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制之心 第21章 体育课

从班级到体育馆有一段距离，上课铃响之前，他们就会在指定位置集合。秦望和吴甜动身的时候班级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平素和吴甜玩的好的女生特意停下来等她。

乍看到同行的比平时多出一个人，女生略显惊讶。

“需要帮忙吗？”她看向秦望，试探性地表现出友善和热情。

“正好你来了。”吴甜搀起秦望一条胳膊，“她脚扭伤啦，快来搭把手！”

吴甜的好朋友也是活泼的性格。两人不紧不慢地搀扶着秦望，动作一点儿也不急，还嘱咐她走慢些。

秦望的扭伤根本没有严重要需要两个人同时搀扶的地步，另外两人却丝毫不觉得她们的小心大材小用。秦望拒绝无果，却也没有为此感到苦恼。

吴甜的朋友扶着秦望的胳膊，忽而说了声：“好瘦。”

秦望的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的瘦已经极端到失去了美丽，并不为这样失了健康的身材感到满意，谁料对方的语气中含着惊讶和羡慕，“要是我也能这么瘦就好了，可惜我总是管不住嘴。”

“你这样很漂亮。”秦望真诚地说，“又不是越瘦越好，你现在这样已经很完美了。”

“就是啦。”吴甜笑，“嘴上说着要减肥，我看你分明除了嘴没一个地方做了减肥的准备的。”

“甜甜你别揭我短嘛。”对于秦望的夸赞，女生深以为然，“是啦，我也觉得自己很完美！你有点儿太瘦了，要好好吃饭哦。”

秦望垂下眼睛。

“我会的。”

不出所料的，她们迟到了一会儿。

好脾气的体育老师并未苛责，秦望说明了情况，被允许在一旁休息，吴甜拉着朋友排进队伍里，朝着坐在一旁的秦望笑了笑，做了个口型。秦望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大意是让她好好休息。

这种事情还需要特意嘱咐一声，大约是小女孩之间彰显亲密的表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已经变得很熟了。

“我和吴甜算是朋友么？”

系统说：“嗯……怎么不算呢？”

“好吧，我认真点说。”系统在秦望的注视下迅速败下阵来，“你和她当然算是朋友啦，你们相处的很愉快不是么？你和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差别可真大，以前的你从来不会问我这种问题。”

“你们一起聊天，互相帮助……”

“我们说的话并不多。”秦望冷静指出。

系统卡壳了一下，“说话多不多也不是那么重要。你们互相帮助不是么！朋友就是要互帮互助的。”

“如果你说的‘互相帮助’是指她给我吃东西以及我把作业给她抄的话。”秦望觉得这更像是以物易物，而非友谊的体现。可友谊究竟是什么样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穿越之前的记忆模糊，她甚至没有可以用作对比的参照。这样的状态太奇怪了，她像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在陌生的世界找不到归属感，对于原本的家，竟然也回忆不起来。

秦望很少有时间思考当下的人际关系。

她总是太忙。

由于什么都记不清，任何知识都匮乏，穿越之初她理所当然的也并没有掌握一个合格的高中生所需要具备的基本的知识点。系统交由她的唯一任务是就是谈恋爱，却没有为她解决生活中的诸多困境，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得靠秦望自己。

高中的知识并不简单，秦望头悬梁锥刺股埋头于书本间，堪堪没露馅，不太容易地维持着学霸形象。

分数决定着她究竟能不能继续留在校园里。带着低分读下去，对她来说没意义。

她忽而问系统：“为什么我一定要和别人谈恋爱？”

系统迷惑地看着她。

“我的任务为什么不能是在其他领域上取得成就呢？比如学习，比如科研，又或者成为了不起医生、商人……我相信这些并不会比谈恋爱简单。我的唯一价值，难道只能体现在男人身上吗？”

秦望真心实意地对此感到不解。

雪白的毛团趴在她膝头，表情几经变幻。

它一直都非常热衷于催促秦望尽早同优质男生展开浪漫关系，即使秦望现如今才十六岁。

有着不能离开宿主太远的限制在身，系统也未曾消极怠工，极力扩充着备选“攻略对象”的资料库，其中已经有不少人榜上有名，只可惜它的宿主从未施舍半个眼神。

系统向来为此大感可惜。

秦望的问题让它有点措手不及，翻遍了数据库没找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它和任务，本身就是为了单一目而存在，“攻略本身是否具有意义”这一问题对它来说才是最没有意义的存在。

好半晌，系统才支支吾吾：“任务，任务就是这样的嘛。”

“嗯。”秦望将手搭在膝盖上，五指梳理着系统柔软的毛。她低低地说了句“算了”，仰起脸看向人群之中。

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高中学业压力大，体育课上安排并不紧，留出时间给学生自由活动。

吴甜自觉要肩负起看顾秦望的重任，回身对付梨道：“我们找秦望去。”

付梨纳闷：“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她不是受伤了么？我得照顾着她点。”她搂着付梨的胳膊，两人亲亲热热连体婴儿似的往秦望那边挪，“再说了，我和秦望的关系本身就很好。”

正说着话，两人丝毫没有预感到危险的靠近。

等呼喊声穿过半个体育馆传到吴甜耳边时已经太迟，她回过头，眼睁睁看着一颗球朝她飞来。

错过了闪避的最好时机，她认命地闭上眼，裹挟着劲风的排球迎面砸来。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痛楚并没有到来，吴甜睁开眼。

挡在她面前的那双手苍白纤细，排球被一把打开。

秦望虽为吴甜推开了排球，却不大顾得上自己，单脚站立不稳，身形摇摇欲坠。

神经倏忽紧绷，她心道不妙，伸出手作为支撑，试图延缓摔倒的痛楚。

原本只是路过，没成想不但空中的球受到受到外力改变了运行轨迹，砸在了他的肩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人。江凌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

秦望倒了下去。

不痛，没落地，倒是被她胳膊肘揍了一下的不幸路人从胸腔出挤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那一球的力道并不小，加上慌乱中还吃了对方一记，江凌受的伤上比落在地上还弹了两下的排球更大。平白遭受无妄之灾，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脸上短暂浮现的痛意也很快收敛，目光扫过秦望的脚踝。

被校服严严实实遮着，看不见什么。

“站的稳么？”他问。

秦望扶着对方的手臂站直，确认她不会再摔倒，江凌松开手。

让她幸免于摔倒和被她推开的排球砸中的赫然是同一个人，排球滚开，身后吴甜庆幸的道谢声戛然而止——

江凌怎么在这？

吴甜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她自认不该出现在这幅场景里，如若放在平时她会更加知趣，可在处于“带伤”状态的秦望心中，比起一场尚在萌芽期的缠绵悱恻的爱情，她或许更需要自己这个好朋友在场。

卡在秦望喉咙里的“谢谢”和“对不起”一时分不出先后，需要她用三秒的时间来决定出优先级。

看着江凌的脸，她忽而觉察出了几分熟悉。

最终脱口而出的既不是道歉也非感谢，而是一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作为搭讪，这句话有些老土。秦望本身也非走在潮流前端的人，终年听从学校安排穿着应季校服，也不会在班主任眼皮底下偷偷在校服长袖里戴上手链，周身不见一件饰品，如若用这句话拉进关系好似也土得理所当然。

身后的声音轻轻的，做完思想斗争的吴甜悄然走近，拽拽她的衣摆，“他是江凌。”

秦望想起他送来的药。

“谢谢你。”秦望嗫嚅着开口，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谢什么。她的胆怯来源于她终于在吴甜的提醒下想起了对方是谁，以及昨天晚上江凌看她的眼神。

平静、不带恶意的，他的铁面无私正符合了风纪部部长该有的形象，秦望感到心虚。她也明白，自己慌不择路离开学校数个小时的事情按理说是不该被轻轻揭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如果不是杜意浓为她求情，也许还有庄理，江凌或许并不会网开一面。

她和江凌站的很近，能够嗅到空气中被少年体温烘得发热的青桔香气。

“腿还好么？”江凌却意外地没有追究。

秦望动了动腿，相较于上午的好转，显然刚才情急之下她再度不慎加重了伤势。她没开口，江凌看着她的表情已然知晓了结果。

遮掩和粉饰太平是秦望的习惯，她连受伤都忍不住反思自己，下意识撒谎：“好多了。”

他盯着她，秦望莫名心虚，视线小幅度偏移，江凌的语气称不上温柔：“我带你去医务室。”

而秦望甚至不敢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