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间虫族 第12章 谈话如恐吓

斯特像是新手村遭遇后期人物的主角，措手不及而茫然。

他回答：“斯温德勒。”

“很高兴认识你，”伏尔珀斯点头，如一位散发善意的普通路人，“极光星的景色几十年如一日，我还是第一次来到尔普里星，仪式结束后或许有时间转一转，斯特——啊，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自然，伏尔珀斯阁下。”

“你也不必叫我阁下了，往常小雄虫们都是直接叫我名字，”他想起什么，身体微微倾向斯特这边，银发滑下一缕，落在斯特手腕上，衬得那截皮肤更白，“或者，更多小家伙们叫我，老师。”

怎么忽然贴脸？斯特心里卧了个槽，想动不敢动，伏尔珀斯看着他，笑意更深：“看你愿意称呼哪一个了。”

“——流落在外的孩子。”

他问：“要跟我回家吗？”

脑海中精神力有些过于兴奋了，或许是因为身边的雄虫引导他精神力觉醒，对他十分亲近，斯特尽力贴向另一边，想与伏尔珀斯拉开距离，心里死死压住精神力满溢的“同意”催促，脸上挂着笑：“实在抱歉，我不能同意。”

“是吗。”他失望道，身体坐正，斯特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斯特，雄虫在成年时进入觉醒期，精神力会大幅增长，因此刚成年的雄虫精神力波动极大，需要在圣殿过渡，完全掌握精神力，状态平稳后才能与雌虫相处，你在外面太危险了。”他就像个苦恼孩子不听话的家长般，微微皱眉，又问他：“真的不回圣殿吗？”

他不问斯特的来历，不问他的身份，如同不在意一般，但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斯特摇头：“相对于圣殿，或许我对外面更熟悉。”

去了极光星，谁知道出不出的来。

伏尔珀斯轻轻叹气：“好吧。”他顿了一顿，挥手让侍者退下，而后放出精神力，笼罩住斯特。

“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只是不能让雌虫知道这些。”

雄虫对雌虫有隐瞒？

斯特仿佛抓住什么关键，迅速拉出系统记下这个疑惑。

“我的确有很多疑问，劳烦您为我解惑。”

第一个疑惑——“‘庭院’到底是什么？”

“我也很奇怪，竟然会有雄虫不知道庭院，不过我愿意为你介绍。”

他姿态放松，指尖百无聊赖绕着尾勾：“庭院是雄虫精神力的发源地，是我们的支点。”

他垂眸，掩去隐藏不住的厌恶，语气如常：“与雌虫相反，等级越是高的雄虫，身体越是孱弱，因此更容易承受不住过于强大的精神力，常常早夭，‘庭院’将雄虫的精神力相连接，分散压力，以此来保护高等级的雄虫，同时给予低等级雄虫暂时使用超出等级精神力的能力——不过后者我不推荐，代价很大。”

“从出生开始，雄虫的精神力就会带领他们进入庭院，由年长者来抚慰精神力，我们能通过庭院互相交流，永远同在。”

“我们一开始，就是一家虫。”

斯特微微攥紧扶手，而后放松，开玩笑般掩饰自己的紧张：“原来如此，我倒是个异类了。”系统会掩饰这种不同吗？可系统甚至不能在庭院中出现，它或许无法突破雄虫的精神力。

“也有过这样的例子，”回忆的话语自唇边吐出，如叹息般轻柔，“不过，那是很久前的事了，觉醒期只是增加力量，雄虫自出生就拥有精神力，而成年后才拥有精神力的雄虫，往往等级都很高，但这种雄虫往往在成年前就……你这样健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眉眼弯起：“你能安全度过觉醒期，我很高兴。”

斯特脑中精神力舒服展开，如泡在蜜罐中高兴。

他隐隐觉得奇怪，伏尔珀斯是能控制他的精神力吗？为什么一见到就想亲近，这反而令他警惕。

还是说对方亲和力高，是他自己太多疑了？不，不可能，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

伏尔珀斯不等他继续问，抛来一个问题：“你今天在这里，是与第一军有血缘关系吗？”

斯特摇头：“我与即将继任军团长的卡斯帕是朋友，他邀请我参加此次仪式。”

伏尔珀斯惊讶，又想到什么，了然道：“他倒是钻了圣殿的空子，罢了，我也不可能去为难一位A级雄虫，”他晃晃自己的尾巴，“是吧，阿斯。”

“阿斯？”

“啊，是我的尾勾，我习惯自言自语了，时常与它对话，对你来说很奇怪吧？”

白色的尾勾缠在他白皙的腕子上，尾部是长长的尖刺，像某种冷兵器，但却不会伤到伏尔珀斯。

“很别致的爱好，不过无聊时我也会对一些无生命的物体说话，算不上奇怪。”

伏尔珀斯抑制不住轻笑：“还是第一次有雄虫与我的爱好相似，你不跟我回去真是遗憾。”

“回不去，不也可以在庭院里见到吗？”

伏尔珀斯点头：“每周日是聚会，从零点开始，所有的雄虫都会陆续进入庭院，检测自身精神状况，我全天在，如果你也加入，那我可不会无聊了。”说到后面，他眼神带着笑意。

“我会去的，我自己还没有交好的雄虫，如果能融入大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我岂不是你第一个雄性友虫？”

“荣幸之至。”

斯特见他胸口别的花，想起无意窥见的记忆：“请问……”

旁边传来声音，仪式开始了，伏尔珀斯撤了精神力，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这花叫月眠，是极光星的独有品种，你喜欢吗？”

斯特只能暂时歇了询问的心思，点头，伏尔珀斯视线移到台上：“开始了。”

来宾安置在座位上，分隔两边，军雌挺拔严肃，手持枪支列队，踩着点来的未来军团长丝毫不慌，一步步上前，全场目光随他而动。今日是第一军团的大日子，近日因为魔花螳螂的事虫心惶惶，他们对着媒体遮遮掩掩，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卡斯帕可是睚眦必报的性子，那群媒体不得被轮番查个几回，航运卡个几次，再让图尔斯采访时多噎他们几句——看他们还敢不敢墙头草。

卡斯帕模样俊朗，军礼服更衬身材与气质，周身萦绕军雌常年厮杀出的气势，与斯特身边令如沐春风的阁下全然不同。

斯特在星网上了解过虫族的大概制度，圣殿如同皇室一般统治，手下军团类似附属国，需要上供，而独立于军团的家族与圣殿联系更密切，比起依附，更像是圣殿伸出去的触手，掌握社会方方面面。

圣殿权利比起地球的近代，更像封建时代的皇室，他们掌握着整个虫族的经济和权力命脉，也掌握着立法权和执法权，不容侵犯。

可是对卡斯帕的态度，似乎隐含包庇之意。

卡斯帕杀尽魔花螳螂，怎么也算越过圣殿，甚至可以安一个藐视和反抗罪名，虽然虫族比起法律更崇尚暴力，但事情闹这么大，也根本压不下去，圣殿对卡斯帕的惩罚却不痛不痒。

卡斯帕……有什么特殊的吗？

斯特视线落到台上，新任军团长佩戴上徽章，看起来意气风发。

他是很乐意与卡斯帕这样的男性做朋友的，但一见到雄虫，忽然意识到，即使外形相似，他们的性别也不同，光看对方知道他是雄虫后的态度变化就不太可能发展单纯的友谊。

斯特一时心情复杂。

台上，卡斯帕忽然抬头，准确与他对视，那双浅色眼睛总让斯特想起狼，可此时，或许是露天会场的阳光太温暖，令他生出错觉，竟觉得那双眼亮晶晶的，像是讨赏的大狗。

“斯特，他很喜欢你啊。”伏尔珀斯调侃一句，尾勾在手腕上摩挲，他压下会被敏锐的军雌感受到的情绪，只剩假面一般的笑容。

圣殿在魔花螳螂中安插许多虫，全让卡斯帕不分敌我杀了，这也就算了，他竟然吓到些雄虫，即使好一顿安抚也不能平静，到现在他们还见不得一点红色，自家孩子受这么大惊吓，自然心疼又愤怒，偏偏斯特出现了，卡斯帕不仅不能动，还得帮着坐稳高位，要不是他杀了魔花螳螂，伏尔珀斯真想把他压在极光星监狱，关上一二百年。

他最好对斯温德勒好些，否则圣殿可不会放过他。

卡斯帕在上方走流程，对着军团徽章宣誓，伏尔珀斯在斯特耳边闲聊般道：“螳螂族端爪收起时状如祈祷，因此一些血脉古老的螳螂种会自称‘先祖使徒’，魔花螳螂是其中之最。”

“通常，这类螳螂十分危险。”

伏尔珀斯尾勾退出袖口，趴在扶手上，悠闲翘着尖刺：“旧时缺乏食物，螳螂族雌虫会食用雄虫，后来即使食物充足了，也有些‘先祖使徒’觉得是传承，将雄虫视为食物，被雄虫厌弃至今，直到如今，与他们有关的雄虫也很少，高等级的几乎没有，圣殿没有立刻裁决卡斯帕，也是因为牵扯到的雄虫并不算太多，他好歹没把血溅到高等阁下眼前。”

他沉默了会儿，在斯特扭头看来时，又说：“你该做好准备，斯特，保护好自己，如果有谁对你动手，我们会是你的后盾。”

还会吃虫？你们虫族有自己的汉O拔是吧。

“我会的，”斯特吞了口唾沫，内心有些慌，“卡斯帕看起来很冷静。”

“当然，正因他不会是那些‘使徒’，你也没有被强迫，今日我才不会把你强行带离，这再好不过了。”伏尔珀斯呼出一口气，轻松道。

斯特心中忽起一个猜测——“您带了武装来的？”

伏尔珀斯被逗乐：“我可是A级雄虫，怎么可能单独出行呢，你要的话，我给你一些守卫？”

斯特婉拒，他还不放心伏尔珀斯。

伏尔珀斯也不多劝，点头：“照顾好自己。”

“多谢您的关心，您也是。”

斯特面上回以微笑，内心已经对着系统发出堪比精神污染的声音：［系统！！！！！！］

［你会保证我的安全的对吧？！］

这涉及到系统的基本守则，它立刻回答：［本系统会尽最大努力保护您。］

［卡斯帕不会吃我吧？］

［根据计算，您无须担心，卡斯帕不会对您出手。］

卡斯帕送他58%的人物解锁，却又有可能吃了他，斯特叹气：［收益越大，风险越大。］

没关系，他好歹算个雄虫，等级不低，到时候可以找别的雌虫帮忙。

斯特压下惶恐，又翻看解锁的几个人物，心想他必须得找个能从卡斯帕手中保命的办法，用不用是一回事，总要有自保手段。

阮不辞：你们怎么看出来我的等级的都？

卡斯帕：只要用心感受就能察觉，但如果不知道是雄虫，不去感受就不知道，即使如此也可能认错——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对您动手的。

阮不辞：那我可以知道你们的吗？

卡斯帕：问就行。

但是雄虫如果藏起来尾巴，对方又没多涉足社会，没见过一些雄虫，他们第一反应对方是亚雌，因为雄虫超级少。

类比一下玫瑰与月季的区别，不去辨认是认不出的，见得多或者有心辨别就能知道是什么花，但也可能认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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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谈话如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