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尽 第11章 2007

——光晕——

据说喜欢一个人身体会本能的想要靠近。

如果喜欢是本能，那么这一点放在林逸清身上完全验证。

不是非要接吻或是做什么，只是手臂贴手臂的挨在一起都是很美好的时刻，林逸清对音珂就是毫不掩饰的喜欢。

离开农家乐前一晚林逸清心情并不好，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感冒还没好，那晚大林他们也没怎么闹他，否则那样太阳一般的少年必定是会被围在人群最中心的，他身边簇拥着很多不错的朋友。

只有音珂看出他是不开心，音珂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他说不想回去。

音珂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这次出来玩的前一天阿姨就销假回了林家，继续负责他们的一日三餐，还有林奎和方丽珠，她听见过林逸清接电话，好像是他爸和她妈也快回来了。

他们这些人一回来，她和林逸清必然是要收敛低调起来，甚至又要装回关系不好的状态。

他们这样的关系是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音珂忽然也生出一些眷恋的情绪，谁会拒绝靠近太阳，她觉得林逸清太温暖了。

那晚他们躺在一起都有些沉默，看不清的未来让他们发愁担忧，但没有松开对方的手。

“林逸清。”

“嗯？”

“以后别带我跟你的朋友们见面了。”

“为什么？是不是他们哪里做的不好？我让他们改。”他侧过身看着她。

“不是他们的问题，我就是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音珂看着天花板，心想不管还剩下多少时间她只想全部拿来跟林逸清在一起，忘不掉就再次逃避开吧，把剩下的全部留给林逸清。

林逸清内心充盈的拉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放上心口，“你有没有感觉我心跳都快了。”

音珂被逗笑，也改成侧躺的姿势，她看着林逸清笑说：“感觉到了。”

林逸清忽然说：“我们私奔吧。”

音珂没有嘲笑他的幼稚，还问他，“我们逃到哪去？”

“哪里都行，不然我们先去你要上大学的城市待几年，我赚钱你读书，之后的话，到时候再想。”

音珂伸手去触碰他的眉眼，问他，“你不出国了吗？”

“我要跟你在一起。”他没有一丝犹豫的说。

”那你不要你的爸爸妈妈了吗？”

“哦，对，你还有奶奶，那等你毕业后我们就回常川，我还没去过你生活的地方呢，我们以后就去那里生活，这些年我攒下一些钱，小县城的房价应该不是很贵，我一定能给你一个家。”

“我说的是你的爸爸妈妈。”

“不要了，是他们先不要我的。”他一点都不委屈，或者说已经过了那段委屈的日子，现在只觉得幸福，想拉着她的手一直往前冲的兴奋，他想了长长的未来，里面全都有音珂。

那晚直到快要睡着，他还在梦呓说：“音珂，不用担心，我在。”

他们回去后的第二天林奎和方丽珠也到家了，下午一家人又一起吃了顿饭。

他们又变成敌对的陌生人，桌子下不小心碰到对方的脚尖都要装作若无其事，音珂到这个家也有一段时间，之前林逸清从没觉得他爸她妈还有那个阿姨是那么的多余。

他想和音珂一起煮泡面，想和音珂一起看电影，想和她一起在二楼阳台晒太阳，就连想多说几句话都变得困难。

手机成为他们交流的媒介，他住二楼她住一楼的距离，他在客厅她在厨房的距离，甚至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的距离都要靠一支小小的手机。

林逸清给音珂的手机里充了很多话费，足够他们发很多条短信悄悄打很多次电话，他给音珂改了手机里的备注，找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找的全是情侣昵称，想删除却又不舍，全都挪到了备忘录里储存，想着以后他们一定有机会用到，他们现在更需要安全。

音珂也在试图全心全意的投入，她努力的让那个人不再出现在她的脑海，哪怕是刻意的，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也无所谓了。

林奎和方丽珠也不是时时刻刻在家，阿姨也没有时时刻刻注意他们，渐渐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音珂吃不完的饭林逸清帮她吃，音珂不想洗的碗筷林逸清帮她洗，手机里的聊天短信越堆越多，通话记录也全是一个人。

牵手，拥抱，亲吻时常发生在一些隐秘的角落，见缝插针的靠近，感情也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燃烧升温。

距离和困束变得更加难以忍受。大人出差的时候林逸清带着她出去吃饭看电影，只有两个人，在林逸清面前音珂不需要再拘束自己，偶尔耍一下小性子林逸清也全盘接收。

阿姨留家的时候他们就在外面过夜，他们出门的每一次都是二人世界，即便机会很少。

渐渐的林逸清会找借口给阿姨放假，然后一整天跟音珂腻在一起。牵手、拥抱、亲吻不需要再躲藏起来。

他大喇喇躺在沙发上，头枕在音珂腿上，问她的通知书什么时候到来，然后盼着那天到来和她一起离开。

大胆再往上便是失去理智。他开始冒着风险留宿在她的房间里，他的浴室下水道里也有她被冲下管道的黑长发丝，有一些床单不敢再给阿姨洗，有一些垃圾袋必须自己扔，也不能发出声音，尤其是林奎，方丽珠和阿姨都在家的时候。

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危机，常常在吻到动情时门外就会忽然响起阿姨的敲门声，偶尔阿姨也会忽然闯进厨房、二楼阳台和去敲浴室的门，好在都有惊无险。

临近林逸清原本定下出国的日子时父子两聊过一次。

林逸清说不想出国了，林奎说人生是他自己的尊重他的决定。

林逸清的成绩本就优异，如果他想留下来林奎会帮他活动一所学校的入学资格，甚至细心到询问了他心仪的城市。

当初出国的决定主导者是林逸清妈妈，离婚后她就定居在国外，期间经历过一段婚姻，又生了个儿子，忙于工作和照顾小孩，只有逢年过节会回来看林逸清。

林逸清同意出国也是因为妈妈，当时他觉得不论留在国内还是去国外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夫妻两让他去哪他就去哪，不至于惹谁都不高兴。

林逸清妈妈听说他决定不出国后立马飞了回来，约他在常会面的那个咖啡厅见面，给他点了一杯她以为他爱喝的牛奶，但他能喝牛奶已经是十岁以前的事了。

母子两的聊天并没有剑拔弩张，林逸清的妈妈和林奎一样都很尊重林逸清的决定，两人甚至还有了一场比较亲近的谈话。

可能是母亲身上天生带着父亲身上不具备的某一部分柔软，林逸清没有隐瞒他不想出国的原因。

他跟妈妈说他喜欢上一个女孩，想要留下来和她一起面对以后的人生。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脑海里全是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他想起和她的初见，想起她紧紧握住那支老旧诺基亚手机时的紧张害怕，想起他们一起出门觅食的那些早晨和傍晚，想起第一次忍不住亲她的那晚夜市，想起游泳池里的疯狂，想起她在农家乐哭得汹涌的那一晚，想起这些天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太多太多。

他又何尝没有考虑过他们的关系，重组家庭的兄妹能发展成这样吗？被允许吗？

所以夜市那晚冲动一吻后他有意逃避过她，那时候他也不能完全弄清自己的心，只是那时候一想到她时心里就觉得钝痛，对她带着莫名的心疼情绪。

那次见阮茵，阮茵问那本《围城》是不是音珂的，他当时下意识的说她喜欢看书，后来仔细一想其实也不对。

他并没有问过她喜不喜欢，他只是看到她总是在看书，也许只是因为她在这个地方除了能看书就没什么可以做的。

她失去了自由，他甚至幻想过，如果她还在常川，那么现在的音珂在做什么？是高兴的吧，有朋友有同学有奶奶，一定比在这里高兴。

即便当时没有弄清对她的感情，即便没弄清那几分心疼是怎么回事，即便清楚他们的身份关系，他不管了，带她出去玩带她出去吃饭，想让她不再那么孤单，想让她也喜欢这座城市一点。

也许是因为同样成长在离异家庭里，他们对情感的敏感度要比常人更加细腻几分，所以那些相处里他们都是能看透彼此的人，也让两人就像磁铁一样寻觅着对方吸引在了一起。

林逸清却总是更心疼她一些，因为他除了完整的家庭父母都是爱他的，父母甚至因为心里的歉疚对他更加纵容几分。

音珂不一样，她可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被爱的滋味，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关心她，有也只是奶奶给她的那一点。

林逸清有时候会产生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给她无穷无尽的爱，才能填补她身上所有的缺失，这种时候他总是急躁，过后又想慢慢来吧，他们还年轻，他拥有长长的一生去爱她。

林逸清第一次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想要走的路，说这些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坚定，从没想过他们会分开，他预料到这条路可能艰难，但他有决心走下去。

林逸清妈妈在和儿子分别时拥抱了他，她眼含热泪，她很感动他愿意跟她分享这些事情，她真的感谢，她也祝福他的爱情，说希望有一天能见见那个女孩子。

林逸清点头，心想终有一天他会带着他最心爱的女孩给妈妈瞧一瞧。

也是在那天，早已察觉一些蛛丝马迹的方丽珠在音珂的床上发现了林逸清的T恤，怒火中烧的狠狠甩了女儿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