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虽偏僻,但丘陵四起,葱葱郁郁,想来农家生活也不至于揭不开锅,至少伙食得以保证。
金云蔚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敲门。结果这扇小木门直接被推开。听说民风淳朴的地方是不锁门的,没想到果真如此。心下感叹,但也不好意思直接进去,于是提高声音:“你好,请问有人吗?”
虽然已经提高声音,但仍矜持,导致声音很轻。毕竟大声喊话有违淑女形,这个音量已是极限。
“你好?”她犹豫地喊着。
没有人回应,只有几声远处的鸡叫和“细细簌簌”的树叶摇曳产生的摩擦声音。
金云蔚提着行李,步履艰难,向另一家村民走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几户人家条件较好,是砖瓦房,其余大多是石头和木材修建的,最差的几家是土房加草棚。
这户砖瓦房的铁门比刚刚的木门要宽,而且喷了深红的油漆,款式气派。屋檐还有雕饰,挂着两个大灯笼。
她压下羞耻心,用力敲门,终于听见楼上传来回应:“谁哟!直接进来。”
金云蔚把行李堆在大厅一角,走到二楼。就见二楼大厅里有两个桌子,三个大婶和一个大爷在打麻将,两个大爷在打扑克,其余四五个人围着她们。
叽叽喳喳,间杂着几声尖锐高亢的方言,十分嘈杂。
金云蔚双手相握,放在腹部,拘谨地微微鞠躬,十分得体:“你们好,我是刚刚到的支教老师。”
大家马上安静下来,一时间居然齐刷刷地看向她,稀罕地打量她。
场面一度安静。
坐在桌旁打麻将的一个大婶站起身,像大将军似的挥手:“得得得,你们先打,我去招呼一下新来的。”
大爷大婶们很快又继续打起麻将,只是眼神还止不住地往金云蔚身上飘。隐隐约约的几句话飞进金云蔚耳里。
“多俊的姑娘,瞧她白的。碰!”
“三筒。城里人,不一样,金贵的很。”
“那也是个女的,正好,咱村里好多人还没娶上媳妇。”
听着别人越来越露骨的话,金云蔚已经感到脸红发臊。
只是几秒,大婶就走到了脸前,她毫不避讳,上下扫视金云蔚。好像在把玩、审视一颗土豆。这种眼神让金云蔚感到冒犯,像是被透视的感觉,又有一种强迫的意味。
强忍着别扭的感觉,金云蔚假笑:“大婶好,我住哪呢?得赶紧把行李收拾好。”
大婶却不回应,自顾自地说:“我是村长媳妇,你叫我张婶。 ”步速飞快,金云蔚几乎拼尽全力才跟上她。
两人到了山脚下的一间木屋。大婶看着她喘气,嫌弃的说:“不是我说,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平时从来不干活吧。”
金云蔚不知道说啥好,只好尴尬赔笑:“额,爸妈比较宠我。”简单环顾一下室内,里面有四个房间,大的是教室,小的分别是卧室、厨房、杂货间。
“我已经派人打扫过了,还有刚刚修过的墙壁,对闺女你可上心。”
其实比起金云蔚自己家要差的多。虽然干净,但是地面仍然是实土,墙壁也不规整,家具更是寥寥,而且连灯都没有。但,下乡支教,早有心理准备。而且承蒙别人照顾了,要心存感激。
“谢谢张婶,以后要多多麻烦您照顾了。”
张婶满意地点头:“说那里的话,这么见外。有事只管找我就好。需要买口粮随便问户人家就行。”说罢,急匆匆地赶回去打麻将了。
金云蔚铺好床,把生活用品从包裹里拿出来,再一一摆好。提着一个桶,就要去附近的河里汲水。
因为想洗澡,所以特地往山上一点走,接山腰处小池塘里的水,这些水刚刚从山隙里流出来,更干净。
走了十几分钟,就看见近处的一处山泉。只有一米直径,但是清澈见底,高度只到膝盖。
顺着小路走要绕远一点,而且不通向山泉,于是金云蔚直接从小路踩到草丛上,想走直线,没想到草丛下面是虚高,一脚踩空。
金云蔚右脚踩空,身体倾倒,手下意识包住头。“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就感觉手臂和脚踝一阵剧痛,挣扎着想站起身,却只是徒劳地加剧了痛苦。
就在她倒吸一口凉气时,一个人从身后抱住她,双手伸过腋下,把她上半身托了起来。
金云蔚身体僵住,万分抵触。但是稍稍抬头,看见一张小巧清秀的脸,又放松了下来。
还好,是个女人。要是男人抱住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痒。
虽然确实是为了帮她,她心生感谢,但也觉得别扭。无论是父亲还是男友,自从她上初中以来,就再也没碰过异性了。
“谢谢你,我好像脚崴了。”金云蔚忍痛说道。
“嗯,”陌生女人半跪着,伸手去摸她受伤的脚踝。
红肿疼痛的脚踝接触到她冰凉的手,一开始刺激到疼痛,但是很快就感到习惯,甚至像冰镇了伤口似的,有些舒服。
这个人一直用手贴着她的脚踝,看到边上歪倒的木桶,平静地说:“你是来舀水的吗?这里的水不能用。”
说罢,她指着边上的草丛。
“这种植物有点毒,不是很严重,但水烧开了,喝下去还是容易腹泻。如果用来洗东西或者洗澡,碰到伤口容易发晕。”
金云蔚苦笑一声:“还好我穿的厚,没露胳膊。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先扶我回去。”
“我叫何丫丫。”她边说边把头靠近金云蔚的脸。额头抵在金云蔚的下巴处,呼吸出的气息吹脖子上,引得阵阵战栗。
“怎,怎么了?”说罢,金云蔚忍不住缩起脖子。
“别动。”何丫丫轻轻地添了一下她的脖子,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金云蔚面上飞霞,耳垂发红,赶忙抬手捂住她的嘴,震惊地问:“你在干什么?难道你....”
何丫丫完全没有被质问的羞愧,反而露出疑惑的神情,在她手掌中含糊地说:“别动,还没好。”
手上传来的嘴唇的触感让金云蔚稍稍松手。
何丫丫趁机侧脸,灵活地躲开她的手,凑近,添了第四口。
“你,你你,干什么,青天白日!”
何丫丫的手又摸上她的耳朵,轻轻揉捻一下,刚想开口,金云蔚就一巴掌拍到她的脸上。
力道不重,甚至像是轻轻推开。
何丫丫没有撒手,顿在原地,不觉恼火,也没有发问,但是眼神更加疑惑。
“你脸和耳朵变红了,可能是毒素发作了。本来应该是用水冲一下伤口,但是这里的水不能用,我就帮你添一下。”
金云蔚刚刚有多生气,现在就有多羞赧。
是自己误会她了。
天啊,都怪孙蔼和自己说了她师姐的事,不然自己怎么可能想歪。
就在这一瞬间,何丫丫又凑过来添了第五口,并且还说:“你的脸更红了。”
金云蔚捂住自己的脖子:“等一下等一下,我不是毒素发作了,就是单纯脸红而已,头不晕脚不软!”
“不可能啊,怎么会无缘无故脸红?别这样,现在不赶快,等会就来不及了。”
认真说罢,何丫丫拉开她的手又添了第六口,甚至怕她反抗,加快速度,马上补了第七口。好比火上浇油般的举动。
金云蔚虽然在写散文时候可以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地辩论,但是还从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别人不要添自己。只会徒劳地用手掩护,但被扒开后,也只能眼睁睁受着。
第八口。
金云蔚已经什么也说不出了,只能涨红脸,头脑空白。
“好了,我背你下去找小叔子涂点药吧,他是村医。”
何丫丫说罢,背起她,一只手提桶,一只手托着她的大腿。
为了腿不碰地,金云蔚配合地夹住她的腰。
才发现何丫丫虽然和她差不多高,一米六五左右,但是格外的瘦,可力气却不小。可以感觉到她的肩膀和肩胛骨处的骨头。
她轻松地背着金云蔚,稳稳当当地走完山路。
很快,到了她小叔子家。
说是村医,其实只是会一点基础医学护理的年轻男人而已。
何定看见金云蔚就感到惊艳。
乡下人长期劳作,都晒的黝黑,脸红看不出来,所以何丫丫才会认定金云蔚脸红是毒素发作。
这脸红在细皮嫩肉又敏感的金云蔚的脸上,却格外明显。
金云蔚坐下,面色通红,呼吸急促,眼眶含泪,眼波流转,更加娇弱。
其实是痛到生理性落泪。
何定看一眼脚踝,蹲下身,也马上伸出手要摸。
但金云蔚早有防备,立刻向后缩腿:“只是普通的扭伤,开点跌打药就好。”
何定停在半空的手只好尴尬地缩回来,转身去拿了最好的跌打药。
金云蔚接过药,马上就拧开瓶盖,倒了一点在手心,然后揉在脚踝处,但是只揉一下就停住。皱着眉,心中叫苦。
因为痛,难以下手。
一旁密切关注着她的何定立刻发现:“何丫丫,你来。”
听见大声的命令,何丫丫马上蹲下来,低着头,像面对一个易碎的珠宝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地开始揉。
但是金云蔚的腿不由自主地抽搐,她隐忍地咽下声音。
何定一边留意她的表情,一边训斥何丫丫:“你干什么呢?轻点,知不知道?”
说是说给何丫丫听的,但视线却一直落在金云蔚身上。
金云蔚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何丫丫的脑袋,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没有,她很轻,只是我娇生惯养,太怕疼了。”生怕何定再追问,立刻问道:“多少钱,这药。”
“三块,进过来就这么贵。”
进价三块,但售价是三块五角。
本来何定想借机说出来,自己给了优惠,但怕说出口显得小气,于是没有解释。只能心里感叹自己的大方。
听到他说价格,何丫丫抬起头,又迅速低下。
何定没有留意,但金云蔚注意到了,她轻轻摸着何丫丫的头发。
付过钱,金云蔚委托何丫丫送她回家。
何丫丫迟疑:“我还没洗衣服。”
何定瞪她:“你先照顾她就是。”
“我怕何牛生气。”
何定大方地说:“没事,我会和他说的。多理解病人一点。”
何丫丫低头接受,顺从地背起金云蔚,根据她的指向走。
走出何定家好远后,金云蔚才觉得没被人盯着。半路上,她主动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何丫丫呆呆地重复。
“就是刚刚报价格的时候。”
“哦,上个星期我被何牛打了,他说自己没药了。”现在想想,可能是不舍得给自己用吧。
金云蔚环住她脖子的手缩紧,俯下脸,沉重地问:“你被,何牛打了?”
金云蔚心疼老婆第一天。
不知道排版应该多切段,还是少切段。多段的话阅读方便,但是过于琐碎。纠结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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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识丫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