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雨人间 第10章 10

黄熙雨犹豫了几秒，挂断电话。

“嗯？”游也问，“怎么不接？”

黄熙雨说：“不认识的号码。”

游也非常自然地说：“说不定你认识呢。”

黄熙雨觉得他这话话里有话，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又来了。”游也嗤笑，“这人还挺执着。”

黄熙雨茫然地盯着手机屏幕，然后又看了眼游也，再看向手机屏幕。

她猜到对面的人是苏航，也猜到游也知道。她刚说过不会联系他，可这一瞬间，却因为游也的话而动摇。

初秋的阳光，明媚静谧，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凉薄。

游也看着她，因为低着眸，眼睫显得格外冗长卷翘。

她接起电话，果不其然听到苏航的声音。

对面下意识愣了一下：“熙雨？”

黄熙雨沉默道：“什么事？”

“生我气了？”苏航仍是笑着，语气和以前每一次哄她时一样温柔体贴，叫人听不出一点儿破绽，“别生气了，我回去给你好好道歉。”

他似乎没意识到，黄熙雨这次说分手的决心有多大。

“不用了。”她说。

“是为什么呢？”苏航询问她，“因为我那天晚上说的话还是我哪里忽略到你了，听同学说他们开了我和洛思的玩笑，你不要在意，我们两个没什么的。”

“没什么？”黄熙雨顾及身旁有人，按耐着情绪，“我祝你俩百年好合。”

“你这话怎么讲？熙雨，把我加回来。”苏航重复道，“你先把我加回来。”

听筒里声音越来越大，黄熙雨真觉得他一天天把人当傻子。

连最后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再说，黄熙雨挂断了电话。

对上游也视线，她唇瓣翕动，解释道：“果然是他。”

游也道：“你不是知道么？”

黄熙雨无法反驳，说：“猜到了。”

“那你还接了。”游也低眸，说她，“惹一肚子气。”

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黄熙雨顿了顿，语气很轻：“不是你让我接的吗？”

“我？”游也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我是很重要的人么，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

黄熙雨觉得不对。

这话就是不对。

“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别管别人说什么。”游也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因为我帮过你，对我印象还不错，但是对于背叛你的人，不要有动摇的想法。”

他说的很慢，却有种坚定意味在里面。

似乎因为这通电话，令他有些莫名恼火。

为什么？因为她不坚定、易动摇的心思吗？

就因为接了苏航换号码打来的电话，黄熙雨感到游也情绪上迅速的变化，但她很清醒，对方语气虽然不太好，句句都是为她好。

但她作为被背叛的一方，心情和思绪仍处在敏感易脆的节点。或许表面看不出来，但她确实有点介意。

“我没动摇。”黄熙雨说，“但要说一点儿想法也没有，那也不现实。”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想法。”游也从她手中拿过手机，点到通话记录里看了眼，笑了声，“你不好奇这电话号码是谁吗？”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黄熙雨脑海中便想到一个人。

游也的眼睛深邃漆黑，看她时不带有任何令她抗拒的特质。

她也看着他的眼睛。

“就算好奇——”黄熙雨从他手中拿回手机。

手指相触，温热从指尖蔓延。

她顿了顿，低眸将陌生号码从手机页面拉进黑明单，继续道：“我也不会求证了。”

黄熙雨抬眸凝视着游也。

因为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比以往更加清冷。

她开口，对他说：“省得你又内涵我。”

黄熙雨转过身，连带着视线一同偏过去，正要抬脚向门里走去。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这次温热不是蜻蜓点水，而是覆盖，酥痒。

游也低声说：“抱歉。”

黄熙雨怔住。

游也语气冷静，人也冷静：“我没有内涵你。”

黄熙雨看向她。

“但如果让你误会。”他抓着她的手腕。

不知是有意无意，还是黄熙雨也分不清自己是否有过抗拒的摆脱，她明显感觉到手腕被带动晃了几下。

“我向你道歉。”

黄熙雨默然，忽然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感觉，她低下眸，用另一只手轻轻将他的手拂下，低声说：“没关系，我不生气。”

更不会，生你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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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也在蓝调书店买了本国外书籍，他问黄熙雨要不要。

没等黄熙雨回答，他就将书塞进她怀里。

黄熙雨低头一看，是《傲慢与偏见》。

黄熙雨看过电影版，只记得这是一部突破阶级的爱恋，与名字一样，男女主的相处充满傲慢与偏见。印象最深刻的场景，是在影片最后，达西在清晨的薄雾中走向伊丽莎白并对她袒露心声，情感坚定不移。

“你要送我么？”黄熙雨问。

“嗯。”游也说，“道个歉。”

黄熙雨想笑，她说：“没关系，我不会生你的气。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游也说：“那就好。”

他们走到一楼自助付款处。

黄熙雨站在一侧，游也手指扣紧两本书，放在扫码处下方。

他个子高，手指修长，红色的光条映在筋络分明的手背上。

轻微用力，脉络凸起，像油画里出来的一样。

扫完码，付好款，他把书递给她。

黄熙雨接过书，看着他，问：“游也，你饿了么？”

游也没说话，只看着她。

“我想请你吃个饭。”黄熙雨说，“门口的餐厅，你选一家吧。”

蓝调书店门口有几家门头不大的小店，有炸鸡汉堡和看起来略微高档的餐食。书店楼顶也有一家轻食餐馆，但是刚才黄熙雨没想起吃饭这茬，买了单才想起自己应该请他吃顿饭，就当是道谢。

游也选了家面店，店内供有许多面食加饮品的套餐。黄熙雨选了份鸡丝凉面加两份炸鸡，游也选了牛肉面套餐。

游也坐在透光玻璃下的木质餐桌前，神色清冷地看着手机。黄熙雨点好单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默契的安静。

过了会儿，吧台处叮叮当当声音传来，是店员提醒他们取餐的信号。

黄熙雨正欲起身，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薄肩：“坐着。”

“啊？”

“我来。”

想着这次是她请客，怎么着也不该如此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游也高大身躯经过她身侧时，她也猛然站起：“一起吧。”

游也说：“客气。”

黄熙雨解释：“你把我从红村送回家，还送给我书，我——”

“你这样说——”游也垂眸淡声，“好像以后都不准备和我往来了？”

“……”

往来吗？

黄熙雨还真没想过，两人不过是因为一次写生相识，只能当是萍水相逢。她确实觉得他们的交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但脑海中反复回味游也话里的语气，似乎是认为她此行为有种过河拆桥的意思。

只是思忖了数秒——

“真这么想？”

黄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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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熙雨回到家，黄英正坐在阳台上剥核桃，她回头看见黄熙雨手里拿着的书，笑着问道：“哪里来的书呀？”

黄熙雨把书递给她，随手拿了板凳坐到黄英身边，问她：“你看么？”

黄英拍了拍手，拿起书来，一字一句道：“傲慢与偏见，好像听说过——讲什么的？”

“爱情。”黄熙雨耸肩。

黄英翻了个白眼：“不看，拿走。”

黄熙雨从她手里接过书，笑说：“这么排斥，干嘛还结婚啊。”

黄英不屑于在黄熙雨面前诉苦或是追忆往事，眼见女儿似乎很有兴致，她才愿意说上几句：“你和妈说，是不是谈了个男朋友？”

“已经分了。”黄熙雨黯然，“没什么好说的。”

黄英诧异：“很难过？”

“不难过。”

只是很失落。

黄熙雨不可能告诉黄英，她和男友分手是因为对方劈腿。她怕黄英怒火中烧，气得几天睡不好觉。

她只能故作轻松道：“本来我就不是把这种东西放在第一位的女生，分了也好，影响学习。”

“你有这想法就对了。”黄英说，“年轻人恋爱分手很正常，多谈几个无伤大雅，恋爱脑最要不得。”

黄熙雨笑：“知道。”

她把书放在书架之中，准备以后有时间再认真观看。

下午，黄熙雨接来一盆水给黄英泡脚，客厅上下充斥着草药味道。

江宴承晚十点的飞机，七点出发去机场。那会儿黄熙雨下楼去买香油，正好与他错开。

黄英让她把泡脚桶端走：“你江叔叔去送你哥了，家里就剩我们两个，想吃什么，要不定个外卖？”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全然没有分别的伤感。

黄熙雨说好，“王婆大虾可以吗？”

黄英非常配合：“妈都可以。”

黄熙雨和黄英的相处比一般母女要轻松许多，但黄熙雨依旧不太爱在节假日的时候回家。她七岁第一次见到江国北和江宴承，气势上就足足矮了他们一头。

黄英疼爱她，江国北偏心江宴承，在这个家里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黄熙雨洗完澡，外卖还没到。她拿起手机点开软件正想看一下外卖小哥与她的距离，正巧看到游也发来的消息。

游也：「怎么回学校？」

黄熙雨擦拭着头发，抿了抿唇，有点儿不懂对方的意思。

她脑袋反应半秒，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音。她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一时半会儿间，就把应该要回复给游也的消息忘记了。

直到第二天——

黄熙雨和程若芸都是静南本地人，放假之前两人约好去老校区对面的艺术长廊采购绘画材料。

临走前，她看见昨天被她搁置在书架之中的书，被人掀开平摊在阳台的桌面上，阳光散落在书籍封面，光点绚烂。

坐在去往艺术长廊的公交车上，黄熙雨心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她在百无聊赖间向下翻动聊天记录，这才看到昨晚没回复游也后，对方又给她发来一条语音消息。

因为她的忽略，已经被其他消息顶到下面，彻底消失在第一页。

黄熙雨眨了眨眼睛，在空旷安静的公交车上点开他的语音。

“送你的礼物喜欢么？”

游也的声音很静，但在同样静谧的车厢里，这道声音像是在来回游荡，撞击覆满阳光的玻璃，撞击她的耳膜。

甚至在那一瞬间，黄熙雨好像听到了他的呼吸。

黄熙雨木讷了许久，最终理智战胜羞赧，回复了两个字。

喜欢。

数秒过后——

游也：「？」

黄熙雨抿唇，白嫩指尖敲击屏幕：「特别喜欢」

同样阳光炽烈的晴空下，游也垂眸看见屏幕下方跳动出来的白色气泡，寡淡的神色松动，唇角逐渐上扬：「喜欢就好。」

也子：你看看我，喜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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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