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濯 第4章 第 4 章

如果不是这个季节，想必这条没有名字的柏油路上的风景一定很是不错，虽然稍有颠簸，但是一到春天，周围会绿树成荫，春意盎然，让平时习惯在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里生活的人恍惚间有种错觉，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让人短暂地忘记了城市中的喧嚣。可惜现在这个季节，只能看见光秃秃的树杈子。

罗布偷偷撇了一眼宋韵脩，见他将头轻轻搭在车窗上闭目养神，嘴角微微一挑，稍稍加快了点速度，拐了两个弯，就把后边的跟屁虫甩掉了。

宋韵脩还未发现异常，只是莫名感到罗布现在心情似乎很好，车载音乐也换成了节奏欢快的爵士乐。

似乎是看穿了宋韵脩的心思，罗布笑吟吟地说道：“开春之后，这条路会非常好看，我也经常开车从这里走，虽然绕了点远，但是却让人心情舒畅。等过两个月，我再带你过来看看，到时候，路两边是数不尽的野花。还有右前面那片树，秋天的时候，都是金黄色的柿子。这里的柿子很有名的，到时候可以偷偷摘两颗尝尝鲜。”

宋韵脩笑道：“那边是有主的果园吧，偷偷摘会被农户打吧。”

“那有啥，我之前骑车路过经常……”他突然顿住了，似乎想起身旁这人可不是一般老百姓，在一个警察面前提到偷果子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调转话题说道，“我今早看新闻，这附近出了一起命案，是你们昨天在查的吗？新闻里说的挺吓人的，好像还是焚尸案？现在是在征集线索阶段吧，知道死的是谁了吗？”

宋韵脩说道：“死者的身份还是成谜，轮胎印也在这条路上消失了。根据目击者的证词，凶手的焚尸行为被打断后，应该是开车往这边逃窜的，但是目前还不知道凶手究竟是已经离开黑寅市了，还是从哪条路绕回了这里。”

罗布想了想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杀了人肯定得赶紧逃到外地去，停留在本地的风险太大了吧。”

“那可说不准。凶手焚尸的风险本身就很大。如果真的想掩盖罪行，最好的办法是把车开进山沟里，找个不显眼的地方直接把尸体埋了，这边有凌月山和白象山两座未开发的野山，还正好处在两市之间，抛尸不是什么难事。除非……凶手想让尸体被人发现，但又不想暴露太多的线索，那么焚尸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推迟尸体身份被发现或是消除生物线索的手段。不管怎么说，现在线索还是太少了，如果能够知道凶手的逃逸路线，至少能在调查沿路监控的时候缩小范围。”

“所以才要来这边实地走访对吧……”还未等罗布说完，他们的对话就被宋韵脩的电话声打断了。

接通电话后，就传来了方竣能传出十里地的幽怨哭声：“宋副，你们开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到你们了呜呜呜……这里好荒啊，我们会不会是被卖了？”

宋韵脩看向后视镜，果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后面已经空无一车了。

罗布装模作样地自责着说道：“哎呀，都怪我，车开得太快了。你现在在哪？我电话里给你指路吧……”

“我……我……我……”方竣连说了三个我，都没把位置说清楚，“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啊，我就跟着你拐了几个弯就找不到了，周围都是光秃秃的，长得都一样，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呜呜呜……不过这里好像有很多山楂树……”

“山楂树？你怎么开到那边去了……”罗布沉吟片刻后，突然说道，“我建议你就在车里待着，我听说……这边以前是乱坟岗，好像闹鬼……”话说完，对面哭得更厉害了。

宋韵脩瞪了罗布一眼，说道：“大白天闹什么鬼，别捣乱。我给你发个位置共享，你看看……”

罗布打断他道：“发了也没用，这里的小路错综复杂，没走过的外人过来很有可能迷路，哪怕是用缺德地图也不一定能过来。还不如现在倒车回到修车厂，待会我带你的宋副队走访完附近后会把他完整地送回去的。况且……”罗布眼珠一转后说道，“乱坟岗是我瞎说的，不过这边闹鬼的传言可不是我信口开河编出来的，不信你去问问住在附近的农户，他们都会告诉你，不要一个人在山里走路，不要轻易下车之类的。”

听了罗布这话，方竣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他甚至觉得寒风的呼啸声中夹杂着某种生物的喘息声，他害怕地钻回车里，把车门都落了锁，哆哆嗦嗦地说道：“宋副，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我……我回修车厂等你们了……”说罢，便慌慌张张地调了头，一溜烟地开车跑了。

而在他离开时，他恍惚地看到后视镜中似乎有一个人影，但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不见了。他吓得心里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开着车晃晃悠悠地离开了。他没有注意到，真的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离开。

宋韵脩挂断电话后，罗布悠哉地说道：“那我们接着开吧，前面就有几处岔路口。”

“这边这么难走吗？”

罗布笑笑说道：“这些小路荒了很久了，得有十多年了，没什么人走也没人修路，平时货车司机也就在柏油路上跑一跑。如果凶手真的走了这边的路，那他一定是本地人，而且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住过一段时间。”

宋韵脩突然想到，单就熟悉道路这一点，旁边这人似乎嫌疑相当大。

罗布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出宋韵脩的心思，他笑着打趣道：“看来我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啊。说不定我真的是个变态杀人狂，正打算把你带到深山老林里剁了吃肉。”

宋韵脩盯着罗布，他看出这人就是嘴上爱逗趣，实际上相当靠谱。

“你没有直接在地图上圈个路线，而是直接带着我们跑，是因为怕我们迷路吗？”

罗布微微一愣，片刻后笑道：“没想到宋哥这么信任我，不怕我给你们的调查指向歪路吗？”

宋韵脩正欲回答，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什么，他大喊了一声“停车”。

罗布不知发生了什么，宋韵脩先跳下车，指着路边的灌木，说道：“看这里，灌木有被碾压的痕迹，而且痕迹还很新鲜，路旁的灌木也有折断的痕迹，这几天肯定有车从这里经过，旁边的轮胎印也与抛尸现场的很接近。这个方向是往哪里走的？”

“往市里，这条路的终点我记得是一片仓库区，那里监控不多，但是有可能会拍到车辆。”

“太好了，总算又有其他线索了。我这就给局里打电话，让技侦来检查一下。”说罢，宋韵脩拨通了张潇的电话，“喂，老张，我这里有点线索了，我这里的线人带我走了遍山里的小路，找到了一条凶手抛尸后的很可能走的逃逸路线，这里有新鲜的痕迹，我给你发位置过去，你让技侦查一下那边的监控吧。另外老景和技侦那里查的怎么样了？”

“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死者身高一米八五，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左右，死因是失血过多，死者的颈部有一道刀痕，正好在大动脉上，其他的大部分刀伤都是死后造成的。另外幸福路上的摄像头在下午一共拍到了四百多辆车，大部分都是跨市探亲的，目前还在逐一排查，但是范围实在是太大了。”

“嗯，我知道了。如果仓库区的逃逸路线上能通过监控找到车辆，就能进一步缩小排查范围。现在死者家属报案了吗？”

“还没有。”张潇叹了一口气，“大过年都没有人报案，难道死者是外地进城务工的？”

“如果这样的话，可就更不好找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没办法，正是过年的时候，人手不足，你下午也快些回来吧。”

宋韵脩挂了电话后，发现罗布倚着车门看着自己。

“要回市局了？”

“嗯，下午估计得开个案情讨论会。”

“刚好，我下午也要回市里办点事，我送你回去吧，可以顺路去一家我常去的店吃个午饭。”

回去的路上，宋韵脩说道：“罗布，谢谢你今天带我过来。”

“没什么，宋哥，我觉得咱俩很有缘，而且我也存了点私心。”罗布冲他笑了笑，“我觉得我们可以多约出来聊一聊，我对你们正在调查的案子很有兴趣。你们接下来的查案思路是什么啊？”

宋韵脩开玩笑道：“你对警方查案怎么这么感兴趣？你这样显得很可疑啊。”

“其实我有一个非常喜欢看悬疑小说的姐姐，家里的书房里一半都是她收集的小说，所以耳濡目染下，我也有点感兴趣，而且我更想听听现实世界中的探案过程。”

“哦？那你读过那些小说吗？”

“我也看了一些，不过我不是什么喜欢看书的人，脑子也没那么好使，也就只有闲得发慌的时候才从书房里摸一本出来翻翻。”

“那你读过之后有没有什么感想？”

罗布耸耸肩：“没啥吧，就觉得挺有意思的。我倒想问问，作为一名职业警官，你对推理小说的看法呢？”

宋韵脩想了想说道：“在我看来，现实世界可和推理小说里的世界不一样的。推理小说讲究的是推理过程和犯罪心理的揣摩，很多小说里，侦探在一群特定的人群中找到犯人，这是个非常理想化的世界。但是在现实的探案过程中更重要的则是证据的收集，大量的走访调查和案件分析，推理是建立在非常复杂繁琐的搜证过程之上的。我们不能仅仅因为推测，就排除某些人作案的可能性，或是认定某个人为犯人。”

“那么，现在这起案子呢？”

“现在这起案子还处于搜证状态，不好做任何推断。更何况……”宋韵脩顿了顿，“也不好和与案件不相关的人士透露案件的相关线索。”

罗布笑了笑，说道：“我刚刚带你跑了一遍山路，难道加深了你对我的怀疑？毕竟了解那边的路况的人可不算太多。”

宋韵脩笑笑，问道：“我还奇怪呢，你不是说你在商业街附近住，才到修车厂一年吗，怎么会那么熟悉那边的路？”

“这么快就要查我户口了？”罗布扬了扬眉，打趣道，“我还以为我们再见几次才会到这个环节呢。其实吧，我很喜欢在山里骑车的感觉，所以经常和摩友结伴在山里玩。修车厂的工作是后来才找的，想着刚好有更多机会在山里玩，才特意在附近找了这份工作。”

“这样说你是本地人了？”

罗布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是本地人，不过小时候有几年没在黑寅市生活，不过长大后就回到这边，也算对这里比较熟悉了。”宋韵脩刚想再说些什么时，罗布突然说道：“我们到了，下车吧。”

罗布带他来到了中心商业区里一家叫“灰阁”的咖啡店，这里倒是离市局不远，走个十多分钟的路就到了。

店里客人不多，几名年轻男子坐在入口处喝着咖啡，一个穿着水蓝色毛衣和褐色A字半身裙的的女孩坐在咖啡店的角落看着小说，还有几个有说有笑的客人零零散散地分散在店内。店里的服务员将两人带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的小河。

这条清水河横穿了这座城市的中心，河面不算宽，但是河水比表面看上去更加湍急，一条横跨两岸的石桥就在店外的不远处，这家店的地理位置可谓是非常理想。

“这家咖啡厅的菜单还真是齐全，中餐、西餐、甜点都可以做啊。”

“是啊，我最推荐这里的意面，类别特别多，除了最普通的肉酱面、奶油蘑菇面，还有蒜香意面、柠檬意面之类的不常见的菜品。”

宋韵脩满头问号，蒜香意面？柠檬意面？这些能好吃吗？意大利人知道了会不会来砸店？最后他出于谨慎，选择了最经典的意式肉酱面，而罗布则选择了新出的蒜香意面和柠檬意面。

出乎意料的是，店里的意式肉酱面竟非常的正宗，甚至连摆盘的细致程度都不亚于正经的西餐厅，而且分量充足。宋韵脩在心中默默地给这家店打了个五星好评。

“味道怎么样？好吃吧？”罗布略有些得意地问。

“确实不错，你的那两份味道怎么样？”

“特别好吃。”

“看来你喜欢这种有点新奇的吃法啊。”

“不是的，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我对食物没有那么挑剔，能吃饱就行。”

宋韵脩噗嗤地笑了出来：“看来你还挺好养活的，虽然饭量大了点。”

“饭量大又怎么了，能多吃才意味着身体健康。”罗布满不在乎地回答，他撇了一眼宋韵脩的盘子说道，“倒是你，吃的这么少小心下午饿。”

“今天下午估计得一直翻案卷和开会了，不会有机会出去消耗体力的，吃这么多就可以了。”

罗布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问道：“怎么了，案子不顺利吗？”

“哎，线索太少了。”宋韵脩长叹了一声。

罗布对他眨了眨眼说道：“别担心，线索总会出来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宋韵脩笑道。

吃好喝好后，宋韵脩刚要和罗布告别，回头的一瞬间，宋韵脩似乎和某双盯着他的眼睛撞了个正着，但当他凝神去寻找的时候，那双眼睛却消失了。

“怎么了？”罗布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我刚刚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罗布打哈哈道：“宋哥这么俊秀的人，别人多看两眼也正常。”

宋韵脩扯了扯嘴角，挤出来个笑容，他再次狐疑地巡视了下餐厅，却没有再看到哪个客人有奇怪的举动。他没有看到的是，就在他转身离开餐厅的一刹那，所有客人都停止了动作，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了他离开的方向，而罗布则在他没有看到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向房间里的人摆了摆手，之后便和他一起离开了。

写小说好难啊

写少了像在列提纲

写多了又像在流水账

太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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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