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夜沉沉 第5章 第 5 章

“院长爷爷，院长爷爷。”沈郁被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醒了。

沈郁睁开眼，看着周围陌生的场景，一阵恍惚。

这是哪？院长？又是院长？还是爷爷？

沈郁刚要起身，后脑勺传来阵痛，那个感觉就像是有人抱着他的头在啃他的后脑勺。

“院长爷爷，你终于醒了。”沈郁看见一个小孩可怜巴巴的脸，脸上全是不知名的透明液体和胶质。

“这是哪啊？”沈郁张嘴说话，牵扯到了后脑勺，他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这是我们的家啊。”小孩的嘴向下一撇，大有一副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的神情。

“别哭。”沈郁预判了小孩的动作，在小孩张大嘴的前一秒制止了他。

小孩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眼角，一脸茫然，天真的滑稽。

“我的头为什么这么疼？”沈郁问小孩，“你打的？”

“对不起爷爷，我不是故意的。”小孩一张嘴就又要哭。

沈郁忍着疼，伸手摸了摸，没流血，起了个包。

沈郁坐起来，环视了一下这个房子，发现自己就躺在地上。

又看了看旁边的小孩，放弃了问这是在哪的想法。

缓缓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很陌生的建筑，没见过。

沈郁继续往外走，走到铁门外，看清了墙上的字。

西园之家？不是被烧了吗？

沈郁正郁闷着，身后传来一道童声。

“去死吧！”

沈郁立刻回头，看见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举着一把水果刀向他刺来。

还未长开的五官此时扭曲着，还没过变声期的声音干净、清亮，语气里却饱含着浓浓的怨恨。

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

沈郁再次睁开眼。

屏息听了一会，没有异动，沈郁微微扭头，熟悉的家具出现在视线里。

又死一次。

这叫什么事啊。

沈郁坐起来，伸手去探后脑勺，小心翼翼地，指尖触碰到头发，又往回缩了一下，徘徊着，还是落在了头上。

平整的。

是梦。

还是梦。

又是梦？

沈郁开始怀疑人生了。

回头找个大师来避避邪吧，这房子风水出问题了。

沈郁拿起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看着白暮和的头像。

点进去，又退出来。

他是警察，应该不负责解决做噩梦的事吧？

距离火灾已经过去两天了。

沈郁回忆着昨天晚上的梦，不是噩梦，但是很奇怪。

孤儿院里其乐融融的场景，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是哪里有问题呢？沈郁仔细回想着昨天晚上梦中的情景。

小孩子们在玩耍，没有任何问题。

一个慈眉善目的爷爷满脸慈爱地看着小孩子们，没有问题。

滑梯，木马，游乐设施，没有问题。

问题出在哪？

房子？很正常的装修啊，也没有什么问题……

沈郁突然笑了。

就是一个梦，这么在意干什么。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沈郁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唱生日歌。

回过神以后发现自己坐在桌子前，就是在唱生日歌的一员。

三个小孩同时过生日。

沈郁的视线随着小寿星们的动作，在他们靠近蛋糕吹灭蜡烛的前一刻，看清了蜡烛的数字。

十五。

沈郁猛得站起来，大喊道：“等一下！”

没有人注意到沈郁的举动，或者说，沈郁刚刚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动作。

很快乐的场景。

蛋糕不算大，分给这么多小孩，拿到手里只有小小一块。

但是每一个孩子还是满眼欢喜地捧着小小的蛋糕，捧着那一块在他们眼中的、最好吃的食物。

大家的注意力全被蛋糕吸引，没有人注意到三位寿星已经不见了。

除了沈郁。

沈郁死死地盯着三个孩子消失的方向，眼睛都发酸了，也不敢休息一下。

突然有一个小孩环顾四周一下，天真地问道：“小玉哥哥去哪了？”

小……郁？谁？

所有的小孩都往楼上跑去。

沈郁终于能动了，跟着人群往楼上去。

三个孩子并排躺在地上，安详的模样像是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嘴角上扬，仿佛梦里有吃不完的蛋糕。

如果忽略他们嘴角的鲜血，这会是很平和的一副画面。

开始嘴角的鲜血不断流出，抓住了沈郁的眼球，根本移不开视线。

沈郁想放声尖叫，可是他控制不了这具躯体。

关键是，周围沉寂得诡异。

没有人尖叫，甚至一丝一毫的害怕都没有表现出来。

一群不超过十五岁的孩子们，面对眼前这样的场景，坦然地接受了。

沈郁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

身体被不可抗的力量撕扯着，扭曲着，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突然这股力量消失了。

沈郁感受到身体被摇晃着。

艰难地睁开眼，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大爷出现在眼前。

“我……”沈郁太阳穴上传来突突的顿感。

“小伙子，你可吓死人了。”大爷看见沈郁醒过来松了一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沈郁恢复了力气。

旁边一位抱着小孩的女人说：“你在超市，走着走着就直接倒地了，我家小孩正好走你后面，直接吓哭了。”

“不好意思啊。”沈郁抱歉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您孩子没事了吧？”

“没事没事，已经好了。”女人怀里的小孩已经止住了哭泣，回头正好奇地看着沈郁，似乎在想，这个大哥哥为什么走路到一半直接躺地上睡着了。

沈郁冲小女孩笑了一下。

小女脆生生地开口问沈郁：“哥哥，你为什么直接睡在地上了？地板很凉的。”

沈郁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是……谁告诉她我睡了？

“哥哥太累了。”沈郁在心中默念着“她还是个小孩，不要和她较真”，“实在坚持不住了，就睡了。”

小女孩看着站起来的沈郁，冲着沈郁张开手：“哥哥抱抱。”

沈郁僵硬地接过小女孩。

“哥哥，你好高啊！”小女孩低头看看妈妈，又回头看向沈郁。

“好好吃饭，你也能长……”沈郁看见小女孩头上的羊角辫，嘴边的话生生拐了一个弯，“你倒是也不用长这么高。”

沈郁话音刚落，脸上突然传来软软的感觉，还有点湿湿的。

沈郁对上小女孩圆溜溜的眼睛。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小女孩搂着沈郁的脖子，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好喜欢你！”

沈郁的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弧度。

“我长大了可以嫁给你吗？”

看着小女孩天真的脸庞，沈郁努力保持着友好的笑容：“等你长大了，哥哥会变得又老又丑，你会遇见比哥哥长得还要好看的人，他还会很爱你很爱你。”

“哥哥。”小女孩又问，“那他会比你高吗？”

沈郁突然觉得自己187的身高受到了挑战。

“应该会吧。”沈郁睁着眼说瞎话，“其实哥哥也不是很高。”

才怪。

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不是人人都能长到187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