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濯 第11章 第 11 章

“刘运？”周大海看起来大吃一惊似的，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们会提到这个人，随即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这王八蛋骂我什么了？我不就骗走了他点钱吗，至于记恨我十多年吗？”

“那么点钱？”张潇冷冷地说，“你骗走的可是他们夫妇打拼了一辈子的钱。”

“他活该！”周大海冷笑道，“成天狂妄自大，稍微不合他心意就破口大骂，项目出了错也从来不找自己的问题，别人有什么失误就会被他反复责备。我看，就是李姐惯得他，也就李姐的脾气能受得了他了。”

“李梅说，他们夫妻俩很信任你，但是听你的意思，刘运经常责备你？”

周大海“啧”了一声：“我大部分时间做事都合他心意，他不犯病的时候也都能凑凑合合的相处，但是吧……我觉得这人就是有精神病，那种叫什么躁狂症一类的，莫名其妙突然就因为一点小事抽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躲着他。打个比方吧，假如有一天他想上厕所了，结果这个时候厕所刚好有人闹肚子，蹲坑时间久了点，哼哼，接下来整个办公室就要抖三抖，这个人就会被冠上自私自利，不考虑别人感受之类的头衔，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啧啧啧，这种人居然还能开的了公司，居然还有客户，真是难以理解。”

“所以当时你就把他的钱和客户卷走？因为你觉得这种人不配有幸福的生活？”张潇扬了扬眉。

“差不多就是那么想的吧。”周大海含含混混地念叨着。

“之后呢？听说你三番五次的去找刘运索要档案，还威胁要伤害刘运的女儿？” 张潇提高了音量。

“我……我就嘴上说说而已。那个王八蛋把我档案扣下了，我也是疏忽了，我以为没有档案，凭那点钱和关系，我也能搞个公司赚赚钱，毕竟吧，他那种人都能挣那么多钱。我还想着等把钱赚够了，就把之前带走的那点钱还回去呢，也算让他长点教训，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惯着他的脾气的，结果没想到，运气不太好，没赚着钱，档案还丢在了他那……不过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怎么着，现在来报警，他是还想告我？嘿嘿，看来他最近也是缺钱花啊，不过警官先生你就这么转达他，他想告就去告呗，反正我现在没钱赔他了，要钱没有，要命啊嘿嘿……他也要不着。”

虽然尚未确认当时和周大海争吵的女性是不是就是李梅母女，张潇还是决定先诈一诈他，于是冷冷地对周大海说道：“真可惜，我转达不了了，刘运在除夕的晚上被人谋杀了，蓝洋北里小区对面的烟酒超市的监控摄像头证实了你在案发前多次出现在蓝洋北里小区，而且还在刘运被杀当日，和李梅起了冲突。所以如果我是你，与其担心是被要钱还是被要命，不如多想想那天晚上有谁能为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毕竟你现在可有重大作案嫌疑。”

在听到张潇的话后，周大海愣了一下，接下来慌乱起来，支支吾吾地念叨着：“刘运死了？不可能……不是我杀的！警官先生，你们可要相信我，我可没动那家伙！”

“没杀人的话，你在蓝洋北里小区门口徘徊做什么？案发当日又为什么与李梅争执？你们争执的内容又是什么？别告诉我说你每天蹲点只是恰巧路过，你租住的房子，可在城市的另一头呢。”

周大海慌张地说道：“我没有……没有杀人，刘运那家伙的死跟我没有关系，一定是他自己作孽太多导致的。我出现在那里只是……只是因为我有天跑货路过那个小区，想起来他们家十多年前住的地方就是那里，所以前段时间工作丢了后太闲了就想着去那碰碰运气，如果他们还住在那的话，就……就想着求他们把档案还给我……除夕那天，我看见了李姐，就去找了她，但是她拒绝了我，所以……所以我就……就跟她拉扯了一下，但只是说了说话，没有动手……”

“所以你有没有在她上楼后，尾随她跟上了楼？”张潇怒目道。

周大海看着张潇的脸色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我……我只是想再找她谈谈。”

“你几点上的楼？你们上楼后发生了什么？你当天看到刘运了吗？详细交代一下。”

“大约四点半左右吧。我那时候越想越气，档案本来就是我的，他刘运凭什么扣下？我一时冲动就偷偷跟上去了。然后我敲了门，开门的是个十几岁的女孩，我估摸着她大概就是刘运的女儿，我就……我就跟她说，我之前是她爸的朋友，问她，她爸在不在，我能不能进去什么的。这时候李梅突然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我就开始尖叫着让我滚出去，把她女儿也吓到了。其实我也没想怎么样，真的只是单纯聊聊，我发誓……”

张潇冷冷地看着他道：“单纯聊聊？你跟踪一名曾经被你威胁过的女性到她的家门口，见了她十多岁的女儿，甚至还想进入只有两个女性的家里，你还想说只是想单纯聊聊？”

“……我……我……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们，没想做什么……”

看周大海结巴得说不出话来，半天后才嗫喏地念叨了起来，宋韵脩轻咳一声，问道：“那你当天见到刘运了吗？”

“……没见到……李梅刚刚尖叫起来，对门突然闯出来一个特别壮的男的，满头满脸都是伤疤，举着一根棍子就冲了过来，一棒子就砸我肩膀上了。我赶紧求饶，那男的劲儿可大了，拎着我的领子，就把我从楼梯上扔了下去，差点没摔死我，当时楼道里特别暗，我一看到他满脸都是疤，两个眼睛瞪得贼溜圆，我还以为是李逵什么的来索命了，吓得我……屁滚尿流就跑了。”

“之后你有再到楼下等刘运吗？”

“我哪还敢啊？妈的，你没见那男的，五大三粗，起码得有两米了，万一他跟着我下来，我还要不要活啊？”

宋韵脩心说，王国强这人顶多一米七五，和自己差不多的个头，哪来的两米，这周大海，估计当时真的被王国强吓得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

张潇继续追问道：“你说你没有在楼下等刘运，可是不对吧，小区门口的监控摄像头可没看到你立刻就回去啊。”

“我不是……不是从大门走的，那人追着我下来看我就躲在小区的垃圾桶后边了，从缝隙里偷偷看到他又上去了，我就从垃圾桶后面的小路出去了。那个老小区不是封闭式的，走路出去的话，四通八达的，哪都能出去，那门口的摄像头，也就能拍一拍出入小区的车了。”

“那你当晚又去了哪里？”

周大海又开始支支吾吾了：“我看了一会，看刘运还不回来，再加上之前那个人太吓人了……我之后就直接跑回去了。”

张潇又开始冷笑了：“那你刚刚说你去打牌了？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您说这……我……我回去就去打牌了，这不是想压压惊吗。怎么，别人都是抽根烟压压惊，我不能打打牌压压惊吗？”

张潇和宋韵脩两人陷入沉思，这周大海虽然是个混不吝的角色，但是却不像个会杀人毁尸的货色。难道这个案子另有隐情，和这件历经十年的恩恩怨怨没有关系？

走出拘留所，张潇点上了一根烟，道：“这个周大海啊，看起来不像凶手。蓝洋北里那套房子是刘运一家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周大海知道地址不奇怪，但是安乐小镇是这几年新建的小区，前几天过去调查情况的时候我看了下，里面弯弯绕绕的不好找，周大海如果十多年没有和他们家来往的话，他是如何能知道刘运一家在安乐小镇的住址？”

“但是也不能凭这点就完全排除他的嫌疑，也许他跟踪刘运的时间比我们知道的要久。另外，你上午和小安去安乐小镇看过了吧，情况怎么样？小镇的监控调出来了没有？”

“看过了，那里的物业隶属于其中一家开发商的子公司。自从开发项目夭折后，那家公司的现金流就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连带着导致物业费也被物业公司偷偷转到了上级公司，所以很多维修和承诺的配套设施都没有跟上，现在物业正和业主打的不可开交。至于监控，只保留了小区门口和内部个别的几个摄像头，那么大一个小区，保安也只有十六七人，还是轮岗，根本提供不了有用的信息。至于案发现场，除了血迹以外没有任何痕迹，一切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门口的监控拍到刘运的车了吗？”

“嗯。根据监控显示，刘运的车进入小区的时间是六点整，离开小区时间是七点半，这一个小时内，刘运都处于监控的死角。”

宋韵脩叹道：“看来要想还原案发当日的情况，还是需要找到他的车啊。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昨天询问李梅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把和周大海的争执告诉我们？是单纯觉得不重要，还是有什么想要掩盖的？时间还早，我看要不然再去刘运家跑一趟？”

他们二人再次见到了李梅，今天只有她一人在家。她还穿着和昨天同样的一袭黑衣，对两人的突然到访倍感吃惊。

她有些紧张地拉了拉衣角，问道：“两位警官，是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吗？”

“打扰了，看您女儿今天不在，是和同学出去了吗？”

“他们学校有针对毕业班学生的寒假补习，前两天就开课了，玲玲之前请的假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得回学校上课了，所以她已经回学校了。”

“哎，家里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还是希望不要影响她的学习。”

“是啊。”李梅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请问您二位今天来，是刘运的事有什么进展了吗？”李梅有些紧张地询问着。

“根据我们的检查，您在安乐小镇的家里有大量血迹残留，DNA检测结果与您丈夫吻合，推测是第一案发现场，我们还需要向您了解一下其他的情况。”

听到这里，李梅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随后便双手掩面啜泣了起来，几分钟后，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有什么问题……您二位就问吧……”

张潇一边观察着李梅的反应，一边说道：“其实吧，我们昨晚找到并提审了周大海，根据他的口供，除夕当天下午四点半左右，他与你在烟酒超市门前发生了争吵，而且之后他还尾随你上楼，最后被你的邻居王国强打下了楼，是不是有这回事？”

听到张潇的问话，李梅脸色有些难看，最后苦笑道：“……确实是这样的。”

宋韵脩问道：“昨天我们来找你问话的时候，为什么你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种事说出去对谁都不好。对周大海不好，我知道他是什么人，那家伙是个混小子，但是他不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对小王也不好，毕竟小王是为了保护我和玲玲，才出手教训了那小子；对玲玲也不好，现在对她正是紧要关头，我不希望她被卷进十多年前我们夫妻俩和别人的纷争。”

张潇对这点妇人之仁嗤之以鼻，他说道：“那你怎么不想想，如果真的是周大海干的，你瞒着这件事，不是对你丈夫也不好吗？毕竟你认识的周大海，已经是十年前的他了，万一真的是他做的，岂不是会让一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万一他对你或是你女儿仍存有报复之心，你隐瞒情况不报，会将你和你女儿都暴露在危险之下。”

李梅停了这段话，脸色更苍白了，她低下头说道：“……是我错了，是我太天真了……”

宋韵脩安慰道：“我们也不是说一定就是周大海做的，只是调查的时候，我们需要尽可能了解所有的事实，不过我的同事有一点说的对，人被逼急了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