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灯 第5章 第五章

陈晞雨自己也没想到，会被他扰乱得一塌糊涂，一下午的课，她都没认真听。

这样的她，她好讨厌。

宋玉然途中分出一点神看她，见她低头，眼睛无神，胳膊碰了碰她，问：“上课你还能分心，你是来上学的吗？”

简单直白，话里满是嘲讽。

陈晞雨看她，而她已经在这句话结束后，认真记笔记了。

不管她做何反应，宋玉然只提醒一句。

陈晞雨垂下眼，盯着她满满的笔记，回头又看了看自己的，一片空白。

烦躁感越发浓烈。

晚上也没睡好，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他抱走习苓的画面，翻来覆去，她索性下了床，点着台灯，做卷子。

她要让自己知道，她不该为别的事扰乱，她是她自己。

隔天，精神有些恍惚，脑子晕乎乎的，强撑的度过了中午后，垮了。

跟老师请了假，回宿舍量了体温，39.5度。

她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找了一圈，没找到药，她只好上床先睡一觉。要是起来后退烧了，就不吃了，要是还烧，那她就去药店买药。

一觉睡到日落黄昏，五六点的天空美轮美奂。陈晞雨紧着眉坐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抬手摸了摸额头，还烫。

她叹了口气，睁开了困倦的眼睛，手脚无力的下了床，穿了件外套，带了顶帽子出了门。

跟校门大叔说了好一通，才能出来。

街道边异常热闹，临近晚饭，吆喝声此起彼伏，路上的行人也悉悉囔囔。陈晞雨为了存在感降低，走在被树遮住的小道上，裹紧外套，脚步轻飘飘的，感觉随时会摔倒。

几分钟后，看见了一家药店，她进去了，跟店员说了症状，拿了药付了钱，原路返回。

然而这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闻声看去，寸头男生与一个红发女生他推她近的模式玩弄着，突然抱得很紧，因为灯光暗，看不清他是谁。

她接着抬步，他的眼神看了过来，带着审视，把陈晞雨定住了。

是梁俞。

心在确定这一刻，绞了绞。

让本就微弱的呼吸，瞬间喘不上来。

他像是故意的，把女生抵到树上，离身，身后的后脑勺垫着他细长的手，下一个场景，让她整个身子都停止了运转，呼吸都停了几拍，震惊下的眼睛，很快红了。

梁俞亲吻了这个女生！

而眼神始终盯着她，像是**裸的挑衅，眼尾带笑，得意从眼里跑出来。她浑身泄了力，止不住的发抖，堪堪扶着树才得以不摔下去。

两人从浅吻到深吻，再到后面紧紧的拥吻。

他就是这样的人，她本就知道，可还是控制不住喜欢上一个坏人，他坏到让她心情很糟糕，他坏到一举一动都牵引着她，他坏到玩弄任何人，包括她。

她没哭，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的，脑子好像短路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刺激了她。

回到宿舍，晚自习还没下课，她吃了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泪毫无预兆地掉在了枕头上。脑海里浮现了他的靠近，他低缓暧昧的语气，接着，是他抱起习苓，看向她的不屑眼神，而后，是他当着她的面亲吻陌生女生。

一幕幕，像电视剧一样，波涛起伏。

她闭了闭眼，嗓子烧得难受，呼吸轻微着，生怕大口呼吸会牵扯伤痕累累的心脏。

可能发烧促使神经敏感，她裹着被子，躲在被子里痛哭。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哭，明明什么也没有损失，明明他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任何人，明明一切都这么顺其自然。

可为什么，她这么难受。

不知哭了多久，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可枕头上一大片水渍足以证明。

-

次日，陈晞雨退了烧，起得很早，精神很好，仿佛昨天发生的事随着发烧一同消散了。

早早的去了教室，补齐了留下的作业。

宋玉然打着哈欠，看着空了半天的座位上已经有了人，接着看到了自己桌上堆得老高的书本，走近，哼声一笑：“人回来了？”

陈晞雨不想理她，咬了口手里的面包，聚精会神的标注着重点内容。

“陈晞雨。”

她没反应。

“陈晞雨。”

她停了手中的笔，侧头看她。

而宋玉然没看她，盯着她手里的面包，起了坏心思。

“我还没吃早饭。”陈晞雨预感不妙，下意识要把拿着面包的手往里缩，但她的话落下的同时，面包已经抢走了，“你的早饭先借我吃吃。”

陈晞雨咽了咽口水，肚子里还在饥饿中挣扎，看着三两口被她解决的面包，她哑声控诉：“大小姐，你没脚吗？你不会自己买？我还是病人，昨天晚上连饭都没吃，我还饿着呢？”

“有脚，但你手里的反而要好吃。”宋玉然一边整理着书本，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

陈晞雨很气，但懒得计较，转回头，拿笔接着写。

这时，她又问：“有点噎，有水吗？”

“没有。”回答的很快，就说明是假话。

宋玉然看穿了，趁她不注意，手伸进桌洞，掏出了一瓶牛奶。陈晞雨目瞪口呆，克制着火气，问：“宋玉然，你到底要干嘛？”

“果然还是叫名字好听。”

当着她的面，插进了吸管，喝了几口，放在她桌上：“下次别叫我大小姐，叫我名字，我可以考虑不欺负你。这有点难喝，你喝吧。”

陈晞雨僵硬转头，看着吸管上还泛着水光的顶部，有股恶心从心底传上来。

“宋玉然，我不喜欢别人沾染过的东西。”

见她脸色严肃，宋玉然愣了一会，想着自己有些过分，把牛奶拿了过来，不在意地说着：“都是女生，怕什么？”

陈晞雨蹙眉看她，一脸不解：“这是这个问题的关键吗？”

“我觉得是。”

“我觉得不是。”

“陈晞雨，你嫌弃我？”

“不是，是嫌弃任何人。”

宋玉然突然打量着，问：“假如以后你有男朋友，接吻难道你都嫌弃？”

陈晞雨愣了愣，脑海里很快浮现了昨晚的画面，那股喘不过气的难过，那张诱人又恶心的亲吻了不知道多少女生的嘴，是嫌弃到极致。

“或许吧。”又是这个答案。

“陈晞雨，你能不能有个主见，什么都是或许，你没有准确答案吗？”

“往后的事不是自己决定的，无法判断是与否，只要自己过得舒服就行。”

“你现在过得舒服吗？”

“或…”

宋玉然打断她：“我想听是与否。”

陈晞雨与她对视，许久，她泄了维持在表面的力，轻飘飘的回答：“不舒服。”

教室里没有多余的人，只有她们。

“陈晞雨，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你的青春应该只有自己，其余的，都是不足挂齿的事，他们不能让你成为更优秀的人，只有自己才能。”

“没想到你还挺清醒。”

“因为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陈晞雨笑了，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只有自己才是能帮自己的人。”

宋玉然收了目光，随口说：“一点就通就行。中午请你吃饭。”在陈晞雨要拒绝时，她补上一句，“还你的早饭。”

话音刚落，乔依依和蒋黎走了进来，宋玉然看了眼，乔依依还是如往常一样，打了个招呼，反观蒋黎，一脸厌恶地瞥了眼陈晞雨，连带着宋玉然。

陈晞雨不看都知道那明晃晃的眼神。

宋玉然上下打量了一圈蒋黎，胳膊碰了碰陈晞雨，说：“她对你的敌意好像很大。”

“嗯。”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女生的嫉妒心。”

宋玉然乐了：“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人人都喜欢梁俞，他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帅，没什么优点？”

“你不是也喜欢过他吗？”

“那是以前，以前他可没这么渣。”

陈晞雨手中的笔猛得一停，抿了抿唇，尽量问得随意：“什么叫以前没这么渣？”

宋玉然没察觉到什么，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好奇，如实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因为一个很喜欢的人跟他分手了，为了报复，故意这样的。”

“他谈过？”

“不是很正常？”

“自从他谈恋爱后，我就不喜欢他了。”

陈晞雨咂舌：“这么容易吗？”

“眼不见心不烦，时间一长，也就忘记了。”

陈晞雨佩服：“你真厉害。”

突然，宋玉然凑近，暧昧问道：“你喜欢梁俞吗？”

陈晞雨僵住了，心跳得巨快，眼睛乱眨着，感觉脸上都已经红成一片了，她轻咳了声：“不喜欢。”

“你最好别喜欢他，谁都可以，就他不行。他适合奉献大自然，不适合我们。”

陈晞雨还没点头，蒋黎突然冒了出来，语气尖锐：“你们为什么要说梁俞学长的坏话，不喜欢就别议论他？”

“怎么？他是什么宝物吗？还不能让人议论了？”宋玉然最看不上她们一群无脑的人。

“梁俞学长在我心里是神一样的存在，不可亵渎。”

宋玉然阴阳怪气道：“你的神在我这很普通，普通到，他还在我家尿过裤子。”

蒋黎很气，但无法反驳。

陈晞雨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他跟我们一样，就你们把他当块宝，或许，他都不记得你的名字，这种喜欢，无稽之谈。”

很快，宋玉然打了脸，门口出现了梁俞的身影，他像是路过，意外听到了这句话。抱臂倚着门，先看了看陈晞雨，而后盯着宋玉然，笑着，没正经地说：“然然，这么诋毁你哥，太不尊长了。”

“梁俞，你找揍！”

陈晞雨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拿着笔认认真真的写字，不想看关于他的一切。

蒋黎已经两眼放光地盯着他看，脸上是害羞的绯红。

梁俞瞄了眼蒋黎，话是对宋玉然说的：“要是我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办？”

“我不想跟你玩幼稚的游戏。”

“不让你玩，让你旁边的陈晞雨同学来玩。”

陈晞雨一顿，笔没控制住，在书本上划了一道很长的痕迹。

她抬头看他，在他带着笑意的眼神下，平静地拒绝他：“我也不想。”

“可我想让你玩。”

眉头上挑，像逗猫一样，以为稍微一哄，就能让她顺着他。

可他错了。

“你这是道德绑架，别以为你的迷妹多，就可以对任何人放肆。”

梁俞顶了顶后槽牙，这般认真样，看来真惹恼了，就这点肚量，还不够他玩弄的。

“蒋黎，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眼神始终盯着陈晞雨，一脸得逞。

两人出去后，安静了几秒，宋玉然破口大骂：“以前真是脑子有病，会喜欢他。”

陈晞雨在心里骂：“就是，他哪里吸引人了？”

不一会，蒋黎一脸心花怒放地蹦跶回来，站在她们桌前，说：“梁俞学长说赌注是让陈晞雨每天早自习给他送早饭。”

“凭什么？我没答应。”

“这么好的待遇，别人可是求之不得的。”

陈晞雨哼声一笑，反驳回去：“那你去啊。”

“他点名要你去。”

“不去呢？”

“不去？那你就会被他的迷妹们群殴。”

陈晞雨徒增一股火气，攥紧拳头，想把他碎尸万段的心思都有了。想远离，可偏偏他不放过。

让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