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小孩子的教学楼此刻就像一艘寂寞的沉船躺在蓝月光的海底,到处覆盖着的珊瑚、藻类还有贝壳,是它压抑又疯狂地生出的无可挽回的斑斑锈迹。
何公开始解梦——这是她的专长。
“……嗯,这应该是一个寂寞的女孩子,她很焦虑,很压抑,渴望一些爱的表达与沟通,但同时又有很强的戒备心……唔,她还喜欢做手账。你看,这片珊瑚和那片珊瑚仔细比对一下,其实是一模一样的,应该就是……哈,手账贴纸!这一排小伞藻,应该就是带点镭射烫金的什么胶带吧——虽然它们会扭会动,嗯,这在梦里很正常。”
何童站在开放阶梯的下面,煞有介事地研究着扶手上那一排顶着薄荷绿小帽子、时不时闪过一些迷幻的镭射光的小伞藻。她这会兴致很高,扮演精灵给了她一些额外的勇气和冲劲。
“唔,很有道理!”嘀哩哩也托着下巴,像模像样地凑在何童身旁一起研究,“而且,你觉不觉得,这里一大块一大块的颜色都太扎眼了呀!看久了还有点眼睛疼呢!”
“唔,或许这里原来是色调比较温暖亮丽的,你知道的,那种大片红色、橘黄色的海产主题可爱手账,然后因为这个女孩遭遇了什么打击或者剧变,她的内心世界也发生了崩塌和颠覆,所以噩梦在视觉上又做了些,嗯……反色处理,对。”
“天哪何童,你分析的也太准了!”
“嗯哼,是吗?”何童快乐地朝嘀哩哩挤眉弄眼——其实刚才那些说辞形容每个有点心理问题的小孩都大差不差,但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大人的智慧呢。
嘀哩哩压低了语气,说出一个有些沉重的秘密,“那个女孩的确是遭遇了剧变,她,她的精灵死了呀……”才说到一半就见何童变了脸色,她忙慌里慌张宽慰:“不过你也不要害怕!精灵只是被水母吃掉了而已,复活起来很简单的!只要有咱们两个在,那肯定又是个大团圆呀!”
其实何童的害怕也只是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是的,精灵的死亡……这让她一下想到了她自己的噩梦。那份恐惧简直要把她从这件精灵斗篷中粗暴地扯出去,重新作为一个痛苦的大人去面对人类噩梦的苦涩滋味了……
不过,她刚刚见证过田鼠公主的复活,现在正对童话世界的仁慈程度有些过于乐观的信任。听到嘀哩哩的“大团圆”的承诺,她更是期待起来。
——没准这便是童话世界为了解决我的噩梦困扰才特地安排的冒险呢?救赎小女孩的同时,也救赎我自己,哎呀呀这样的俗套剧情……
何童琢磨着,脸上露出了些喜色,“那,咱们这次的目标,就是复活精灵?”
“嗯哼,”嘀哩哩也快乐地模仿着何童的语调,“拯救小女孩——”
“再捎带手?”
“解救焦头烂额的小梦——”
“还有那三个压力山大的少女?”
“大团圆!哈哈哈!”
“哈哈哈!”
两个得意忘形的人对视着一唱一和,很快就都快乐得不行了。
“那咱们现在呢?去哪找你的小精灵朋友?”何童美滋滋地扇动着斗篷,像只黑夜里惬意的大蝙蝠。
“唔,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在楼上一间锁了门的教室里,咱们先上去找找吧。”
两人决定先沿着开放阶梯去二楼。
“……这手账很有点珂拉琪的风格咧!”何童边走边饶有兴致地左右看,“感觉就是布料、纸片还有金属这些不同的材质做出来的怪诞拼贴画呀——噫,侧面看又是立体的,看久了真让人头晕!”
嘀哩哩抿着嘴偷笑,哎呀,何童不知道小x,却知道珂拉琪呀,是因为喜欢手工的原因吗……
何童停在了扶手拐角上一只用金唇贝做翅膀拼出的畸形蝴蝶旁边,每只脏黄色的贝里都有一块艳粉色的丝绒小枕头,看起来莫名的诡异恶心——但小枕头上的金色珍珠还是不赖的。何童不客气地伸手打算顺走一颗。
“啊、啊啊!”何童立刻被那只贝夹得惨叫出声,“——松口松口!”
贝壳死死咬紧,简直要嵌进何童的肉里了,贝里的丝绒小枕头也蠕动着吸裹住了何童的手指……这贝竟然是活的!而且,比活贝更让何童起鸡皮疙瘩的是,其它的贝壳竟也都开合着扇动起来——畸形蝴蝶竟然是想夹着何童的手飞走了!
“活的!蝴蝶!活的!”何童惨叫着甩手,把要飞走的畸形蝴蝶拽得一个趔趄,“去死!去死!啊啊啊!”
她化恐惧为力气,简直是骁勇地拽着贝壳蝴蝶一下一下砸在栏杆上,那抓狂地挥舞着的胳膊把着急上前帮忙的嘀哩哩都给挡退了,“——给我死、死死死!”
可怜的蝴蝶几下就被砸得七零八落,星星点点的鲜蓝色液体溅到此刻变态杀人狂一般的何童的大红脸蛋儿上。
“……何童,何童……别砸啦,它应该死得不能再死啦……”嘀哩哩趁着何童挥手的间隙,赶紧上前抱住了她。
“——嗬、嗬,”何童又累又惊吓,这会直大喘气,“很、很显然!这个小女孩还有一定的攻击性!”
“……啊,攻击性?哪个小女孩?”
“咱们要拯救的这个小女孩啊!这里还有别的有攻击性的小女孩吗?!”何童没好气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又扶正自己的精灵尖尖帽。
嘀哩哩失笑,温柔地帮何童擦了擦脸上那些骇人的鲜蓝色血迹,“……没事的呀,何童,这个……哎呀!”
嘀哩哩惊讶地看向何童身后,立刻抱着她急急地后退几步。
何童被拖得脚尖都着地了,略略站定后疑惑地回头,就见两只厚嘴唇、黄牙齿,身上绘满潦草白圆圈的漆黑炮弹鱼从连廊另一头弹射过来,直直撞在何童旁边的栏杆上,上面的绿藻和珊瑚立时被啃走一大块。
“……妈呀!”何童又惨叫一声。
“哈哈哈!咱们快跑吧!”嘀哩哩快乐地扯住何童的手,重新往地面跑去,“从楼里绕上去!”
何童简直是连滚带爬地跟着嘀哩哩往下跑,还不时回头看两眼,两只厚嘴唇的大鱼始终紧跟其后,那一脸蠢相看着就让人生气!何童慌乱里认真考虑了一下化愤怒为力气的可行性——然后立刻放弃了。
两人随便跑进了一边的教学楼。
“啊!这有大铁门,快快快!”何童连声喊着,扯住铁门的一扇回身,就见一只大鱼的厚嘴唇都快要挨上自己了。
“啊、啊——”
“呼——”嘀哩哩淡定地挡在何童身前,又吹出去一阵灰色的粉笔碎末的雨点,把两只大鱼呛得原地立起来打喷嚏。
“……该!呛不死它们!”
何童看了几眼这邪门的场景,就痛快又得意地拉上了大铁门……啊,邪门啊邪门!
“何童,这还是你给我的灵感呀!”嘀哩哩美滋滋地凑上来搂住何童,“我吹出一阵粉笔灰,如果我讨厌这条鱼,那它就会被呛得不停打喷嚏;如果我喜欢这条鱼呢,那它就会来到一间干净整洁的教室听课,学习好多好多知识!”
——这两个,应该都是诅咒吧……
“……嘀哩,可真是了不起呀!”何童捧场。
门外不死心的两条大鱼打完一阵喷嚏,又“咣、咣”地撞起门来,大铁门都被撞得有点变形了。
“……看看看!攻击性!这个小女孩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何童扶了扶圆框眼镜,又像模像样地跟嘀哩哩分析起来,“所以,这是一个执拗偏执、内心封闭、又有攻击倾向的小女孩——而且她还用珍珠当诱饵,可见她还会一些兵法!这样的小孩子,可不好沟通呀!哎!”
嘀哩哩听得睁大了眼睛,“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难办!”何童皱皱鼻子,“或许我们应该先重点考虑复活精灵。现在她的攻击性应该就是失去精灵造成的,精灵一活过来,她准就变好了。”
“呀!水母!小梦说过,是一只有着强大魔法的水母把精灵给吃掉了呀!它寄生在这个女孩的梦里,每次她们找到那只水母,水母的大脑袋就会旋转、旋转,把她们又变回到这里来——就像,就像鬼打墙一样!咱们要复活精灵,怕是也要先找到水母呀!”
“……寄生?唔……”何童皱眉思索,她现在就像一个真正的主导大局的精灵似的,“那水母应该已经成为噩梦的一部分了!你知道的,如果你被噩梦牵着鼻子走,那你就只能……被噩梦牵着鼻子走!”
嘀哩哩眼睛里露出些恍然——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恍然什么。
“咱们还是得先和你说的小梦汇合,了解一下她们是怎么寻找水母的,然后咱们再想出一些不被牵着鼻子走的法子来,釜底抽薪一般地找到水母!然后剖开它的脑袋,而精灵……哼哼,就可以原模原样地复活了!”
已经完全入戏的“精灵”何童制定下如此的作战方针。
“我看行!”嘀哩哩很给面子地配合何童的领导,“那咱们现在就去找小梦吧!”
两人从楼内的封闭式楼梯上楼。
楼道里溅满了鲜蓝色的液体,仿佛这里发生了一场大屠杀似的。何童没有了刚才的领导风范,怂包一样抱着嘀哩哩的胳膊,紧偎在她身后走。
“谁?饲养员,是你吗?”
突然一句平静又冷淡的女声从二楼的走廊传来。
“……饲、饲养员?!”何童被吓得一激灵,又把嘀哩哩抱紧了些。
“就是我呀!”嘀哩哩微微侧头,快乐地对何童低声说道,然后又朝着走廊高声喊:“哎!是我!”
“……你,饲养员?什么意思?!”何童多疑地瞪住嘀哩哩。
嘀哩哩快乐地看向何童,本想和她解释这是自己的上一个名字,可是看到何童那戒备又多疑的可爱小脸时,她一下又生出些戏瘾来——毕竟,吓唬女孩子是件多么有趣的事呀!
说干就干,嘀哩哩虎着小脸看向何童,那两块苹果肌又悬停在脸颊上了。
——何童有次午休看到天边悬停了一小朵圆滚滚的云,一下就想到了嘀哩哩这个作怪的表情。是的,那朵小云当时就像这样,悠哉又自我地停在那儿,不动不散,突兀得很,可它好像也不管别人有没有看它,就只沉浸在它的小小世界里,那副淡定、认真又无所谓的姿态十分可爱。
何童疑惑地看着这会不知道要作什么怪的可爱的嘀哩哩。
嘀哩哩快要笑场了。是的,想想呀,就这样坏坏地对何童说,“我是专门把小孩子们养得白白胖胖,再带来喂鱼的饲养员!”呀,那何童一定会被吓得跳开呀!哈哈!
那个冷淡女声的主人走了过来,“饲养员,你今天也来帮忙吗?”
何童看向这个背对着月光的女孩。她身型瘦削,有着打理得非常精致的卷发,手里还拿着……唔,应该是魔法少女的魔杖吧……
何童眯了眯眼又再努力看清点,就发现魔法少女的长相和她的卷发一样精致,尤其那双眉眼生得漂亮极了,即便她总是皱着眉、露着一副不悦的表情,也让人觉得理所应当似的,生不出什么怨言来。
当然,她的脾气并不总像她的表情那样臭——但也好不到哪去。
她的心性也不总像她的语调那么冷,事实上,她对她的朋友们有着相当热忱真挚的爱——当然,这份爱也只够她控制住自己不要当面翻白眼。
就像现在,她和饲养员打上照面,饲养员抬头快乐地看向她,像是想说点什么,又收起笑脸看向身边那个画着个大红脸蛋儿的怪人,然后又抬头看自己……
如此两三个来回,她的耐心就已经被耗光了。她轻叹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珠和眼皮儿,“……饲养员?你怎么不说话?”
嘀哩哩正在纠结。
她看到来的人是姜莹一,这是三个女孩里那个不喜欢女孩子的人——当然也只是现在不喜欢——她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另一个剧本了。是的,假装何童是自己在冒险的时候交到的女朋友。这个剧本应该不会冒犯到莹一呀,她只会吓一跳,惊讶我怎么会找到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嘀哩哩又想笑场了,不过是心里美得。
她就这样看看姜莹一,再看看何童,虚荣心和恶作剧的快乐打来打去,让她做不出抉择了。
何童倒是听出了那个女孩语气里的不耐烦,忙悄悄捏了捏嘀哩哩的胳膊提醒。
嘀哩哩没心没肺地看向何童,何童那小眼神传递出的亲昵和关心让她一下做出了选择。
“嘿!莹一!这是我在外面交的女……唔唔——”
何童咬着牙一手捂住嘀哩哩的嘴,一手绕到她的背后死死按住她那不住挣扎的肩膀。
“……哈、哈喽呀,我是来自红闪闪小世界的精灵,红彤彤呦!这次是特地来给我的好朋友嘀哩帮忙的呀!哈哈哈,哈哈……”
姜莹一无语的眼神盯得何童的笑容越来越虚弱。
是的,嘀哩哩之前隐隐约约忘记的什么漏洞——三个女孩和何童是同事。姜莹一甚至和何童是一个部门的。在周文去找何童之前,她就曾经和何童一起参加过部门的评审会。
姜莹一看着这个这么大年纪了还来童话世界(注:童年组!)的同事,那两片红脸蛋子,女巫一样的奇装异服,还有癫过神经病的高昂语调和八颗牙齿的诡异笑容……
童话世界没有一个正常人,没有一个正常人!
请原谅她的暴躁,她最近实在不好过。
今天又是加班的一天,她顾不上休息便陪着宋歌回来这个鬼打墙一样的噩梦世界,来了之后却发现小梦怎么也找不见了。她又和宋歌因为一点小事吵了一架,宋歌说要单独行动,实际就是负气出走。于是她和周文一人负责一栋教学楼,她一路抓狂地敲上来,敲死了不知道多少蠢鱼。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又和前几天一样,累死累活地敲鱼,找到传送通道,再找到水母,然后人家那样轻轻松松转转脑袋,诶嘿!一晚上白干!
而她这么辛苦,还能是为了谁?不都是因为关心宋歌吗?可是宋歌呢,永远那么幼稚、那么任性,永远不会体谅她!
……不过也对,不幼稚、不任性就不会和什么童话世界的小精灵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了。
早在高中,宋歌激动地告诉她童话世界和魔法少女的事情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事不靠谱——是的,《魔法少女小x》明明已经把一切都讲得清清楚楚了!
可是她没有办法,宋歌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去未知的世界冒险。于是宋歌做了多久的魔法少女,她就做了多久的魔法少女,如今一把年纪了(其实她们三个也只刚毕业不到一年而已)她们竟然还在做魔法少女!
姜莹一烦心地想着,又看到了何童那闹心的红脸蛋儿,只能不耐烦地闭了闭眼转头走开——毕竟对刚认识的人翻白眼实在太没礼貌。
“对了饲养员,你知道小梦去哪了吗?我们找不见她了。”
嘀哩哩和何童拉拉扯扯地从楼梯走上来。被何童威胁地瞪了几眼后,嘀哩哩只能不舍地放弃女朋友的剧本。
“……咦,我们也在找她……哎呀,小梦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呀,咱们得赶紧……”
“喂——”对面教学楼上有一个人影朝她们连连挥手,“饲养员,你也来啦?”
怎么个个都喊嘀哩饲养员?何童眯了眯眼往对面看去,想要看清这第二个魔法少女,但是她立刻麻利地爬上了栏杆,竟然是想要直接跳过来。唔,或许魔法少女的弹跳力不太一样吧……
确实是不一样。对面这个女孩轻轻一跃,就像一片月光里浮动的羽毛一样,轻巧自如地滑了过来。
何童又眯了眯眼,想要看清这个半空中的魔法少女——如果她这会能看清,那或许就能提早结束她的精灵扮演游戏了。
可惜,下一瞬间便从斜刺里冲出来一只势头迅猛的巨大虎鱼。它不客气地一口咬住那位魔法少女的半截身体,然后叼着她不管不顾地撞上了两栋教学楼之间的连廊!
这让教学楼都剧烈地颤了一颤。
嘀哩哩被吓得“嗬”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何童倒是没什么反应,因为嘀哩哩几乎是立刻就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过,她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等到周围基本平静了下来,何童才捏住嘀哩哩一根手指悄悄移开一条缝。
姜莹一正扶着栏杆呆呆地望着连廊,然后突然扭头回来盯住嘀哩哩,那脸色苍白的样子,已经是惊骇得说不出话了。
何童按住嘀哩哩的手,微微探身也看了看连廊——可怜呦,那段连廊被撞得钢筋都漏出来了几根,而那些沿着碎裂的水泥板滴滴答答流下来的液体,是鲜红鲜红的……
“……咦呀!”何童赶紧收回视线,双手抱住自己的手肘抚了几下,“这也太惨了吧!”
这轻慢的态度让姜莹一有些愤怒,不过她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所以她只握紧了魔杖盯住了嘀哩哩,这个童话世界的精灵。
“……我,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我已经,等了六年了!”
看她那副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揍嘀哩哩的医闹架势,何童急忙跳到了两人中间。笑话,嘀哩瘦伶伶的一把骨头,可经不起魔法少女的一闷棍!
何童的精灵扮演之魂要燃烧起来了。
“不要慌!”何童语调高昂,同时“刷”地一下朝姜莹一伸出一只手掌作制止模样,因为太紧张,那手掌紧绷得像手刀似的,“魔法少女,你知道吗,童话世界里能将人困住的只有心呀!其它的,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将你束缚!”
“……什、什么?”姜莹一惊骇中带着些无助和鄙视。
嘀哩哩听清了何童的话,她还发现这台词似曾相识,“……你,你干嘛学我说话呀……”
“咳,别打岔!”
两个人一副说悄悄话的做派,可姜莹一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你神经病啊你?!”她这话倒是对着人类何童说的。
“……她是精灵……”嘀哩哩答非所问。
“咳,魔法少女,就请让我为你们实现那不可思议的复活的魔法吧!”
何童的表演完全不受外界的辱骂的影响,她腾地一下越上栏杆,直挺挺地立着朝天空比出两个手刀来,好似一只祈雨的……蝙蝠。
“死去的魔法少女被一只金鱼吞进肚子!”
姜莹一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猛地甩头望向连廊,只见那只涂鸦虎鱼已经基本把周文全吃下去了,而就在它合上锯齿的瞬间,“叮——叮——叮——!”它的尾巴到脑袋一节节地像是亮起金黄色的灯似的,在一串清脆可爱的音效之后,它真的变成一条金光闪闪的金鱼!
“金鱼被渔人打捞起来吃掉,鱼骨被埋进了地里!”
当空气中真的莫名出现一道金色大网捞起金鱼时,姜莹一的心里只剩下无助了。
“埋葬鱼骨的土地上,长出了一棵金梨树,并且结出了一个香香甜甜的金梨子!”
“一只金鸟吃掉了金梨子,并下了一颗金蛋!”
“勇敢的魔法少女,就将重生在这颗金蛋里!”
不管姜莹一在心里愣愣地念了多少遍“神经病”,连廊大舞台都忠实地按照何童的解释,一个接一个地展示金鱼骨、金梨树、香香甜甜的金梨子还有金色小鸟。
最后,半空中飘飘悠悠地出现了一只金蛋,又敦实地落到地上。
姜莹一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只巨大的金蛋,“……所、所以,这算怎么回事?!”
何童从栏杆上笨拙地跳下来,得意得像个真正的精灵,“这就是解释权的魔法!童话世界里,人人都可以解释死亡呀!”
“太棒啦红彤彤!”嘀哩哩崇拜地上前抱住何童,还亲热地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何童得意地朝着嘀哩哩飞了个眼神,又像模像样地跟皱着眉、抿着嘴,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的姜莹一介绍道:
“我在我的魔法里加入了一些匈牙利民间故事的元素,所以画风看着跟珂拉琪可是大不一样呀!”
——的、的确,画风都变了……
姜莹一望着地上的金蛋,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好了,魔法少女,”何童带着精灵职业化的微笑,比出一个指路的手刀,“请随我们一起去砸金蛋吧!”
嘀哩哩也乐呵呵地搂着何童,期待地看着姜莹一。
——……神经病……这是遇见真的神经病了……鸽子,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