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已归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翌日，游廊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听说，六爷回来了。”

“哦，是吗？那许小姐有跟回来吗？”

“那三夫人可不得气疯了？”

顾卿月脸贴着枕头，听了一耳朵。右手的胳膊有微微的麻意，她抬了抬小臂，这才发现自己一整晚都握着那枚吊坠入睡。

吊坠被渥了一晚上，此刻摸上去有几分暖意。

顾母撩开帘子，见顾卿月还躺在床上，一只手正揉着右手手腕，她问：“怎么了？”

顾卿月拧了拧柳眉：“手麻了。”

“谁让你一整晚握着吊坠睡的？”顾母在床沿坐下，摸了摸顾卿月的脸，“洗漱洗漱，赶紧起来，你三姨母来了。”

顾卿月裹着被子，将脑袋枕到顾母腿上，小女儿姿态：“六叔是不是来了，那个许小姐呢？”

顾母拿手指点了下顾卿月的眉心：“等会见了你三姨母，可别再她面前提这事儿，她原本就为这事上火呢。”

顾卿月抬手揉了下额头，轻声道：“知道了，不过那个许小姐长的真挺好看的。”

顾母拍了拍她的肩膀：“赶紧起来。”

顾卿月洗漱完后，刚换好一身衣服，从木雕屏风后头出来，就听到三姨母的声音：“哎，昭若，这是卿月吧，越发出落得好看了。”

顾卿月抿嘴笑笑，叫了声三姨母。

三人到偏厅吃早饭，顾卿月眼观鼻鼻观心喝着白粥，听着顾母和三姨母两人谈话。

三姨母说：“卿月今年也大四了，在大学交朋友了没有？”

顾母看了顾卿月一眼，笑笑道：“她呢，还是小孩子气性。”

三姨母深深叹了口气，感叹道：“也是，到底还是女儿好养些，你看易生做的那些事，我现在想起来都头疼，好在我这人也不怎么会使用如今的通讯设备。”

顾母笑着宽解了三姨母几句。

顾卿月拿着青瓷汤勺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瓷碗里的粥，桌下的鞋尖悄悄抵了抵顾母的鞋头，顾母看了她一眼，说：“吃饱了，就自个出去走走，消消食。”

顾卿月一听这话，如蒙大赦。

闻言，三姨母：“听我们老人家聊天，有点无聊吧？”

顾卿月抿了抿唇，说：“还好。”

三姨母笑了：“你六叔小姑他们都在院子里，去找他们玩吧，年轻人还是在一块热闹些。”

顾卿月从偏厅出来，顺着檐廊慢慢走着。

一只橘猫窝在廊檐的下，顾卿月走上去，蹲下身子，抬手逗弄了几下。那橘猫生性冷淡，竟不理会她，慢慢地站直起身子，转了个身子，悠哉悠哉往前走去。

顾卿月闲来无事，一时小孩子心性兴起，尾随橘猫身后，一路闲逛，就当打发时间了。

直到橘猫将她带到一处亭台水榭处，隐隐的笑声传来，顾卿月正想转身走，有人眼尖喊住了她：“卿月。”

顾卿月转身上前，她其实不怎么擅长应付这些长辈，这亭台里，长辈众多，顾卿月只好笑了笑，略带几分拘谨：“七姑，六叔，敏敏。”

顾思敏正读高三，是四姨母的女儿，顾家的老幺，碍于家里的辈分，顾卿月是要叫她小姑，但因为两人年龄差距不大，顾思敏又小顾卿月三岁，所以没在顾老爷子跟前时，顾卿月都直唤她名字。

顾易生开着玩笑道：“哎，卿月，怎么独独略过三叔呢？”

顾卿月略微不自在，她正欲开口，顾桑拉着她在石椅上坐下，替她解了围：“人三哥都没意见呢，你又着急什么？”

顾易生笑了笑。

顾思敏一手拄着下巴，歪着脑袋道：“哎，六叔，你能不能给我弄几张许影后的签名照，我的一个朋友是她的影迷哎。”

顾易生抬手拍了拍顾敏的额头：“小丫头，你是不是故意拿你六哥打趣？”

顾思敏目露困惑，不明所以，当顾易生不信，又强调了句：“六哥，我朋友真的很喜欢许影后，求求你啦。”

顾桑扑哧一声笑了。

顾思敏扭头看向顾桑：“七姐，你笑什么呀？”

顾桑正经了神色：“敏敏啊，这事你可别在你三姨母面前提。”

“为什么啊？”顾思敏迷茫道。

顾桑看了眼顾卿月，打哑谜道：“问你小侄女去。”

顾思敏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顾卿月，顾卿月正在喝茶，闻言，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而下，她险些被呛着。她抬眼，对上顾思敏一脸求知的虔诚神情，正思忖该不该说。

这时，顾易生开了口：“行了，六哥答应你这件事，但别在你三姨母跟前提这茬。”

顾桑又道：“不是我说，六哥，你还是悠着点儿，你看人三哥，就没这些烟花风月的事。”

顾卿月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顾珩生穿着一件灰色长袖衬衫和黑色西裤，坐在摇椅上，那只橘猫窝在他的脚边，懒洋洋的。他身后是烟波浩淼，身旁的交谈，好似与他无关。

一阵风拂过，他微微抬手，单手压了下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期刊。

顾卿月有些好奇，他手中的期刊有那么好看么？她余光瞥了两眼，因为他有轻微的近视，那字迹在她眼里只是影影绰绰的墨色叠影。

顾易生不以为意，笑笑道：“那三哥不是也算有半个家室的人，自然比不得我孤家寡人来的轻松自在。”

几人正嬉笑说着话，忽听到身后有一道脆生生的稚音响起：“三伯。”

一道粉色的身影扑了过来，两只白嫩的小手搭在顾珩生的膝盖，仰着小脑袋，叠声唤道：“三伯，三伯。”

顾珩生放下手中的期刊，将小女孩抱在腿上。

小女孩的身后，跟着走进来一女人，女人穿着米色高领羊绒衫和黑色针织半裙，看着二十**的年龄，气质温婉。

顾桑看向来人，打了声招呼：“四嫂，四哥呢？”

梁婉：“在爸那呢。”

顾卿月手捧着杯子，有些无聊，又不好直接离开。顾思敏正在做题，有几道不太会，小声的询问顾卿月，顾卿月也低声一一给她解释。

梁婉将目光落在顾卿月身上，问：“卿月，今年读大几了？”

“大四。”顾卿月轻声答了。

梁婉笑：“上回见你，还在读高中呢。”

顾卿月见梁婉那一回，四年前，在梁婉和四叔顾霖生的婚礼上。

顾易生靠在廊檐下，手上拿了一块糕点，掰碎了去喂湖里的鱼。

梁婉喝了口茶：“看来六弟，今儿心情不太好。”

顾桑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顾易生，神秘一笑，说：“他啊，偎香倚玉惯的人，可不得为哪个红粉佳人烦心。”

梁婉伸手从果盘里拿一颗糖，说：“六弟还是老性子。”

闻言，顾易生目光落到梁婉身上，面上浮着清浅的笑意：“这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么，我可不似四哥，早早入了围城。”

梁婉剥开了糖纸，里头躺着一颗花生酥糖，梁婉微微蹙了下眉头，片刻后，她眉眼微弯，莞尔道：“那就祝六弟夜夜有今朝。”

闻言，顾易生眸色微黯，他从兜里摸出了包烟，从烟盒里磕出一支来，送到嘴里咬着。

顾莘此刻正坐在顾珩生的膝盖上，顾珩生手里拿着一颗橘子，剥开了，将一瓣橘子喂给小姑娘吃，顾珩生缓缓开口：“易生，有小孩在这里。”

顾易生点烟的动作微顿，半晌后，他收了打火机，将嘴里的烟拿了下来，他手指捏着那根烟，又看了眼同顾桑低眉说话的梁婉，复又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