笨蛋。
怪自己没有多问一句刘主任住宿的人叫什么名字。
怪自己不会说话,语气太凶,好像吓到他了。
怪自己不修边幅,穿得随随便便就出门。
怪自己胆怯、懦弱、永远在错过。
他好像每次都没能好好的、正式的跟她介绍自己。
在他19岁的时候没好意思说,在他26岁时又没来得及说。
他对着镜子,尝试放松面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你好江怀序,我是池昭。”
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