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不撞南墙 第11章 贴着

急着回家“养鱼”的江嘉延穿过校园大道上的密集人流，往自行车棚的方向走。

一中离家骑自行车左右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但或许因为是周五，许多家长来接住校的孩子回家的缘故，江嘉延路上被堵住了好几次，再加上路上碰见一个西瓜摊，他又想起来刚刚说了不会再相信自己的某条鱼，于是又停下买了半个西瓜，所以这一次到家花了都快将近半小时了。

把自行车放回到自家院子里，江嘉延连书包都没放下，就径直转身去了夏妤家。

走上楼梯，停在夏妤门前，他照常敲了敲门，喊了一声，本以为很快会得到回应，但却一直没有。

怕直接进去会撞见什么自己不该看到的场面，江嘉延选择先给夏妤打了个电话。

铃声隔着房门响起，但却就一直响着，也没有人接。

江嘉延瞬间就皱起眉，他知道夏妤极少在傍晚这个点补觉，更何况就算是睡着了，也不可能会听不见铃声。

想到这，他想起来夏妤腿上的伤，这时江嘉延也不顾及开门可能会撞见什么了，担心夏妤在里面出了摔倒什么的意外，于是径直就拧开了门锁。

夏妤的房门虽然是装了锁的，但她一向都没锁，江嘉延进去得毫无意外，放在写字台上的手机铃声还在响着，边上的平板也亮着，但整个房间都不见夏妤人影。

江嘉延环顾一周，就看见浴室门紧闭着。

他摁断了电话，把西瓜放在写字台上，而后就往浴室方向走，恰好碰见夏妤脚步略显匆忙地从里面开门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夏妤愣了一下，“电话是你打的？”

明显是听见电话铃声才着急从浴室出来。

江嘉延视线在夏妤身上看了一圈，没发现有摔倒过的痕迹，才终于放下心，“嗯，你一直没接，我就直接进来了，幸好。”

“我上厕所了，就没带手机，”夏妤说着，自然地朝江嘉延伸出手，“扶我。”

江嘉延几乎是在夏妤刚开口的瞬间，就已经把手伸了过去，让她抓着。

其实夏妤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伤口也已经全部结痂，不见血肉了，只是因为那个伤口是在膝盖上，所以走起路来，膝盖上那一块的张弛导致依旧发疼，但还是不影响短路程内的走动，只不过两人却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个需要扶的过程，所以伸手的动作都无比自然。

夏妤手搭在江嘉延胳膊上，慢悠悠地往写字台的方向走，但就在离写字台还有两步路的距离时，夏妤的脚步硬生生停下。

江嘉延：“怎么了？”

说着，江嘉延就顺着夏妤的视线看过去，而后就瞧见了平板的屏幕，他刚眯着眼睛细瞧，夏妤已经转身面对他，甚至还要努力踮起脚去阻止他的视线。

因为刚刚自己急着要看见夏妤的身影，也没细看平板上的内容，但眼下就这么瞄了一眼，江嘉延就瞧见平板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的好像是一个板书，上面正显示着——布朗运动是指悬浮在液体或气体中的微粒所做的……，定义卡在一半，应该是某人看到一半，去上厕所所以停止了。

夏妤还把搭在江嘉延胳膊上的手收了回来，在他眼前挥着，“别看。”

要是看了，她一世英名不就毁了吗？本来今天就是自己偷偷上网课的最后一天了，怎么能在最后一刻东窗事发呢！

江嘉延其实心里已然明了，但看着面前这人慌忙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一逗她，“为什么不能看，你平板上在放什么？”

他这么一问，夏妤就更着急了，心里想着既然他还没看清，那就一定不能让他看见，于是她甚至倒逼着江嘉延往后退。

但是，她显然忘记自己现在是半个病号，一着急，动作幅度一大，膝盖上的伤口就被拉扯到了。

夏妤腿上一疼，嘶地喊了一声，脚步踉踉跄跄地站不稳，看着就要倒。

江嘉延手疾眼快，伸出手搭在她腰上，把人捞了过来。

手贴着夏妤的腰，而夏妤下意识地往江嘉延身上一靠，两人身体贴紧。

怀里的柔软简直无法忽视。

江嘉延几乎是在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

手还在夏妤的腰上，他拿开也不是，继续贴着也不是，霎时间，江嘉延像是有点无措一般，于是他干脆往上移了移，放在背上。

夏妤靠着江嘉延，终于站稳，她没察觉出来现在两人的动作有多么不对劲，她只觉得膝盖上的痂像是要裂开般，生疼。

生理性的眼泪差点就夺眶而出，夏妤手还搭在江嘉延肩上，她喊了一声，“疼。”

江嘉延重重闭了下眼，而后两手抓着夏妤的手站稳，自己往后退了一步，视线往下去看她的伤，幸好没裂开。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夏妤往床尾的方向坐下，“药水呢？”

之前医生给夏妤开了个药水，说是结痂发痒或者不小心扯到的话，都能抹一下。

夏妤反手指着床头柜的方向，“柜子里。”

江嘉延过去把药水和棉签拿了过来，蹲在床尾边上，拧开瓶子，动作很轻，又熟练地用棉签给伤口上都涂上了一层药水。

“还疼吗？”

夏妤感受了一下，“还好，可能刚刚被扯到了。”

听到她这么说，江嘉延才放心了，把药水放回了原处。

他声音极其冷静，“给你买了西瓜，可以吃两口，但是要留着肚子吃晚饭，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江嘉延一步不停地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夏妤欸了一声，没留住人，隔着房门，她甚至还能听到江嘉延下楼梯时急促的脚步。

夏妤还坐在床尾上，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发出疑问，“有鬼追着他？”

但是夏妤没有多想，很明显，那半个西瓜对她的吸引力比匆匆离开的江嘉延更大，她试着站起来，还好已经不怎么疼了，走回到写字台前坐下，夏妤满心欢喜地拆掉了包着西瓜的那层塑料膜。

在南方买西瓜，总是会像是配对一般送一把勺子，于是吃起来就很方便了，夏妤拿着勺子对着西瓜正中间就是一铲。

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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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嘉延逃也一般地回到自己家，只来得及关上大门，就倚着门口重重呼吸了一阵，终于把那股逼人的灼热和心慌压了下去。

客厅桌子上的杯子里，是早上没喝完的水，江嘉延径直拿过杯子，仰头喝了个精光。

半杯凉白开下肚，他觉得自己更清醒了。

透过客厅窗户玻璃，隔着院子，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夏妤爸爸回来了，应该是在前面街道碰见了，他身边走着的就是郑其华，夫妻两人正手挽手，回家。

真好，江嘉延想着，今天晚上，夏妤肯定很开心。

杯子被放回到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清脆了一声响，在偌大的客厅里却显得很刺耳。

江嘉延转身上楼回房。

-

夏妤的西瓜都快吃完一半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敲响，她还以为是江嘉延回来了，毕竟她刚刚才发现，他的书包落在了自己房间里，夏妤不放心地看了眼自己的平板，很好，已经关掉了，于是她才开口，“进来。”

房门吱的一声，夏妤边回头边说道：“你刚刚跑那么……，爸爸！你回来啦？”

夏原探头，笑眯眯的，“对啊，爸爸回来了，开心吧？”

“当然，”夏妤说着，“不过要是没买礼物，那我就收回我的欢迎了。”

夏原也不气恼，只装作伤心似的啧了一声，“爸爸可能不给你买礼物吗？看看喜不喜欢？”

他把手里袋子递给了夏妤，夏妤把西瓜放到桌子上，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是条淡蓝的连衣裙。

她也没拿出来细看，只是乐呵地收下，本来刚刚那话就是开玩笑，“喜欢，谢谢爸爸。”

“跟爸爸还客气什么，”夏原摸了摸夏妤头顶，“伤口怎么样了，怎么看着还没好。”

医生给的药水是红色的，所以一涂上倒显得伤口吓人。

“快好了，只是刚刚不小心扯到了，才涂了药水，就看着有点吓人而已。”

“怎么还不小心扯到了呢？”

夏妤张嘴，“就是……”

话到嘴边，她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为了不让江嘉延看到自己的平板屏幕而拼命阻拦，然后差点摔倒，幸好被江嘉延扶着才没摔下。

本来刚刚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的一件事，眼下需要说出来给旁人听的时候，夏妤却莫名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夏原见她愣住，关切问道：“怎么了？”

夏妤回过神，“啊，没事，就是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已经没事了。”

夏妤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撒谎。

夏原听着，点点头，“没事就好，不过这都到饭点了，怎么还吃西瓜呢？爸爸回来的时候买了鱼，现在就下去弄，清蒸好不好？”

“西瓜是延延给我带的，”夏妤说着，“清蒸可以。”

“延延啊，刚好，你让他过来，待会一起吃啊，爸爸下去跟你妈妈一起做饭。”

夏妤都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回应，夏原已经转身出了门。

好像一说到江嘉延，爸爸妈妈都会很自然地让夏妤喊他过来吃饭，像是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儿子一样，就连他出现在夏妤房间里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那已经被吃了一半的半个西瓜瓢还放在桌子上，夏妤看了一眼，却忽然没了继续吃的心情，她的视线从西瓜移向右边，透过房间的玻璃落地阳台门，能看见对面的二楼，那里就是江嘉延的房间，他那里也有个落地玻璃门，只不过他那边现在拉上了纯白色的帘子，什么也看不见。

九月的天依旧闷热，只是开了空调的房间里满是舒服的凉意，但是江嘉延那讨人厌的总是不让自己开太低，不过讨人厌的人，却经常给自己买喜欢的东西，比如桌子上的西瓜。

城市的夏天傍晚没有蛙鸣，但夏妤却忽然有点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