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莫费尔德没有说来找斯特干什么,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您对这些冰雕感兴趣吗?”
斯特点头,发自内心道:“很漂亮。”
拉莫声音和缓悦耳:“汲汲兽是蝉族起源星的原生兽,通体金灿,夜里还能发光,皮肉上等,没有一处不价值千金。”
他仿佛在科普,又像在读睡前故事:“大灾害后,各族从极光星出发,寻找适宜的星球迁徙,并将其命名为起源星,蝉族起源星距恒星极远,地表很少有光,各种灾害频发,因此蝉族居于地下,能在地上生存的生物,比之以肉身世代存活于宇宙的异兽也不弱些什么,汲汲兽外表光鲜,它们的实力,更是其中之最。”
“它们食量很大,食谱广泛,对能量转化率极高,因此被看作是活财之象征,雕像画作立于蝉族各处。”
拉莫幽幽叹息:“可惜了,或许是规律,实力愈加强大的生物,数量愈是稀少,后来虫族地盘扩大,蝉族数量增多,走上地面,再加上异兽出现,汲汲兽灭绝得悄无声息,只有些虫造混血留下,却也与当初的模样大相径庭。”
“蝉族生命的三分之二都在地下度过,甚至有的一辈子都不出世,从前他们很少需要翅翼,在成年时要经历蜕壳期才会长出翅膀,且只能用于飞翔,并无战斗能力,于是很少使用。他们更愿意继续活在地下,只有雄虫被圣殿接走在地上定居,他们的雄虫和汲汲兽一样,珍贵稀少,也曾差点灭绝。”
他似乎意有所指:“圣殿之前,雄虫寿命很短,没有虫知道如何正确养育雄虫,因此蝉族对于圣殿是精贯白日,言听计从,连反抗都没有就第一个献出所有阁下,以求种族延续。”
斯特心里古怪:“听起来,你不赞成这种行为?”
“不,怎么会,圣殿很好,我不会有什么不喜,只是,与亲虫远离,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有些不懂。”
他抚摸上冰雕,冰雕一动不动:“幼兽离开了真正的血亲,在其他地方成长,与原本的种族,除了血脉,到底还有什么联系呢?”
斯特摸不着大脑:“可圣殿也不限制雄虫,他们可以回去啊。”
拉莫点头:“您说的对,但也有些阁下不愿意回去,我来其实是想拜托您一件事。”
斯特听出来了,这是想劝梭洛回去:“你应该去找拉斐尔。”话说梭洛原来是蝉族啊。
拉莫不好意思笑笑:“阁下雄父在病中,但他不愿回去,拉斐尔阁下去的话,会火上浇油的……”
啊?为什么啊?
斯特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被拜托这个:“那我去?我和梭洛不熟,也没用。”
拉莫了然:“我只是在找能找到的阁下去劝说,您不愿意,我也不强迫您,方才冒犯了,其他阁下都不愿去,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一见面就上来说这些事,我也是很不好意思的。”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谢谢您愿意听我说完,这是谢礼,也是打扰您的歉礼。”
斯特摇头:“我又没帮你,不用礼物。”
拉莫还是递过来:“您是雄虫,与我说了话都是恩赐,礼自然是要收的,您看看是否满意。”
斯特摸不着小脑,这虫奇奇怪怪的,难道雌虫都是什么散财童子爱送礼?
他接过盒子,还挺重,打开盖子,里面是个缩小号的汲汲兽,看上去像是金子雕的,但比金子硬多了,漂亮精致,比之冰雕还添了许多细节。
就是……嗯……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斯特拿出来仔细看,最终抬头:“这不是个新的东西,是谁的旧物件?”上面还有不少很小的裂痕,像是摔出来的。
可一抬头,面前哪有什么虫,只有冰雕的一只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扭头四看,哪儿都看不见,跑得真快,怕他不收?可奇了怪了,谁会拿旧物件送人?
“哥,你干嘛呢!”拉斐尔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随后一大捧花绕到他面前,拉斐尔的脸跟在花后,也成了其中一朵。
斯特手痒痒的,揉了揉红色的大花。
拉斐尔还是吵吵闹闹的:“刚才我看见你在和谁说话,一过来却没看见虫,那是谁啊?是哥的朋友——”
他忽然停下,斯特疑惑,见他直勾勾盯着什么,顺着目光看去,正是手中物件吸引了他。
斯特忽然意识到什么。
被,坑,了。
怪不得一上来就说一大堆话,原来是在拖时间,什么劝梭洛,分明是冲着拉斐尔来的,好狡猾的雌虫!
“这是拉斐尔的东西?”斯特叹气,将汲汲兽递给拉斐尔。
花朵落了一地,拉斐尔双手接过,仔细摩挲,见到熟悉的痕迹,忽然红了眼眶。
利奥波德捡起花,沉默看着他。
“是,是我雌父送给我的,”豆大的泪水砸在雕像上,拉斐尔把雕像放在心口,“我以为,丢了……”
斯特皱眉,拉斐尔的雌父……
梭洛是蝉族,而拉斐尔是萤火虫,虫崽的种族一般与雌父相同,他们肯定不一个雌父,就算他们同一个雄父,为什么拉莫费尔德要借由这件物品,绕这么大圈子,从他口中说出呢?
如果由他说出口,会发生什么?
拉斐尔抬眼看他:“哥,”他吸吸鼻子,“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个的?”
斯特犹豫片刻,还是照实说:“是梭洛阁下身边的拉莫,他说,‘阁下雄父病重’,想让我劝说去见,但不清楚他说的是谁。”
拉斐尔抓紧了汲汲兽,一双眼里又蓄了泪,赶紧低头擦去:“嗯,”他抬起头,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谢谢哥。”
利奥波德抬手,拍拍他肩膀:“想哭就哭。”
拉斐尔抽噎一声,摇头:“我,我们走吧。”
斯特这才注意到,周围虫的目光全集中在他们身上,似乎是以为他弄哭了拉斐尔,隐隐有谴责的意味。
的确,虫这么多,还是换个地方。
他们找了一家饭店,要了包间,拉斐尔一路低头摸着汲汲兽,一声不吭。
利奥波德坐在他身旁,拉斐尔忽然扭头抱住他,利奥波德愣了下,回抱他,手放在他背后缓缓抚摸。
斯特还是很迷糊,但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他等着拉斐尔冷静下来,才开口:“你想去看你的雄父吗?”
拉斐尔点头,又慢慢摇头:“我不知道。”他不想去。
梭洛给他这个,是在告诉他,要去吗?
连梭洛都说了,他是不是,要去啊?
可是如果去了……
“拉斐尔?”利奥波德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拉斐尔紧抓住利奥波德,用力到指间发白,他忽然大口喘气,额上冒出汗珠,滴落在手上,身体颤抖到如风中孤枝。
窒息感如黑暗中的洪水,迅速漫上心头,眼前一阵阵发黑,利奥波德抱起他,掰正他的脸:“拉斐尔!冷静些!”
拉斐尔眼珠缓慢移动,定在他一双眼睛上,雌虫那双眼中仿佛燃烧着火焰,要灼烧他灵魂,他骤然发出一声尖叫,疯狂推拒利奥波德,手脚并用,拳打脚踢,口齿不清哭喊:“不要碰我!滚!”
斯特上前将他按住扯过来,拉斐尔就缩进他怀里,紧紧扒着他,一瞬间将哭声压在喉间,只剩恐惧,自停不下生理反应的身体散发,利奥波德一动他都要抖一下,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斯特身体里,好远离雌虫。
斯特安抚利奥波德一句:“我先看看,你别动。”随后放出精神力,不顾拉斐尔的害怕,强行进入他的精神域。
温度骤然上升。
灼烧,一片火海,满目红色,分不清是火还是血,他找不到拉斐尔,在这里连动一下都是烧到灵魂的痛苦。
这种程度不会是一时的损伤,拉斐尔,他怎么做到的,在这种疼痛下,每日笑吟吟地,欢快活泼?
拉斐尔的精神域,比之雌虫的精神狂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水母们被伏尔珀斯教导过如何抚慰雄虫,与雌虫的消解狂暴不同,雄虫的痛苦,只能压抑下去,因为只有他们自己能救自己,自己无法释然,一切都是治标不治本。
它们扑向火海,化为一张膜,包裹住这一切,被火焰灼烧出漏洞,就继续补上去,斯特忍着灼痛,咬牙继续,不知过了多久,拉斐尔忽然抽搐几下,随后水母被什么东西隔开,他眼睁睁看着,火海被儿童水彩画一般的画面覆盖而上,将一些残忍都掩盖下去,只剩滑稽的童话。
拉斐尔缓缓抬头,脸色苍白,汗珠密密麻麻挂在额上,笑容却灿烂到如同阳光下绽放的花朵:“哥,我把你的衣服弄湿了,你不会怪我吧?”
斯特怔怔低头,拉斐尔笑得见牙不见眼。
在欺骗。
他一直都在欺骗所有人。
蝉族设定是在黑暗中生活会很有安全感,甚至有些身体弱的雄虫需要从小在黑暗中养好久才能健康成长。
蝉族雄虫数量少是因为成年时的蜕壳很痛苦难熬,精神力也会重塑,属于身体精神双重折磨,从鬼门关走了一回,所以一大半都蜕壳失败而死,活下来的雄虫性格都会大变,但等级都很高,所以蝉族多出高等级雄虫,数量则是虫族倒数第二(第一是蜂族,数量为0[哭笑])。
蝉族雌虫也会经历蜕壳期,但或许是他们体质原因,又或许他们成年前就经历很多伤痛,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掉层皮(有些可悲),一两秒就长回了。
有的雌虫认为雄虫太娇养了,才会度不过去蜕壳期,但事实上就是体质原因,不过他们也不敢拿数量本就稀少的蝉族雄虫做实验,也不舍得糙养。
伏尔珀斯和伯特伦有他们的方法,他们规避了蜕壳期,所以蝉族才把雄虫都给他们了,送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超级舍不得,而且一送就不着家了了(谁让你们天天窝黑不溜秋的地方里不挪窝的)。
写着写着,幻视一些宅虫哈哈哈,实际蝉族个个都是财迷。
昨天摸小猫下巴,小猫好享受,跟条蛇一样左扭右扭下巴,我就双手上阵,给猫伺候得舒舒服服,不小心碰到它耳朵,脑袋就晃成拨浪鼓哈哈哈
求评论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0章 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