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余悯阳看着日历一时有些恍惚,手指在万圣节上停了几秒。
万圣节?
这一年余悯阳老是容易做梦,好像回到了小晖离开的那一年。不一样的是,梦里要不没有主角,只有他一个人唱独角戏;要不就是他成了提线木偶,看见浴缸里一次次充满鲜血。
国庆的时候余悯阳从待了大半年的家里离开。母亲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临走前,握住他的手,忍不住落下了泪。
余悯阳抱住了母亲,宽慰地笑笑。
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后,余悯阳把自己藏进了回忆里面,中途抽空见了一次邓孟姝。邓孟姝比年初在葬礼上见到的气色要好了很多,余悯阳由衷地为她的近况感到高兴。反倒是邓孟姝见了他的样子满脸震惊,忍不住抹了一下眼泪:“你……”
“走不出来了。”余悯阳回答地很坦然。
邓孟姝附过身来抓他的手,恳求他不要再自责下去:“小阳不怪你的。是我,我没有看好他,都怪我。”
余悯阳说他知道。
都知道是病魔无情,但是余悯阳还是做了决定。
万圣节那天是个大晴天。余悯阳打扫了屋子,出门吃了饭,还带了点糖回来。给父母发了消息后,他吃过药,躺在床上,发现侧头能望见床头摆着的南瓜灯和糖,安心地闭上眼。
睡了一会儿,余悯阳被哭声吵醒。睁开眼,撑起身,他发现床边蹲着一个捂着脸哭的小男孩。
“你怎么了?”
小男孩抬起头,稚嫩的五官有以后的影子。他哭得满脸眼泪,抽噎着说:“我一个人,好害怕。”
余悯阳坐到床边,捞起男孩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他的背,柔声问:“我陪你好不好?”
男孩埋在他的怀里闷声答应,缓过来后发现自己的眼泪蹭了他一身,不好意思地挪开脑袋,局促地小声道歉。
余悯阳微笑着说没关系,拿起床头的糖问他吃不吃。
“为什么我弄脏了你的衣服还能吃糖啊?”男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南瓜灯小盒子,手指却紧张地蜷起来。
“今天是万圣节,trick or treat。”余悯阳把糖放进他的怀里,摸摸他的头,“请你吃糖,你别捉弄我了。”
男孩立刻换下了楚楚可怜的表情,冲余悯阳吐吐舌头,又凑上来亲亲他的脸:“好吧,大哥哥,我是在骗你,我也知道你要找谁。”他往嘴里塞了颗糖,一跃而下,朝站起身的余悯阳挥挥手,“跟我走吧,哥哥。”然后哼着歌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吃一颗糖。
余悯阳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
目的地是浴室。进了浴室,小男孩就不见了。余悯阳站在浴室门口,透过腾升的雾气,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浴缸。
余悯阳释然地笑了,一步步往那个方向走,果不其然,走近看到了满缸鲜血。他坐在浴缸边缘伸手过去感受了下,还是温的。他叹气道:“糖你也吃了,还捉弄我啊?”
下一秒,水还是红色,但是没了血的猩味,反而是弥漫着花香。水里面探出来一个脑袋,冲余悯阳笑:“不够。”他双臂撑在边缘从浴缸里面爬出来,站到余悯阳面前,张开双手,又说:“还不够。”
余悯阳上下打量,发现身体上伤疤全部消失不见,满意地点点头:“你还要什么?”
“你还要什么?万盛阳。”
万盛阳抱住面前的人:“你。”
“你过来陪我,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