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洛担忧看着背后燃起大火的古堡:“老师,斯温德勒还在里面,为什么不去找他?”为什么会着火?是雄父做的吗?
伏尔珀斯抱着拉斐尔,闻言扭头看一眼身后的火光,温和道:“他会没事的,老师向你保证,不要担心。”
伏尔珀斯的保证总是有效力的,梭洛压下担忧:“那我们现在是在这里等他出来吗?”
“不,我们该回家了,拉斐尔的情况有些严重,有虫会在这里等他的,我们先回去。”
梭洛犹豫片刻,还是低头:“嗯。”
他又忍不住抬头,最后看一眼古堡,似乎想透过火焰和墙壁,看到那个幼时无比温柔的雄父。
拉莫拉住他的手,关切看来,梭洛摇摇头:“我没事,走吧。”
火光映亮极夜城的天空,如同蝉族曾经做过的那样,在黑暗中,火焰反噬他们的恶因。
里德背着伏恩,手心出汗。
他越来越不懂狄米莱特阁下了。
为什么阁下要在明知斯温德勒阁下被困在里面的情况下……
暗中命令控制的雌虫去放火。
夜空中,高楼上,白羽的鸟儿哼唱着歌谣,拍抚怀中的雄虫,如同拍抚曾经的孩子那样温柔,歌声能驱散一切不幸和阴影,那是一首不知名的摇篮曲。
“我求你——”
火焰烧上,黑烟滚滚,融入夜空。
一道青色的身影在火场中穿梭寻找,焦急而迅速,他查看过一个个房间,却一无所获,其他虫从下方开始找,还有虫在忙着灭火,他径直往火中冲,祈求着能找到爱侣。
阁下还有抑制环,抑制环能在极端温度中保护雄虫,但如果抑制环被取下了呢?
如果阁下会受伤,会受伤死掉——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拒绝去想一切糟糕的可能,卡斯帕不管烧上来的火焰,撞开一扇扇门,精神力也一遍遍搜寻,却始终找不到,他无数次希望打开门,阁下站在里面对着他笑,或者可能会哭,又无数次失望。
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不要死亡,不要离开,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不会再离开你。
火焰温度太高,翅翼被烧到无法飞翔,卡斯帕等不及几秒的恢复时间,展开后翼稳定身形,往高处飞去。
忽然,他闻到一股血腥味。
不属于斯温德勒的味道,但卡斯帕却有种预感,就是那里。
他撞破门,看清里面的一刹那,心跳几乎停滞。
火还没烧到这儿,但里面满是浓烟,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墙角则是两名雄虫,其中一个,正是是满身血液的斯温德勒。
卡斯帕冲上去,颤抖着去触碰,手心是滚烫的热度,他在发烧,于是提起的心猛地落回原地,还好,阁下还活着。
其实他能分辨出,这些血不是斯温德勒的味道,却还是会为此心惊胆战。
他抱起斯特,这才注意到另一名雄虫,已经没了生命体征,他通知底下的蝉族上来,然后抱紧自己的阁下,飞出古堡。
外面很冷,卡斯帕提高自己的体温,将雄虫整个包进怀里,飞向停留在半空的星舰,接近时,他收起后翼减速,进入星舰,军医迎上来接过他怀中的雄虫,迅速抱入病房,另一批等候的军医没有跟进去,而是看看他身后,疑惑:“另一位阁下呢?”
他们在找拉斐尔,总不能离开时俩回来就一个吧?
“圣殿带走了。”卡斯帕丢下一句,跟着军医走,被门拦在病房外,没了任务的军医宽慰他:“阁下没有烧伤,进行吸氧或高压氧舱治疗就好,这些技术都已经很成熟了,不会有差错。”
“只是,您更需要关注阁下的情绪。”
卡斯帕明白他的意思,阁下可能会因为他来得晚而生气,也会因为陷入危险而惧怕,但这是事实,是他的错,害得阁下变成这样,他肯定吓坏了。
阁下责怪他也好,哪怕是恨他也好,只要不丢下他,他什么都愿意。
只要阁下没事就好。
军医把医疗机器人推过来:“您要不然也做个检查?”
卡斯帕低头,军服被火烧过后没有损坏,但染上了黑灰,他的翅翼也不知道有没有变色变脏,不该直接收起来。
卡斯帕没动:“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病房门打开,军医面色如常:“阁下的情况并不严重,应该是在此之前吸入的是过滤后的空气,又或者您去得及时,阁下还没吸入多少有毒气体。”
“最严重的是他的高烧,不过阁下身体好,现在状态已经平稳了,还需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卡斯帕点头,他记得打开门时,里面满屋都是烟,阁下也昏迷着,是用精神力辅助了吗?雄虫的精神力总是万能的。
但无论如何,听到军医说没事,他终于放下心来:“嗯。”
他这才有空去清理自己,医疗机器人亦步亦趋跟着他回房间。
等斯特再醒来时,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很符合他对医院的印象,他脸上带着吸氧设备,冰凉的氧气跟呼吸冰原冷空气一样,他伸手试图取下,没想到手指上还有夹板,于是掀开被子,惊动了一旁办公的雌虫。
卡斯帕转身,帮他取下:“阁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斯特感受一下,身上的血都给他洗干净了,这能有什么不舒服的——等等。
[系统,我刚才检查时,他们没看出什么问题吧?]
[请宿主放心,与正常雄虫数据并无差别。]
那就好,会帮他遮掩的系统还是有点用的。
斯特坐起来:“没什么感觉,你怎么离那么远?”
卡斯帕竟然没贴过来。
“阁下,请您责罚,我将您置入险境,害得您差点……”他这就说不下去了。
斯特叹气,卡斯帕怎么总是在让自己责怪他?
“我是自己过去的,关你什么事?来,抱不抱?”斯特张开手。
卡斯帕沉默了不到三秒,忍不住了:“……抱。”
他弯腰抱住斯特,声音不安:“您愿意原谅我吗?”
“我没有怪你,”斯特揉揉他头发,“你救了我,我该感谢你的,但我想,卡斯帕不想让我说谢谢吧?”
“是,阁下,我去救您是应该做的,因为我爱您,所以不要感谢,”他缩紧手臂,“这会令我觉得,您与我很远。”斯温德勒已经离他够远的了。
“所以,比起口头上,我会在行动上感激我们军团长。”斯特话语中满是笑意,卡斯帕被他笑得开心,但还是说:“您不必感谢我,反而是我应该为自己的过错受到您的惩处。”
“卡斯帕,”他幽幽叹气,热气拂过他耳尖,卡斯帕抿唇,为突如其来的不好意思而低头,埋进斯特肩上,好痒,但阁下的声音依旧贴着他耳朵吹进来,他没躲开,“你怎么不明白呢?”
“我永远都不舍得责怪你啊,更何况这又不是你的错。”
不舍得。
卡斯帕蹭蹭斯特:“您无需不舍,S级雌虫的身体比异兽结实。”
但也是因为斯温德勒不会伤害他,所以他才会说出邀请伤害自己的话。
因为斯温德勒不舍得。
斯特亲亲他:“我就是不舍得,再厉害也是。”
那颗在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自己,陌生的一切中惶恐飘浮的心,被卡斯帕接住,有了实感。
肩膀上,卡斯帕压不住笑,偷偷偏头,在斯特脸上亲一口,随后站直身子:“我去叫饭。”
等他打开光脑发消息时,斯特后知后觉捂住脸,啊?怎么突然进步这么大?
原来一次险境能促进这么多感情进度吗?
斯特努力去想以前看过的书,这算吊桥效应吗?应该不算吧?但好像他俩第一次进展就是他被多毛兽抓走……怎么他一直在被抓,他是什么多灾多难需要英雄救美的女主角吗?这年代女主角都变成了救美的英雄了,他怎么还需要一次次被救然后感动?
还是太弱了。
趁着卡斯帕忙着收拾桌子上的文件,斯特沉下心把精神域中的水母翻来覆去,水母里多了奇怪的东西,像是海苔碎一样。
所以它变成了海苔味果冻吗?谁搞的黑暗料理?
精神域多了一条裂缝,暂时看不出什么影响,但斯特在裂缝前停留一会儿,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如果跨过去,将会滑向深渊,无可挽回。
这是什么?西里洛给他留下了什么?
他心情复杂,多亏了西里洛,他没有沉溺于狄米莱特的情绪里,否则醒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难受。
抛除愤怒,斯特思考刚才“往昔”的信息。
“宴食”原来是那种意义,卡斯帕也是魔花螳螂,他不担心卡斯帕也会吃,毕竟之前不小心尝到他的血都反应那么大,卡斯帕那么恨魔花螳螂,肯定与此有关。
卡斯帕忽然凑近,他已经收拾好了:“您要在床上吃吗?”
斯特摇摇头下床,他现在感觉自己无比强壮,在床上吃东西不方便,其实如果可以,他更想直接回自己屋里去。
看到洁白的病房,他就感觉心虚得慌。
这可能就是医院对每个人的平等的压迫吧。
吃完饭回房间吧,如果能把卡斯帕一起拐走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